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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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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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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魏如意坐在铺着软垫的凳子上,大夫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脚踝后,才颤颤巍巍的道:“这位小姐的脚伤的比较严重,只怕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开药。”

冷冷的声音从大夫背后传来,大夫吓得又是一颤,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不说,给个小姑娘看病还有个这样浑身杀气的男人再背后盯着。

大夫心里苦,但是一个字也不敢说,赶忙又去开药方抓了药,才小心翼翼的跟楼衍道:“已经可以了,您只要带她回去好生休养,少走路,少动肝火,三个月之内肯定就能好全了。”

魏如意被点了哑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闻言,起身打算自己走,却被楼衍二话不说就给抱起来了。

魏如意瞪他,这里可还有外人在呢!

但楼衍一个眼神扫过去,老大夫赶忙装瞎看不见,手忙脚乱的包好了药材后,立即垂着眼帘把药递了过来,银子也不敢说要收了,否则这个大爷直接砍了他的脑袋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大夫战战兢兢的等着楼衍拿了药就离开,但药拿走后,一个冰冰凉沉甸甸的东西便落在了他手上。

感觉到楼衍抱着人转眼消失在了药铺里,老大夫才睁开眼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看到是块金黄金黄的锭子,连忙又放到嘴里咬了咬,在确定是黄金后,一扫方才的满脸阴霾乐得见牙不见眼了。

出了药铺,楼衍便没那么急着回去了,只抱着魏如意慢慢的往前走,走了一小段,就解了魏如意的穴道。

“如意……”

“我要去看梁公子,他的伤势很重,我不能不管。”魏如意直接道。

楼衍垂眸凝望着她,她清瘦了不少,黑曜石一眼的眼睛还是如夜里的星光一般闪耀,但现在的她,目光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温柔。

“我先送你回去。”楼衍微微抿着唇,抱着他便往前而去。

魏如意气得咬牙:“不要你送!”

可她越是这样说,楼衍就越要送,一直到抱着她回了客栈,到了房间,在奶娘震惊的目光里将她放在床上。

“现在送到了,尊上可以走了。”魏如意心里气得直哼哼,却没想到楼衍只是俯身下来格外小心的抬起了她受伤的那只脚。

烛光下,魏如意看着自己光光的小脚被他握在手里,怔了下,而后爆红了脸:“尊上做什么?”

楼衍熟练的解开她脚踝上的绷带,仔细看了看她的脚,才趁着魏如意不注意的时候,猛地动了动,魏如意只觉得一阵刺骨的疼痛之后,原本一直隐隐作动的脚踝好似不那么痛了。

“我给你换药。”楼衍说完,顺手拿起一旁的药来,奶娘吓了一跳,忙道:“这位大人,换药这等事,要不奴婢来做吧。”

说完,赶忙要来接手,楼衍没出声,只默默上好药又重新给魏如意包扎好,才冷淡看着魏如意:“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必……”

“既如此,那明日我便来借你们母子去我那里。”楼衍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奶娘,问道:“孩子在哪里?”

“就在隔壁。”奶娘颤声道,说完,看了眼沉默的魏如意,忙道:“奴婢领您过去吧。”

“不必,照顾好如意。”楼衍说完,这才提步往隔壁去了。

魏如意沉默的坐在床边,眼眶红红的往下掉眼泪。

奶娘连忙问她:“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叫梁世子回来?”

“你带几个人去寻梁世子吧,应该在医馆里,寻到了以后来告诉我,叫他千万先别多移动。”魏如意擦去眼泪,跟奶娘说完,又慢慢起了身来,缓缓走到一旁的桌子边,拿了一个药瓶出来,给奶娘:“这个药也让大夫敷在梁世子的伤口上。”

“是。”奶娘转身欲走,看到魏如意这模样,又不大放心:“夫人,您真的没事吧,还有小少爷他那里……”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先去吧。”魏如意浅笑着道。

奶娘见她这样说,也不敢再多逗留,连忙提着灯笼出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才走到了念念所在的房门口来,赫连的四个侍女是认识楼衍的,所以在他出现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小心在一旁守着。

念念仿佛睡饱了,已经醒来睁着眼睛好奇的在外看了,也不知亲生父子间那种天然的默契还是什么,念念一看到楼衍,便啊呜着朝他伸出了小胳膊。

楼衍在看到念念这个反应时,都怔了怔,手动了动,却是没敢去抱他。

念念几次啊呜不得抱,小嘴一扁,大大的眼里就蓄满了泪随时准备大哭了。

楼衍有些不知所措,想伸手去抱,却又不敢抱,最终在念念张开嘴委屈大哭时,在楼衍大喊了几声‘奶娘’无果后,才生涩而又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皱着眉头冷着脸一边古怪的摇晃着妄图哄孩子。

魏如意就这样看着,这画面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发生。

她背对着门框,轻轻呼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所幸梁若的伤没有伤到要害,但魏如意第二天去看时,他还是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糊涂不轻。

“哎哟,您就是这位公子的夫人吧,您今儿赶紧把他带回去吧,依我看,这公子怕是撑不过去哦……”医馆的大夫夸张的说着,听得阿藏气得不行:“你少胡说八道的,若是世子真出事了,我拆了你这破医馆。”

大夫听到他说‘世子’二字,就越发担心梁若死在他这儿了,毕竟要是死在了他这儿,他这医馆不保不说,他这条命都保不住。

大夫只能来跟魏如意道:“夫人啊,不是小的不救,实在是伤势严重没法救啊……”

魏如意上前探了下梁若的脉,才问奶娘:“我昨儿给你的药没给世子敷上去吗?”

“奴婢交给了大夫的,大夫说着药不合适,所以就……”奶娘砸吧着干干的嘴唇,不敢往下说,魏如意却是眼眸一寒,冷冷睨着一侧的坚守这尖瘦着脸的大夫,寒声道:“你觉得用仙灵果磨成的药粉不合适?”

“这这……”大夫没想到魏如意居然会医术,连忙道:“小的给这位公子敷上了药粉,你瞧瞧,没用,所以……”

魏如意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冷冷打断了:“立即把药粉拿来。”

“真的用了啊夫人,不信您瞧瞧……”

“我话不想再说第二次,否则你这庸医的医馆我也给你砸了!”魏如意目光清冷的盯着他,可这大夫却似乎没听到一般,还道:“夫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儿也是有王法的,我们虽是小老百姓,可驻扎在此的陈将军也是小的的老主顾,陈将军可是最见不惯倚强凌弱的。”

这大夫的话已经是带着些威胁的意味了,而且往常他这么说,一般也十分的有效果,但没想到才说完,魏如意身后的四个看起来貌美如花的侍女直接就拔了刀架在了这大夫的脖子上。

大夫瞬间慌了神,哆嗦着要叫人去拿那瓶他私藏起来的药粉,谁知还没吩咐完,外面便来了人,报道:“请问魏小姐可否在此,我们是陈将军派来迎接的。”

话一落,那大夫慌忙道:“这位大人快救救我啊,这群强盗不仅要砸我的药铺,还要杀人啊!”

这话一出,那进来的武将也愣了下,这才看到架在大夫脖子上的刀。

“这是……”

“我便是魏如意,舅舅已经在等着了吗?”魏如意侧过身问那武将。

武将看到魏如意,怔了下,赶忙点头应下:“陈将军本打算亲自来的,可有事情被绊住了,所以才让小的来迎接。魏小姐,您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一会儿……”

“先等这位传闻跟舅舅关系极好的大夫,把私吞了我的药还回来,我们再去见舅舅吧。”魏如意冷漠道。

那大夫一听,整个人都傻眼了,赶忙哆嗦着叫人去把药拿了出来,还忙谄媚道:“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过……”

魏如意眸光一暗:“我非常的记仇,你这等庸医,贪婪不说,还枉顾人命,若是梁世子因你的耽误而出了事,我必不饶你。”魏如意说完,已经有人飞快的将魏如意的药拿了出来,但是微弱之前用来装药粉的玉瓶已经被换成了普通的瓷瓶。

“瓶子呢?”大夫赶忙呵斥拿药的小厮,小厮脸一白,战战兢兢道:“药瓶您不是一早送去给怡翠楼的凤姑娘了吗?”

“你你……”大夫气得直结巴,魏如意却是懒得再跟他们耗费时间,上前叫人先把药粉给梁若的伤口敷上,又自己抓了些药,这才叫人抬着梁若跟她一起走了。

才走不久,陈坚就派人来砸了这黑心药铺。

楼衍的人刚到客栈来接魏如意母子的时候,魏如意已经带着梁若和念念一起到了陈定的军营了。

陈定陈坚很早就在军帐外等这里,瞧见魏如意过来,还看到她带了个受伤的男人,当下就着急了:“如意,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

“这些日后再说,舅舅,先给我一个干净的地方,我要替他处理伤口。”魏如意道。

“你处理?”陈定嗅到梁若那浑身的血腥气,让她去处理,势必要把这个男人的衣裳都脱了,难道如意已经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陈定想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陈坚却是笑道:“好,我这就替你准备地方,不过我们军营里也有大夫,如意,你到底是女儿家,就让我们的大夫动手处置吧。”

“不行,我要在一旁看着,他的伤势已经严重了,若是处理不及时,只怕要出问题。”魏如意说完,立即带着梁若往陈坚准备的营帐去了。

陈定不放心还要追上去,却被陈坚拉住了。

陈坚悄悄跟陈定道:“咱们也不清楚情况,看着就是了,如意自小主意就大,不会有事的。”

“说的也是,我就是担心……毕竟楼衍他现在也在这里,万一误会了,可怎么办?而且女儿家,名声事大,万一传出个什么话来……”陈定巴巴的说着,陈坚只笑:“这还是你这个有女儿的想得更多些,不过在我看来,只怕楼衍只怕也知道。我估摸着,这小夫妻之间,只怕出了什么事儿了。”

陈定也是一声叹气,但还没叹息完,就见跟魏如意来的奶娘华怀里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孩子。

陈定跟陈坚对视一眼,问奶娘:“这是如意的孩子?”

“是。”

奶娘话还没说完,陈坚已经抢先陈定一步将孩子抱了过来。

陈坚抱孩子驾轻就熟,陈定倒是显得手足无措,只能眼巴巴看着陈坚逗得这孩子咯咯直笑。

一侧副将瞧着陈定陈坚两个平素威武严肃的老将军这会子居然逗着个小孩子在这儿一脸慈爱,轻咳两声:“将军,这儿可是军营呢。”

“军营又怎么样,我这抱不到亲孙子,抱抱别的人也好啊。”陈坚说完,就一边用逗小孩的语气问念念要不要玩具,一边笑眯眯的往营帐里去了,等到消息传到楼衍这儿来的时候,阿忠看着楼衍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尊上,要不然你也干脆去住军营?”

楼衍没吱声,他没有一开始就去军营,就是担心扶桑知道他的存在后,会更加的小心,可是如意她……是真的生气了,还是真的喜欢上梁若了?

阿忠感觉到楼衍身上忽然溢出的一股寒气,看着他平素淡然的脸上这会子眉头紧锁,忙道:“要不属下去跟陈将军说说,就说军营养病不方便,让他们把那位梁世子送出来?”

阿忠觉得自己这般幼稚的提议,尊上这样稳重的人绝对不会同意的,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楼衍便‘嗯’了一声,旋即补充道:“去找个好大夫过来。”

“是。”

“另外……”楼衍似乎想到什么,又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只打发了阿忠下去,才静静的侧过身,看到铜镜里带着面具的自己,目光深了深。现在就连他自己,仿佛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阿义很快从扶桑回来了,一同带回来的还有陈有才的消息。

“听闻这几日扶桑大王子便会跟但丹羽家族的小姐丹羽莎慕成婚,成婚之后,丹羽家族便会即刻跟随扶桑大军一起来出兵进攻我北燕。”阿义进来后道。

但说完,阿义发现楼衍好似没动静,不禁抬起头看了看,就见楼衍正望着前面某处失神,阿义愣了愣,凑上前轻声道:“尊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有才目前如何?”

“听说正在四处打听拂媚的下落,倒是没受伤。”阿义道。

“告诉陈有才,如意已经到了军营。”楼衍道。

阿义应下,但看他,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下午,魏如意替梁若处理好伤口以后,一颗心才总算是安了下来。

“梁世子,你先好好休息,如今天气炎热,你最好不要出去走动才是。”魏如意说完,已经有人端了个冰盆进来,营帐里也顿时凉爽了许多。

梁若气息缓缓,虽然身体十分疲乏,但还是勉强自己睁开眼睛,望着魏如意浅笑:“我没事,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了。”

魏如意听到这话,心里生出歉意:“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无妨,若是治不好,我刚好有理由让你照顾一辈子。”梁若开玩笑似的说着,魏如意顿了顿,想说什么,梁若便道:“怎么觉得有些困了,如意,你忙了半天,也下去休息吧。”

魏如意闻言,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留人伺候梁若,这才转身下去了。

梁若看着魏如意离开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他知道,方才她肯定想跟自己划清界限让自己不要多想,但现在他明知道如意可能更倾向楼衍,也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手,毕竟万一她要答应了呢?

想着想着,梁若才安心睡下了。

魏如意出来后,就被陈坚陈定拉去说话了,问她沿途发生的事,问她怎么不给陈家消息,魏如意虚虚实实的说了一些,等到外面天色微黑了,便听人来报,说楼衍来了。

听到楼衍的名字,陈坚陈定倒是高兴,但魏如意却是微微咬牙,让奶娘抱了孩子,道:“时辰不早,我也先去歇着,舅舅,我跟念念在这儿暂住一段时间。”

“你不见见小衍吗?”陈定问她。

“不见了。”魏如意下巴微微扬着,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现在的尊上,可是给了和离书的,我跟念念两人跟他又没关系了,我见他作甚?”

营帐外,刚到的楼衍听到这话,只觉得会心一击。

他掀开帘账走进去,魏如意也瞧见了他,却是故意当做没看见,带着孩子便忍着脚踝的痛慢悠悠走了。

夕阳西垂,留下她的影子,楼衍转过身看她,见她头也不回,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楼衍转过身,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陈坚陈定目光异常冰冷的盯着他:“和离?”

楼衍喉头一梗,道:“二位将军,扶桑那边已经……”

“小衍,你为何要跟如意和离啊,因为那位梁世子吗?”陈坚听不进去别的,苦恼的问他,陈定的脸色只格外的差,坐在上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楼衍。

在陈定眼里,魏如意就跟陈言袖一般,都是他最疼爱的人,如今居然被男人这样欺负,让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楼衍第一次感觉到来自长辈的压力,他稳稳坐在一旁,顿了顿,道:“扶桑……”

“小衍,你不应该啊!”陈坚就想问个明白。

“哼,喜新厌旧,如今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陈定直接呵斥出声,楼衍想说说扶桑最近的动静都不行,看他们如此生气,干脆稳稳坐着,由他们先发脾气了。

营帐外,阿藏听着里面陈坚陈定几乎没停的责备声,瞟了眼躲在后头的魏如意,道:“夫人,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咱们要不要劝劝两位将军?”

“不用。”魏如意双手抱胸,当初他要推开自己,如今也得让他吃点苦头,否则往后有点儿事他就擅作主张替自己做决定,也从不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些,魏如意不争气的又红了眼眶,只趁着阿藏没发现的时候偏过头去任由风把眼泪吹干了。

楼衍一直乖乖挨骂到深夜,其实到了后半夜,陈坚已经过足了教训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的瘾,但还不等他停下来,就看到陈定红了眼眶。

陈定看着一言不发的楼衍,终于是叹了口气:”我老了,也不懂你们年轻扶夫妻之间的事,但是小衍,如意我觉得她真的是个好姑娘,你为何还要跟她和离啊?”

楼衍终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虽然脸上的疤已经消失了大半,但还可以见到以前狰狞的痕迹:“我担心吓到她。”楼衍没说是担心自己有可能活不长,因为他知道,当初即便是根本活不下去的时候如意也那样义无反顾,现在这个理由,如意根本也不会听。

话才出来,陈定气得要动手,好在被陈坚拦住了。

楼衍这才起身,恭谨的朝陈坚陈定行了礼,道:“此番衍已知后悔,二位放心,待此番扶桑之事平息后,我定会重新迎娶如意。”

陈定看着他良久,才松了口气坐了回去:“那好,你可要说到做到。”说完,才冷静下来,跟楼衍谈起扶桑一事。

直到第二天天亮,楼衍才从营帐里出来,而魏如意则是刚好端着药准备去给梁若。

两人刚好相逢,魏如意打算转身离开,楼衍却是慢慢跟在她身侧,问她:“脚上的伤好了?”

“嗯。”魏如意走路虽还疼,但也不用一瘸一拐了,她忽然想起刚追楼衍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淡淡的,如今自己这样,仿佛是跟当初的他调换过来了?

想到这里,魏如意唇瓣浮起一丝笑意,但没让楼衍发觉。

楼衍负手跟在她身侧,但她的心思,他大多都能猜到。

等要进营帐时,魏如意脚步一停,道:“尊上还跟着我做什么?”

“帮你换药。”楼衍淡淡道。

“不用,我有人伺候。”魏如意扭头就进去了,但楼衍还是跟进来了。

梁若看到楼衍时,愣了下,他依旧穿着黑色的交领广袖锦袍,锦袍只有边角绣上了淡淡的暗纹,显得华贵而又低调,楼衍脸上虽还有伤疤,但那眉眼间的尊贵之气,便可叫人完全忽略过他脸上的伤。即便是自己,见到他也恍然又一种不自觉想要低头的想法。

梁若微微一震,而后才转头笑看着魏如意:“如意,你怎么亲自拿了药来,叫阿藏来换药就行了。”

“你的伤口在腹部,寻常大夫都不一定能处理好,莫说阿藏了。”魏如意看到他,情绪便平静下来,将药放在一侧后,又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出来,如今天气炎热,腹部的伤口容易产生腐肉和流脓,所以一定要清理干净。

魏如意坐到床边,掀开盖在梁若身上的薄绸,便要去解他的伤口,谁知手还没碰上去,一双修长的手便伸了过来,顺道将她拎起放到一旁:“我来换药。”

魏如意愣住,他来?他以前可是养尊处优,连更衣都有下人伺候的。

“我自己处理过自己的伤口。”楼衍看出魏如意的迟疑,淡淡说罢,便熟练的剪开了已经粘连在梁若身上的绷带,动作不仅快,而且准确。

不知为何,魏如意总觉得这样的楼衍……格外有吸引力,即便成婚这么久,她还是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但她可没忘记,她心里还憋着那封和离书的火气呢!

哼!

给梁若清理干净伤口重新包扎好以后,才有人端了刚煎好的药来。

楼衍净手过后,看了眼低声问梁若情况的魏如意,看着梁若望着魏如意时,那眼底满是甜蜜温柔的眼神,目光微黯,睨着魏如意道:“念念呢?”

“在营帐。”魏如意跟梁若说话被打断,下意识回过头,就见他微微抿着嘴唇面含薄怒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魏如意想起他昨晚一夜未眠,不由道:“尊上不回去休息?”

“不用,我想跟梁世子聊聊。”楼衍道。

魏如意:“……”

“梁世子喝药后,也要休息了。”

“那我就等你。”楼衍道。

魏如意笑起来,下巴往上抬了抬,颇为高傲道:“等我作甚,我一个被人和离了的寡妇,尊上等我,会叫人误会的。”

楼衍听出她是在撒气,也不疾不徐道:“无妨。”

无妨!

魏如意气得跳脚,他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好歹自己也是被他和离了委屈的那一方啊!臭男人,大木头!

魏如意心里咆哮,面上却愈发的平静得体。

奶娘抱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念念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诡异的情况,梁若笑着跟魏如意说话,而一旁一个英俊的男人浑身散发这强大的寒意。

奶娘都忍不住抖了抖,就见念念朝魏如意和梁若伸出了小手来。

梁若跟念念关系极好,念念一看到他,就啊呜着要他抱着玩了,但念念的小胳膊才伸出去,楼衍就顺势将他抱了过来。

奶娘一怔,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咬牙:“念念乖,你衍叔叔忙着呢,你不能叫他抱。”说完,魏如意就要把念念抱过来,不过念念也不知怎么了,牢牢抓着楼衍的衣裳不肯撒手,魏如意要来抱他就瘪嘴要哭。

楼衍看了眼气到咬牙的魏如意,唇瓣溢出丝丝笑意,只抱着念念淡淡道:“爹带你出去看小马。”说完,就放心的出去了。

魏如意简直被这口气给憋死,梁若看着楼衍离开的背影,再看看似生气却一直在笑的魏如意,只苦涩一笑,目光却依旧温柔:“如意,要不然你就跟楼衍回去吧。”

“哪有那么容易,当初他撇开我们母子的时候轻轻松松,如今他招招手我们母子就回去了,岂不是叫他觉得替我们母子做决定没有代价?”魏如意说罢,转身刚叮嘱了梁若几句,就听人来报,说有人求见。

“谁求见?”魏如意不解,这里怎么会有人求见她?

阿藏也说不清,只道:“是一个十分臭美的男人和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小姐,还有一位漂亮的未成婚的姑娘。”提起这个姑娘,阿藏小脸一红。

魏如意看着自顾自红着脸的阿藏,掀开帘子准备出去看看,但才出来,就看到背着包袱的知雨哭着跑了过来。

“知雨?”

“小姐——!”知雨看到果真活生生的魏如意,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出来,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夭也跟着跑了过来,眼泪也吧嗒吧嗒直掉:“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真的是小姐。”

雪无痕望着好好的魏如意,也是松了口气:“她们两日日夜夜的哭,还神神道道的成日念着阿弥陀佛,像是着了魔,好在你没事,不然那我担心她们两真要出家去了。”

“怪我没把消息告诉你们。”魏如意想起之前离开时知雨和谢妈妈的失踪,才问道:“谢妈妈怎么样?”

“我娘没事,那些人骗走我和我娘后,只是把我们关了起来,后来雪无痕救了我们。还有老嬷嬷也好着呢,就是这次也要跟我们来,还是木英劝住了她,说现在还要完成小姐的任务。”知雨抹去眼泪,想到魏如意的另一个计划,到现在都是心惊肉跳,但魏如意听着,却算是放心了,有木英和清微姐姐在,言袖姐姐一定能顺利出来的。

此时皇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围在芳菲殿,姜宴头一次没有去上朝,守在陈言袖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心里犹如刀割。

“皇上,臣等无能为力。”太医院院正叹息着跪下,芳菲殿里顿时哭做一团。

姜宴眼眶赤红,紧紧抓着陈言袖的手,极力隐忍着喉头的酸涩和愤怒:“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会救不活一个静妃!”

院正也很无奈:“静妃娘娘乃是毒入心肺,所以……所以……”

太后在一侧看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宴儿,既然如此,你好好跟袖儿告别吧。”说罢,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看过一眼陈言袖后,也转身出去了。

宫殿里只剩下陈言袖和姜宴,姜宴望着躺在床上眼眸紧闭的女子,终是忍不住,低泣出声,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被厌弃至此,让她情愿死,也不愿意再陪着自己。

“袖儿……”姜宴轻抚她已经慢慢变冷的脸庞,赤红的眼睛静静望着她,良久,才嘶哑而又疲惫的开口:“虽然朕到现在都不理解,但朕会放你自由。”话落,他亲手摘下了当年作为婚嫁之喜由婆婆传给儿媳的戴在她手上的手镯,他想,这个镯子对于她,可能只是枷锁吧。

“从此往后,皇宫这个牢笼,只会囚禁朕一个人。”姜宴替她整理好衣冠,看着日色将晚,终于一个人拖着孤独又疲惫的背影缓缓离去,终是没有发现离开时,陈言袖眼角那一滴滑落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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