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管事无功而返。
厨房做好,楚云梨就着手开张, 刚好两天后赶集, 那天开张最好。
在这之前,她要带着三姐妹搬进来。
买铺子之事镇上这边好多人都听说了,可村里的各家还不知道, 余家人最近愈着急四处筹钱,张氏和赵氏几乎跑断了腿, 没借到不说, 反而有人上门追债。
楚云梨正在家中和三姐妹收拾东西, 被褥这些都太陈旧, 她打算重新置办, 余粮有些舍不得,主要是她觉得更买铺子又整修已经花了许多银子, 添置被褥的事可以往后放放。
她正劝着母亲呢,听到外头砰一声。
楚云梨出门, 就见有好几个人拿着锄头气势汹汹进来,“还债!今天必须要还!”
林氏她们都出来了, 忙笑着说软话。
几人不理, 看到这边的锅,冷笑道,“要是不还,别怪我们动手!”
楚云梨闲闲道,“我们分家了, 这锅是我的。你那锄头可要小心点!”
来人冷笑,“我管你们分不分家,反正是你们余家欠我的。”
他高高扬起锄头就要砸,楚云梨捡起手边的扁担就打,一扁担狠狠打在他拿着锄头的手臂上,他顿时手一软,锄头落地,捂着胳膊痛叫起来。
余下几人见状,顿时恼怒不已,“我们家里等着这钱救命呢!欠钱不还,还有理了是吧?”
有人叫道,“还,今天必须还。要是不还,我们哥几个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我们分家了,她打人不关我们的事!”林氏推脱,“我们不是不还,再等半年,光宗考完回来,到时候肯定全都还上。”
“我娘等不了……”
“大娘,你们还钱也跟我们借的时候一样爽快多好,你们不能这样啊……”
那几人大概也知道些余家的情形,只围着林氏讨要。
楚云梨看着险些被砸的锅,道,“她爹,把锅拆进门去。”
余成富正担忧地看着母亲那边,想着要不要过去帮忙,听到这话后,立即上前拆锅,眼神还看着隔壁,疑惑问,“你不做生意了吗?”
楚云梨没有回答, “来娣,你去三爷爷家中让他牵牛车过来送我们一趟。”
来娣眼睛一亮,她早就想搬去镇上住了好么,立即清脆应了一声跑走。
余成富把锅搬进门,压低声音道,“要债的林家几兄弟是因为婶子病了,拿这银子回去是治病的。”他顿了顿,见妻子不接话,继续道,“婶子那人不错,借了不少银子给大哥,如今病了,咱们能不能借他们一些,先治病要紧?”
不提帮余家的忙,只说想要救人。楚云梨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人家亲娘,用得着你操心?”
余成富沉默半晌,道,“乡里乡亲的,手头宽裕了能帮就帮一把。谁还没有个需要帮忙的时候?”
楚云梨摇头,“不是我不帮。而是这银子给了到时候他们直接抵债怎么办?”
余成富哑口无言。
楚云梨看了看外头,道,“你放心,他们好几兄弟呢,真想救人的话,就算收不到债,那么多亲家各自接济一些,求医问药足够了。再说,兴许人家只是借着这个由头要债呢。”
闻言,余成富微微安心,看着母女三人正在打包东西,衣衫这些也罢了,连外头的锅碗瓢盆也收拾叠在一起用绳子捆了,他惊讶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搬家!”余粮雀跃不已,“爹,咱们家没有银子帮人,因为前两天娘搁镇上买了院子,以后我们都搬去那里住,可宽敞了,我们一人住一间房还有得多。娘还给我们买了雕花的床呢……”
听到搬家,余成富脑子里一团乱麻,欣喜中夹杂着不安,“搬去镇上?”
楚云梨看他一眼,“实不相瞒,你家这破厢房我早就不想住了,乌漆嘛黑连光都没有。你要是不想搬,留下也行,反正这两间房都是我们家的。”
余成富:“……”
他自然是想搬的。
“等我!”他飞快回去卷了铺盖,又帮着一起收拾。
没多久牛车来了,一家人把东西捆上牛车,动静颇大,左邻右舍都看见了,其实早在林家几兄弟过来时,他们就悄悄注意这边的动静。要知道,借余家银子的可不是一两家。要是林家兄弟能收到债,他们也能!
本来是想看追债的结果,谁知会看到搬家,纷纷出来打听,“这是要去哪儿?”
楚云梨笑吟吟道,“搬去镇上,就是主街的粮种铺子。”
众人惊讶,有妇人恍然,“前两天我去正看见里面有人整修,我还想着卖个粮种而已,修什么房子?原来那铺子现在是你们家的了吗?”
她这话问得颇有技巧。如果是租的,这时候大概就会解释一下。
楚云梨笑着点头,“以后想吃酱肉,就到那里去,从早到晚都有。而且,我会煮些素的,便宜,味道也好,你们记得来尝尝。”
立即就有人问到底多便宜,素的又是些什么菜。门口讨论的热火朝天。而院子里对峙着,气氛凝滞,对比鲜明。
林氏听清楚门口议论的事情后,惊讶不已,“你哪儿来的银子?”
楚云梨随口答,“赚来的。”
恰巧有人说那粮种铺子后头好几间房,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前她进去过,林氏怒火冲天,质问道,“你有钱买院子,居然不肯帮光宗?”
当着外人的面,楚云梨也不怕掰扯,主要是现如今情形不同。以前陈老大如何众人虽然知道,但姑娘没嫁,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过得不好,那时候她闹显得她无理取闹。如今于氏的凄惨就在眼前,闹起来就是林氏理亏。
她冷声道,“前面十几年我辛辛苦苦干活,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最后得了个什么?你们居然想把我女儿嫁去陈家,余光宗要是有良心,就该拒绝!可是他屁都没放一个,这种白眼狼指望得上!”
“我自己也有孩子,全都给了他了,我的闺女怎么办?全部卖出去换聘礼给他读书么?”
林氏惊怒交加,她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抹黑光宗的名声。立即道,“别胡说八道,鱼儿的婚事是我定的,关光宗什么事?”
楚云梨反问,“你们嫁鱼儿不就是看那四两聘礼可以给光宗做盘缠吗?卖三房的女儿来补贴大房,说破大天都没这种道理。”
她将东西绑上牛车,看向围观众人,“这些年来余家怎么过日子的大家都看在眼中,三房活该做牛做马!我错就错在没能给余家生个儿子,可我的闺女没错呀!她们生到余家,就该为了堂兄堂弟换聘礼吗?亲兄妹也不至于这样偏心吧?”
有妇人赞同,“那陈家确实不是好去处,好在祖宗显灵……”
众人议论纷纷。
林氏面色惨白,她也知道苛待了三房,可谁让三房没有男孩儿呢,如果有,肯定也一起送去读书了呀!
重男轻女这种事各家都有,但谁也不如余家这般明显,男儿是宝,女儿就是可以买卖的物件。最要命的是,家中有读书人,这层遮羞布扯掉,以后他们得中,就会有人把这些翻出来议论,书读得越好,议论的人越多。
这就像是污点一般,得跟随三个孙子一辈子!
林氏脑子轰然一声,立即扑了过来,“你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楚云梨自然是不让她撕的,边上众人也上去拉架,“别打……”
围观众人太多,林氏挣扎半天都没能靠近儿媳妇。有妇人大喊,“老三家的,你快点儿走吧,你走了就好了。”
楚云梨道了谢,爬上牛车,赶牛车的大叔问都没问,直接一拍牛屁股,牛儿小跑起来。
楚云梨坐在后头,看着余家的混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下畅快不已。她捂着胸口,心下了然,李奉喜一直是想要离开余家的。
两刻钟后,牛车到了镇上,没多久就在新铺子面前停了下来。那位三叔还帮着卸货,见余成富一言不,叹息道,“你爹娘为了那秀才的名头都疯魔了,你们搬出来是对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咱们庄户人家就是种地吃饭,那秀才岂是那么好考的?咱们镇上这秀才,也四十多岁了才考中,你想想要是光宗也……”
他打了下嘴,“我胡说的。要是你娘听到这话,非撕了我的嘴不可。”
三叔卸完东西,也不要银钱,挥挥手就走了。
余成富心里满是庆幸,要是光宗四十岁得中,还有二十多年呢……进门就听到后院中三个闺女咯咯笑着抢屋子,“这是我的!”
“我的……哈哈哈哈,别挠我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