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明的规矩,官员会在大年初一到大年初六一共放假六天,这被称为休沐。
除此之外,皇帝还会在除夕当晚在宫中宴请文武百官,这虽然不是规矩,但也算是不成文的惯例了。
这除夕夜宴是个什么样子的朱瞻壑并不清楚,因为他以前从未参加过,哪怕是在老爷子入主应天的当年。
对除夕这天的晚宴,朱瞻壑就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个三分,其他的都得靠联想。
不过他也不是很介意,因为他志不在此,去云南就藩才是他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够永远昌盛,但在明初,尤其还是永乐盛世和仁宣之治的这个阶段是摆烂的最好机会。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家老爹应酬着来来往往的官员,朱瞻壑心里想的全都是以后要怎么做。
储位?他没这个心思。
没有永远强盛的王朝,只要还是家天下,那历史的洪流就仍旧会卷土重来,粉碎一切,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破除家天下可能吗?
或许可能吧,但朱瞻壑并不想。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是。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两条路,一条是要为之奋斗终生,不断的破除千难万险,甚至要应对无数想要他性命的人,最后还八成打不成的目标。
而另一条则是安稳的做个上层贵族,穿衣不愁吃喝无度,甚至是夜夜笙歌、荒淫度日都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这两条路哪条更好走?不用说都知道。
随意应酬了一下上来巴结的官员,朱瞻壑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茶盏,开始思考起了自己能做些什么。
开启工业时代?
别逗了,这不是YY,蒸汽机虽然也好做,但要是想要开启工业时代是那么容易的?
充当活塞的橡胶哪里去弄?是,有郑和的船队,去南美或许很难,但是还是能够达成的,那石油制品呢?
就算不要汽油柴油,润滑油得要吧?减压蒸馏在这个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现代科技基础的时代能搞得出来?
不要润滑油?那特么蒸汽火车蒸汽船就算是能搞出来也是个玩具,根本不可能普及。
改造火器?也难。
现在大明的神机营虽然是领先全世界,但火炮也不过是盏口炮和碗口炮,连电视剧里常见的红夷大炮都不是。
火铳?也就提升到燧发枪的阶段吧,再往后就需要化学来制造击发底火了,雷酸汞去哪里搞?
“想什么呢?”
朱瞻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更不知道他的爷爷永乐大帝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来到了他的面前。
“爷爷,您怎么过来了?有事叫孙儿就是。”
被惊醒的朱瞻壑赶忙起身给老爷子行礼,同时心中发苦。
在这种场合,老爷子还亲自过来,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呵呵,我倒是想,结果叫了你好几声也不答应。”老爷子一脸慈笑,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竟然坐到了朱瞻壑的身旁。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没什么,就是第一次参加这除夕的晚宴,在瞎想些没用的。”
朱瞻壑自然是不能将自己所想说给老爷子听,能不能说是一回事,说了会不会当傻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啊,你还是第一次参加这除夕的晚宴呢。”
朱瞻壑没有想到,老爷子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竟然感慨了起来。
“其实早些年爷爷也曾想过让你爹带你过来,最起码让这天下人都认识认识咱大明的汉王世子,但那时候的你体弱多病,你娘护得也紧,爷爷也就作罢了。”
“怎么样?这除夕晚宴感觉如何?”
“挺好。”朱瞻壑点了点头,公式化地回应着。
“是挺好,但也只是这里了……”
老爷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的朱瞻壑心里直突突,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了,不说这些。”老爷子突然调转了话头,晃得朱瞻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过了年你应该十岁了吧?也是时候该给你挑选个世子妃了。”
朱棣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满脸笑意:“这两年你也没少在外面跑,这不合规矩,但你以前体弱多病,都没怎么出门,爷爷也就没管。”
“怎么样,这两年有没有哪家的千金被咱们汉王世子看上的?”
……
老爷子过弯是又快又急,朱瞻壑一下子没跟得上,还兀自愣在原地。
这前脚还说除夕晚宴呢,转过弯直接就到了娶妻的地步,这算什么事儿?
还有,之前自己那一抹不祥的预感是咋回事?自己神经质感应错了?
“哈哈哈……”
看着发愣的朱瞻壑,朱棣大笑出声,引得周遭一众官员也拍马屁似的跟着笑了起来。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啊?”朱棣轻轻地拍了拍朱瞻壑的脑瓜。
“你都十岁了,也到了年纪了,再说你还是个小男子汉,害羞什么?”
在明朝,十三四岁就算是过了法定婚龄了,二十岁就相当于后世三十多的大龄剩男剩女了,所以朱棣这个时候说这事儿还真不算是早。
很难想象,十三四岁就成婚,甚至生孩子的都比比皆是,朱瞻壑感觉有点太那啥了……
发育都还没成熟吧?能怀上真的是奇迹,另外也怪不得生孩子在古代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遭了。
十三四岁……啧啧,容易才怪了。
“回爷爷,孙儿才十岁,还不着急。”朱瞻壑微微低头,他可不想这么早成婚。
“相比之下,孙儿觉得爷爷应该着急一下瞻基堂兄,只有瞻基堂兄早日婚配生子,大明国基才可稳固。”
……
朱瞻壑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整个除夕晚宴的气氛凝滞了。
朱棣的笑意还挂在脸上,但显然已经僵住了。
这算什么?是设身处地的为大明着想?还是以退为进,想要谋求更多更大的东西?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一旁的朱高煦也是满脸的怒其不争,但却半点不敢开口。
老爷子好不容易关注到你了,还如此平和慈爱,你不抓紧机会搞好关系就算了,怎么还敢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