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天积下的威严在, 此时,边上候着的小丫头飞快就去了。
很快, 古大夫带着徒弟拎着药箱飞快奔过来, 由于那女子晕倒后并没有人靠近,此时她还自己斜斜躺着,都说想要俏, 一身孝,此时露出了姣好的身形, 让人怜惜。小杜氏轻哼了一声。
古大夫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 扫一眼后上前, 唤了两声, 见人不醒, 掏出比手指还长的银针,愣是从肩上尽根没入, 看的周围的人嘶了一声。
楚云梨眼皮跳了跳,任何一个医者都看得出那女人是装晕, 古大夫特意拿出一根长针,如果没猜错的话, 应该是为了吓这些人。
随即一想就明白了老大夫的意思, 现在天已经黑了,这法事要做到深夜,越往后越是难熬。要是他好好把这人治醒了,等一下那些纤弱的美人还不得一会儿晕一个?那他今夜都不用睡了,专门等着治人。
晕倒的素衣美人是最后进门的 , 是户部主事的嫡女,上头三个哥哥,是杜氏亲自上门去求来的。
户部主事本来不乐意自己女儿做妾,但是侯夫人亲自上门相求,受宠若惊之下也不敢拿大,吴姿然还是今年年初才进门的,满打满算也才和姜濉远相处半年时间,且他大半的时候都留在主院,所以,认真算起来,伺候姜濉远的时候,大概十次都没有。
这种情形,要说她对这个男人有多少情意,楚云梨是不大相信的。
所以,这会儿她装晕不想跪灵,也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不能让她回去,要是开了这个头,往后就收不住了。
看到古大夫的银针,有那心思的人都老实跪着,不敢出幺蛾子了。
楚云梨对这种情形颇为满意,虽然她站不起来,但这满屋子的人中,也就姜濉锦还能自己勉强行走,其余的,都是由丫鬟扶着回去的。
今天她照样没打算去请安,她并没想过要做一个孝顺儿媳,理由都是现成的,夫君逝去伤心过度以致性子大变。
头七一过,宫中的圣旨就到了,承恩侯世子姜濉远救驾有功,特以侯爵之礼下葬,封武安候。其妻覃氏为武安候夫人,从一品诰命,其子姜瑜皓为承恩候世孙。并令武安候早日入土为安。
上辈子也是有这道圣旨的,楚云梨平静上前接旨谢恩,当下人都认为横死的人容易滋生怨气,本来杜氏想要给儿子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还特意让人给宫中的皇后带了消息,潜意思是想要皇后给送冰过来。
要知道现在可是八月,初秋的时候早晚凉爽,但秋老虎晒死个人,这时候想要把尸放五十日,需要的冰块不是一点点。也就宫中才能这么大手笔。
如今有了这道圣旨,想留那也是留不住的,做过八天法事之后,姜濉远下葬。
姜濉远有侯爵,皇室专门划出一墓地给他们下葬,不过两日,姜濉远就由礼部尚书亲自领着葬入了墓中,那边棺木一入墓地还没有填土呢,武安候夫人就因为悲伤过度和连日以来跪灵过于劳累晕倒了。
于是,许多人都知道,武安候夫人真心实意跪灵八日,从未懈怠。当初姜濉远求娶皇商女的事情时隔多年又被众人翻出来议论了一番,许多人叹息这对有情人不能白偕老。
姜濉远下葬之后,侯府闭门谢客。
而姜濉锦也需守孝三个月,住在了府中。
楚云梨狠狠睡了两天 ,才算缓了过来,精神养足吃过饭之后,问,“大公子呢?”
丫鬟垂着头,“奴婢不知。”
看来不只是那俩孩子身边的人不能用,覃悦如自己身边的人也要换过才行。
她起身就往外走,丫鬟忙问,“ 夫人要去给侯夫人请安吗?”
请什么安。
楚云梨不理会她,自顾自往皓院去。院子里一片安静,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她一路往正房而去,远远地看到门口守着嬷嬷和他的随从。
看到楚云梨过来,几人面色大变,跪在门口,扬声道,“给夫人请安。”
看着几人似乎有拦着不让她进的意思,楚云梨不叫他们起身,自己绕过去推开门。
门被人从里面栓住了,楚云梨皱皱眉,隐约听到里面还有女子的娇笑声,她面色肃然,抬起脚“砰”一声踹了进去。
正房中空无一人,不理会身后众人惊恐的面色,她进门后直接进了内室,屏风后的床上,看得到一个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形不着寸缕,此时正娇笑着推拒,而床前的姜瑜皓一手拿书,一手在女子身上流连。
门口的嬷嬷终于反应过来,追进来后一把抱住她的腿,“夫人,这时候不能进去,万一吓着了世孙可怎么好?”
楚云梨一脚踹开她,声音泛着冷意,“你们都滚出去!”
嬷嬷和随从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真没听见一般。楚云梨气笑了,狠狠一脚踢到了嬷嬷身上,愣是把人踢在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门口处,咳两声后咳出了一口血来。
她又抬脚,不过十来岁的小厮麻溜的自己滚了。她自己的丫鬟根本就没跟进来。外头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屏风后的人。
姜瑜皓拿着书走出来,惊讶道,“娘,您醒了?”
楚云梨抱臂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伸手夺过他手中的书翻了两页,交合的男女画得栩栩如生,还是上过颜色的,就连男女脸上的春意都跃然纸上。
“儿子看书呢,”姜瑜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然后就找了丫鬟过来,看看是不是一样?”
丫鬟早已吓得面色煞白,披着衣衫和散乱的头滑到了地上乖乖跪着,看到楚云梨绕过屏风,她惊恐地不停磕头,“奴婢不敢……是世孙非要拉着奴婢试……”
“他才十岁。”楚云梨走到她面前,伸手掐住她脖颈,手上渐渐用力,掐得她直翻白眼,才松手放开。
丫鬟只觉得死里逃生一般,倒在地上捂着脖子连连咳嗽,“奴婢也不敢的。是世孙……”
楚云梨也不指望一声令下就有人扑上来押着丫鬟了,又是一脚,把人踢到了床前,沉声问,“谁让你这么做的?”
丫鬟被踢的吐血,姜瑜皓有些惧意,对上丫鬟暗中投来的求救目光,上前两步,“娘,其实是儿子……”
楚云梨眼神冷冽的看着他,“你以为你很对?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对吗?”
她上前,一脚踩到丫鬟的胸口,“你说是不说?”
这些大家族的丫鬟,无论是外面买来的还是自家的家生子,在给这种十来岁的半大主子挑选丫鬟时,都会特意嘱咐过不得近身。因为对于男人来说,太早晓事并不好,很容易被毁了身子。
这丫鬟胆敢做下这些事,肯定是有人给了她足够的利益。
其实这个时候,姜濉远刚死,姜瑜皓也半懂不懂,根本没到后来那样的地步。
她的脚渐渐加重,丫鬟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座大山,对上她居高临下的淡漠眼神,她真觉得自己会死,“是……二老爷……”
她艰难无比的说出这话,只觉得胸口一松。楚云梨回身看向低着头有些沮丧的姜瑜皓,问,“你在想什么?”
看着面前快要和她一般高的孩子,微微叹气,“明日,会有先生来给你讲学。”
姜瑜皓有些迟疑,“可是现在在守孝……”
“和女人厮混,你出息得很。再守下去,你整个人就废了。”楚云梨冷声道,“你爹是英勇男儿,十岁时已经自己跑去了军中,从底层将士做起,你也十岁,看看你自己,除了混吃等死还会什么?拿着一本书研究女人身子么?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知道,也不会分辨人心,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好人的!”
母亲从未对他这样严厉过,姜瑜皓面色白,仔细在她脸上寻找往日轻言细语问他起居和饭菜是否合胃口时的温柔,却什么都没有,他喃喃道,“娘,你变了……”
楚云梨冷笑,“再不变,我们母子就要死了给人腾位置了。”
她一把拎起地上的丫鬟出门,临走时道,“你是想就这么被你祖母护着做一辈子她的小心肝,别人眼中的蠢货。还是和你爹一般,做英勇男儿为自己的家人撑起一片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路过门口跪着的嬷嬷和小厮时,她丢下一句话,“你们滚吧,要是在出现在皓院,我亲手结果了你们!”
然后,揪着丫鬟的衣领一路去了侯府正院。
路上碰到的下人都一脸惊恐,等她走远后都围在一起低声议论,“世子夫人这是疯了吧?”
她还没到正院,杜氏已经得了她性子大变的消息,看着她揪着衣衫不整的丫鬟进门,一巴掌拍在桌上,暴喝道,“成何体统!”
“是啊,成何体统,”楚云梨狠狠把丫鬟掼在地上,她本就是匆忙之间披上的衣衫,扔到地上时带起一阵风,衣衫带子没系,风一吹纱衣飞起,落在地上时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白花花的肉。
丫鬟惊呼一声,忙伸手去扯衣衫来遮,满脸羞愤欲死。
这屋子里,上坐的是杜氏,小杜氏坐在她旁边,左边的椅子上,坐着姜濉锦,此时他看一眼地上的女人后,别开了眼。吩咐他身边的三个儿子,“你们先出去。”
姜瑜阳应声,带着两个弟弟就要出门,走到楚云梨身边时 ,她伸手一拦,“别呀。”
“像什么样子?”小杜氏真的生气了,“也不看看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你把这女人这样拖到这里来,有把母亲放在眼中吗?这还有孩子呢。你太过分了!”
“孩子?”楚云梨拉着姜瑜阳的袖子,那俩小的已经跑了,她看着姜瑜阳闪躲的眼神,冷笑道,“他和瑜皓一般大,瑜皓看得,他自然也看得的!”
杜氏面色难看,“这还是孩子,如何能够……”
“是啊。”楚云梨赞同的点点头,踢了一下丫鬟的腰,“来,说说,谁让你大白天和还在孝期的世孙锁了门在屋中鬼混的?”
杜氏本来责备的话咽了下去,掌管后院多年,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眼神严厉的落到了姜濉锦身上,“老二,此事你如何解释?”
小杜氏惊讶地看着他,很明显是不知情的。道,“嫂嫂,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要牵连了孩子,还是赶紧让瑜阳出去。”
楚云梨松了手,姜瑜阳飞快跑了,她拍拍手,“是啊,弟妹都知道的道理,二弟却不明白。”
她眼神凌厉的看向姜濉锦,“二弟,今日要是说不清楚,少不得我就要把你送给侄子的所有东西,包括这女人,也送一份给瑜阳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