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府里仆人一直反应厨房食物屡次丢失,那些空置的闲房时而深夜传来脚步声,甚至水声。
也不知是哪个胆小仆人说府里闹鬼,一时间让丫鬟仆人们人心惶惶,可算是苦了巡夜的仆人,各种驱灾辟邪之物挂一身。
碧玉跟碧柔两姐妹虽没丫鬟仆人那般胆小,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嚷嚷着让道长画符抓鬼,赵正立自是明白原因,没做任何表示,除了安慰便是取笑。
新年已过,北方的雪有了融化迹象,契丹国有使臣南下,带些粗毛厚皮入京,说好听点是朝贡,难听点就是讹钱。
每年开春契丹南下入京;庆国都是民生哀怨的日子。
今年契丹带队的是三大统领之一哈喇沙,此人膘肥体壮,比庆国人足足高半个身子,称他为人形怪物也不为过。
契丹使者进城第一天就打伤数位庆国人,其中有未能及时让道的普通平民,也有故意找茬的江湖人。
一时间外使目无王法,当街行凶嚣张跋扈的做法传遍京城。
接待外藩使者的鸿胪寺官员也心中愤恨,故意刁难了契丹使者团,安排简陋屋舍,推迟面见圣上。
当然也并非鸿胪寺只手遮天,其中或多或少有老皇帝一点默许,毕竟庆国蛰伏五年,已经做好北上收复燕云之地的准备。
唯一在等的就是一个借口。
后几日,京城时有江湖人挑战契丹使者,契丹本就好战,加上庆国怠慢态度,挑战的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契丹使者在外城设下擂台,迎战庆国各路武士,契丹彪悍体格一连数日无一败绩,让使者团气焰大涨。
嚣张放言说泱泱庆国只剩几本圣贤书的呆子了。
这话传到老皇帝耳朵里极具挑衅,毕竟在自己地盘。
太子跟城王自然察觉到龙颜不悦,文武两派各自暗中让江湖人找回颜面问题。
果不其然;后几日庆国人异常凶猛,接连战胜契丹壮汉,最后还是领队哈喇沙出手镇住场子,若晚些使团都被可能被掀了。
不过身为契丹三大统领之一的哈喇沙没任何收手的准备,独占擂台数日,倒在他脚下的庆国人足有几十人之多。
老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硕大京城居然被几个契丹蛮人压一头,这是明晃晃打庆国脸面。
皇帝着急,朝臣自然不踏实,出主意请庙堂三圣出手,虽然哈喇沙人高马大,壮硕如巨人,按照年纪也才三十出头,老一辈出面自然有失身份,唯有年轻一代,前几日庙堂前三甲就再适合不过。
都在等老皇帝下旨,但老皇帝又在等他们自觉,收拾几个嚣张使者都要他明示,那庙堂三圣跟满朝大臣也太不懂圣意了。
契丹使团摆擂台第五日,太子府客卿张子崖出手了,这已经是太子府第三批人出手。
当日;宗师境的张子崖交手不过百招;就被摔下擂台。
第六日城王府一位军中校尉应战,沙场练就的夺命计让他破了百招,最后被踢下擂台。
一个校尉在军中算不上多优秀,但当众被人‘踢’下台;多少有些侮辱成分,城王咽不下这口气;就要亲自打擂台,不巧被六皇子宋茂陵提前登台。
这一战双方交手足足三百余回合,将擂台打的粉碎也未分出胜负。
围观的庆国人第一次热情高呼,憋了数日的气总算出了,只可恨没能将那嚣张契丹人打趴在地。
全京城人都在等擂台重新搭建,等庙堂三圣的前三甲出面暴揍契丹蛮子的场景,奈何再没丝毫动静。
契丹使团安静了。
粉碎的擂台最终也没立起来。
压住契丹;老皇帝有了悦色心情。
挑了个日子召见这帮外使,在宫中契丹使者异常老实,因为都知道这庆国庙堂上有四位大宗师强者,除了明面上佛道儒三教之外,还有一位暗处的大宗师,即便天天上朝的大臣也不知具体是谁,更别提外人了。
据悉;今年庆帝异于往年,对契丹更是抠搜无比,金银打了大折扣,贡品蚕丝绸缎更是一匹没给,唯一大方就送了几车素食,说是契丹国牛羊肉吃多了上火,素食能降火。
明眼人都知老皇帝在间接表达契丹使者在京城的嚣张举措。
契丹使者有些不知所措,反复找鸿胪寺核对无果,最后带着满腔愤怒回国。
在契丹使者离京不久,庆帝下令北边疆域整军备战的号令。
一月底,吐蕃、大理、西夏也有使者来访,这几国远没契丹嚣张,姿态客气和谐,当然并不是这几国讲究礼节,而是明白拳头不够硬,遥想大唐时期,契丹使者比他们还卑谦,只是近几十年趁晚唐内乱崛起,故而才有如今叫嚣资本。
所以国与国的友谊是建立在拳头之上,人与人亦是如此。
二月二,龙抬头。
这日;庆国东北方向异象频现,神霞满天,好似有仙家秘境出世一般,吸引各方关注,老皇帝连夜让司天监占卜迹象。
庙堂三圣的天师、国师、夫子同样被授命协助,众人合力推算一宿,得出神秘的“乌鹭圣殿”即将现世。
据传乌鹭圣殿应运而生,行踪虚无缥缈无从寻觅,每一甲子现世一次。
圣殿汇聚天下气运,凝聚十九路棋局,一盘为天下庙堂,一盘为天下江湖,有缘者进入能弹指间改动国运,甚至挥袖间扰乱江湖气数。
六十年前乌鹭圣殿现世契丹北部,一位游牧青年误入圣殿拨动一枚黑子,让两片黑子接壤,斩断白子十七粒,棋局白子散落十余处无法成形。
事后不出十年,南北契丹归一,后唐分十国乱世,杀伐数十年永不停息,契丹日渐壮大,当年那位进圣殿的游牧青年如明星般横空出世,一举成名契丹第一国师。
四十年前十国纷争的北部晋国;皇帝石瑭为求立锥之地奉送燕云十六郡为保命符,让契丹成功南下帮他守住国门,可惜引狼入室,让契丹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
一直到今日,那北边燕云之地依旧是庆国之痛。
如今乌鹭圣殿现世庆国东北方,契丹完全有可能同一时间感知到。未免夜长梦多;老皇帝当日派出数对人马北上,寻找乌鹭圣殿可能出现的位置,并让庙堂三圣全力寻找。
京城江湖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出去,庙堂三圣也召集一批宗师强者出京,并飞鸽传信各自山门宗派应援。
老天师原定赵正立的任务也暂缓,并让他着手寻找乌鹭圣殿一事,因为要抢在契丹、吐蕃、大理、西夏等国前面,虽然是在庆国疆土之内,但各国并不阻碍各国江湖人来往,故而才怕有变数。
京城的风向一时间好像被乌鹭圣殿吸引,赵正立的府中碧家姐妹在收拾东西,因为他们仨明日就将出京朝东北方寻去。
老天师安排六皇子宋茂陵跟齐云山阳知命一道,让三人先探前路,更主要还是担心赵正立在长乐馆暗榜的悬赏,若三位宗师中品强者同行,恐怕一般人都动手都会掂量一下,更何况三人展现的实力还远超宗师境。
儒学苑、国师府同样有人出京,不过三教并没同行。
当天晚上姬颜玉并没出现,估计是提前出城也不一定。
次日;渐渐有了早春迹象。
京城内外不少江湖人接二连三出京北上,鸾车、马匹、徒步,各有不一。
赵正立雇了马车,供碧家姐妹代步,因为在京城养尊处优半年,如今突然骑马背颠簸腿胯接受不了摩擦。
赵道长虽然不在意屁股大胯磨出老茧,但总觉得坐马车舒坦,至少打盹儿方便。
六皇子宋茂陵依旧是白袍白扇,风流逍遥模样。
齐云山的阳知命年龄最大,一袭青衫;别着腰刀少言少语,文弱苦书生模样;警觉性极强。
两人各骑一匹马走最前面,赵正立穿着碧柔添置的裘皮袍衫,贵气十足的驾着马车,打量前方一白一青的身影,而马车内碧家姐妹却叽叽喳喳细语不断,赵正立隔着竹帘自然清晰入耳,无外乎拿他们三个男人说事儿,谁好看,谁厉害!
马车出了城往东,朝青州方向。
沿黄河水路行程一天;在银山镇落脚,银山镇并没有银山,只是此地山川水绿,是块农作物富饶的小镇,俗话说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如此比喻也是‘银山!’
富饶之地很注重享乐,再加上此地离京城不远,什么吃喝玩乐,斗虫玩鸟,听曲勾栏,也学的有模有样,四处还在议论近日霞光满天的异象,丝毫没觉察到四面八方各国各派江湖人涌来。
赵道长几人在临湖地段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如今他在江湖也算半个名人,半年过去;茶社酒馆说书人对这位人魔疯子种种事迹依旧讲的唾沫横飞,一旁宋茂陵跟阳知命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赵正立本人有些尴尬,因为吹的太过了些,什么一拳一掌灭掉宗师强者,一剑砍出数万丈剑气……全然神化到仙人手段去了。
几人用了晚膳也没四处闲逛,可终究难避冒失鬼,几个当地败家绔少瞧见碧家姐妹水灵白净的俏模样忍不住上手,被碧玉狠狠当众教训一顿,回去的路上又被拦了下来,并带了一群打手。
碧家姐妹看向赵道长,赵正立看向宋茂陵跟阳知命,他俩摊了摊手:“不管我俩的事,我们先走了!”
赵正立也对两姐妹摊了摊手:“……我也……先走一步!”
这回答让全部人无言,打手们就更兴奋了,认为他们是吃软怕硬的软角色,今晚两个美妞注定在劫难逃。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群嚣张打手倒地哀嚎一片,碧家姐妹很是扫兴冲他们瘪瘪嘴:“点都不经打!”
在同一时间,赵正立蹲坐小巷等碧家姐妹,他在人群中发现数道并不友好的目光,监视感极强,他回望又消失不见。
他无奈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江湖不简单!也不知是为长乐馆暗榜的千金,还是为了江湖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