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说的八成是家里的女儿或儿子,我问他怎么了,他没解释,直接招呼我们进去。
走进王伯家里,我看见房子墙体也裂开了缝隙,最大的裂缝已用破布和稻草堵住了,但寒冷的风还是能钻进来。房间是昏暗的,光线从那门板之间折射进来,在墙上,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光斑,若干的微尘就在这光斑里上下起跃飞舞。
我心里有些唏嘘,看样子,中国有太多不为人知的贫困农村了。
这种环境,到了深冬,简直就是折磨人。
王伯招呼我们坐下,他对着里屋喊了一句:“鹏子,出来给客人倒两杯水。”
过了好半天,一个无精打采的青年走了出来,他瞥了我们一眼,很不情愿地去倒倒水。
我忙说不用了,王伯摆了摆手,说来者是客,今天家里没粮食了,不然烙饼给我们吃。
“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就是我儿子,他叫王鹏。这名字还是我当初用一筲箕的大白菜,找本村的教书老师换来的。”王伯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很无语,心想王鹏这种名字在城市里到处都是,实在是太平凡了,还需要特意讨好别人换取吗?
不过转念一想,起码比乡村什么“二狗”“富贵”“解放”“狗蛋”之类的强太多。
“鹏子这小子从小就脑袋灵光,就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不怎么爱读书。但他在村里学校成绩都是名列前茅,还上过大学呢!”一谈起自己的儿子,王伯的脸上就满是笑容。
我大吃一惊,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居然上过大学。
要是换在以前,能上大学那绝对是件光荣的事。不过现在,大学生泛滥如潮,如过江之鲫。
什么四本,三本,二本,野鸡大学,民办大学层出不穷。
就算是那些名牌大学,只要有钱有关系,想进去也绝非难事。
现在最不缺什么?
没错,就是大学生。
不是因为大学生太废了,而是太多上了大学的人不思进取,安于享受,出了社会后到处碰壁,所以才给人一种大学生没用的感觉。
其实,这些和华夏教育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教育的腐败,主要在于大学这个地方。
各种社团学社会乌烟瘴气,学生因为各种学分奔波忙碌。
大学要么什么都不干天天打游戏,要么就是混迹于各种人情世故中,难有时间。
极少数勤奋好学的同学苦苦学习以后现,这个急功近利的社会又没有人去尊重那些搞学术的人。因为学习没有目标了,大学生都变成了职业培训中心和大学生修养中心。
大学里除了思想上的不重视教育,还有一个锅是需要华夏国国背的,那就是官场主义和形式主义风气问题。
上过大学的都知道各种强制性的活动、讲座、会议到底有多烦。数不清的会议不但挤占了学习时间还挤占了学习场地,讲座如果是学术性的固然很好但也有很多讲座就是xx领导收获虚荣心用的,校园活动丰富多彩点是没错但为了上座率强制参加那就本末倒置了……
官场主义的风刮起来,学风还能正常?学生还能正常吗?
那些没上过大学的人,都对大学产生一种憧憬和期待。其实真正去了之后才现,这不过只是一个堕落的场所。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出生在贫困农村,自然不可能靠关系,或者靠金钱进入大学。
那只能说明一点,他要么很刻苦,要么非常的聪明。
王伯说,王鹏不喜欢读书。这么看来,这小子的智商非同小可啊。
看着面前貌似憨厚,眼中却透露几分狡猾的少年,我不禁收起了轻视之心。
我问王伯,既然王鹏考上了大学,为什么不在城市工作呢?
“唉,别提了,说到这事我就来气!”王伯气呼呼地说道,“他说啥...不喜欢城里的喧闹,不喜欢城里人虚伪的面孔,就喜欢在村里干农活,以后随便娶个村里媳妇过一辈子...你说这,这他妈不是瞎JB扯淡吗?”
我一听忍不住笑了,说你儿子还真是一股清流,你也别怪他,这叫回归本源,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境界。
“境界有啥用呢?又不顶吃喝。”王伯摇了摇头。
闲聊了几句后,王伯让王鹏把玩偶拿了出来。
王鹏应允,走进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手里端着一个东西走了出来。
因为房间有些昏暗,我特意走近了去看,现果然是小叮当的玩偶。
再一次看到小叮当玩偶,我心里是百感交集,颇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要知道,这东西以前可是我的噩梦啊。
我不知道多少次在睡梦中被吓醒,一想到那凶巴巴的蓝胖子,就浑身打摆子。
可现在,它却成了我的朋友。
最信赖的朋友。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叮当,放进了随身带来的行李包里。
天色已晚,王伯让我们休息一晚再走。
因为王伯家只有两间房,所以只能分开睡。
双一不想和老人家睡一起,就让我去跟王伯睡,而他则是和双一睡一间房。
我特地叮嘱他,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搞出什么飞机吓到人家,不然我让你好看。
双一笑嘻嘻地说:表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坏人吗?
我心想坏人倒谈不上,但怪人绝对是一等一的。
“你嘴里的钉子能不能吐出来?睡觉还含着,不怕刺到舌头啊?”我没好气地说道。
双一摆了摆手,说这钉子就是他的命,他一天都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