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微微浅笑, “你要是这么无聊,可以多让人盯着姐夫, 免得他又给你弄出一个外室来。”
姐妹二人各自成家后, 罗英娘的男人三天两头喝花酒,身边貌美的丫鬟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拉上了床,外头还养着外室, 家中大大小小的女人加起来足有二十多。所以,原先的罗英娘是羡慕堂妹的。如今看到罗织娘的男人也逃不过, 自然忍不住上门想要看堂妹哭诉。
罗英娘冷哼一声, “男人就那德性, 堵不如疏, 他在外头浪够了, 早晚会回家。再说,他敢亏待我吗?”
罗家女大笔嫁妆, 只要不蠢,就不会往死里得罪。
楚云梨含笑摇头, “你高兴就好了!”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罗英娘不悦, “要我说, 你这性子也太倔了。妹夫这么会赚钱,多年来也就这一个女人,还是阴差阳错来的,你就不能忍一下?”
“不能!”楚云梨毫不犹豫,扬声吩咐道“送客!”
罗英娘再蠢也知道她生气了, 忙道,“我不过随口一句,你还是这么大的气性。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
楚云梨狐疑,“你找我不都是冷嘲热讽么?还能有什么事?”
罗英娘:“……”
“真有事!”她挥挥手,丫鬟知机地退了下去,她才压低声音,“昨天我偶然到了罗俏俏后门,看到有个年轻女人在那儿。”
楚云梨眉眼未抬,等着她下文。
罗英娘有些无奈,“看第一眼,我还以为是五妹夫在外头养的女人呢,”她推了一下楚云梨,“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楚云梨瞅她一眼,“别卖关子,有话就说。”
罗英娘一笑,“正常人看到一个美貌女子在别家大门外面转悠,第一个想法肯定都是跟我一样。我以为是五妹夫不老实,就多看了一眼,结果……”她神秘兮兮靠近,“很像一个人哦。”
见楚云梨还是没兴趣,她也不恼,“话说前几天我听说了你这生的事,还特意跑去高家老宅子看了看。刚好看到高明辙和一个女人携手出来,那个女人和跟在五妹家后门转悠的女人很像呢,你说有没有关系?”
楚云梨终于来了兴致,“真的?”
罗英娘撇她一眼:“我诓你做什么?爱信不信!”
楚云梨若有所思。
罗英娘把玩着手上的红宝戒指,似笑非笑道,“这事情呢,就是经不起推敲,之前你和俏俏在家就不和,后来你和妹夫成亲那晚,她可是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了。若说她看不惯你夫妻恩爱给你男人塞个女人,也是有可能的。”她放下手,看着楚云梨,“不怕跟你说,先前妹夫就守着你一个人,我都差点嫉妒得塞个女人给你添堵。”
楚云梨回忆了一下,罗织娘和高明辙定亲之后,他经常去罗府拜见,每每他在,这个五妹就会来找她说话,姐妹之间本就不亲密,罗织娘又不蠢,自然看出来了罗俏俏的心思。
罗家女这代凡是嫡出都是取单字,只有庶出才是叠字,罗俏俏虽然也是嫡支,但却是四房庶女。说得难听些,两人无论成亲前后都不亲密。
成亲之前,罗俏俏还偶尔找罗织娘说话,而成亲后,两家除却红白喜事,基本上断绝了来往,就是逢年过节都未走动。
女子成亲之前有爱慕的男子很正常,但一般成亲之后都会敛了心思相夫教子。罗俏俏这些年来很少来高府,罗织娘从未将家中生的事情往她身上想。
空穴不来风,罗英娘这么说,该是确有其事。
见她若有所思,罗英娘笑道,“人家一搅和你就和离了,说你小气,你还不承认。上当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楚云梨好奇,“五妹家的后门那条街上,全都是各种精致的小院子,你去那里,果然是去找外室了吧?”
罗英娘:“……”
她冷哼一声,起身就走,“是又如何?他跟老鼠似的天天往那儿钻,我还不得给他把大米找出来搬回家?”
“家里头有米,还是最合口味的,他肯定就不往外跑了。”
楚云梨哭笑不得,到底还是道,“要不,你也把他撵出去算了,看我家如今多清净。”
罗英娘走到门口,回身扬眉一笑,“我喜欢热闹!”
楚云梨:“……”
她站起身,亲自把罗英娘送出了门,一路上两人都在斗嘴,直往人最痛处戳。
楚云梨已经许久没有遇上过这样有趣的女子了。看着她的马车离开,她才掉头回院。
罗俏俏?
高家老宅子里,高母正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盯着灶台上的方念巧,“赶紧烙!”
原来今日一大早高母就想要吃农家烙饼,嫌弃丫鬟做的没有农家土味,非要方念巧给她烙。
方念巧正在揉面,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娘,其实我不太会烙饼,平时我都喝粥,再炒些菜。”
高母闻言,“还没成亲呢,别乱喊!”
恰在此时,高明辙出现在院子里,看到厨房的动静,走了过来。
看到高明辙,方念巧眼圈立即就红了,“阿朗,娘想吃饼,可我不太会,你知道的,我……我采药赚的银子挺多,爹娘又去得早,我只会熬粥,手艺还不好。”
“娘,是真的。”高明辙开口解围,“您要是真喜欢吃,让人去外头给你买。”
“买?”高母声音加大,“买东西不要钱吗?咱们家如今就两个小铺子,家里还有这么多孩子,维持生计都勉强,哪有多余的银子去外头买?”
她拉了一把高明辙,“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拉着儿子,一路去了后院。
厨房中的方念巧看着母子两人远去,心下有些不安。
后院园子里,高母压低声音,“昨天我特意找了些药草让她辨认,结果她只认识两三种最普通的。明辙,你确定她是采药女?”
高明辙微微皱眉,“娘,您到底想说什么?”
高母一咬牙,“我怀疑她不是,哪有采药女手上脸上一点疤都没有的?”
高明辙失笑,“她家有祖传的护肤方子!”
高母皱眉,“反正我觉得她不像,应该是偶然救下你之后,看到你身上富贵,就想粘上你,又怕你家人不接受她,所以才留下你养伤,又和你拜堂成亲。现如今你妻离子散,要是真娶了她,可就真如了她的意了!”
反正就一个意思:方念巧别有用心,她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娘,人有些私心很正常。”高明辙声音沉稳,“无论如何,是她救了我。又无微不至照顾我的伤,还帮我擦身。她不是丫鬟,她是良家女儿,要是我不娶她,她下半生怎么办?再说,我刚带她回来的时候,您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高母:“……”
她动了动唇,“我哪儿知道织娘性子这样倔,不接受她就算了,还非要闹着和离。”
提前罗织娘,高明辙眼神复杂,“是我对不起她。”
高母又劝,“明辙,以前你真喜欢他们母子,为了她们不惜跟我顶嘴。要不,你就别娶方念巧了,她配不上你。你回头重新和织娘培养感情?”
“此事不必再提。”高明辙摆摆手,“我已经对不起她们母子。现如今念巧救我性命,又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不能对不起她。”
高母皱眉,“可她一无是处,哪配得上你?”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高明辙强调,“就凭着这个,我就该照顾她一辈子。”
高母:“……”
比起方念巧,她还是更喜欢曾经的儿媳,为人虽任性霸道了些,但嫁妆丰厚,出手大方。高家在高府中,才是过日子。
如今在这个老宅子里,只是活着罢了。
高母自然是想养尊处优的,其实她对方念巧怀疑不止如此,她提及她手上没有茧子,其实是想说她兴许压根就不是农女。
可若不是农女,应该就靠近不了那山崖,也救不了人。她觉得有些矛盾,所以才没说。
本来高母还想着找人去那村子周围转悠一圈打听一下,结果当日晚饭时,方念巧吐了出来,高明辙找来大夫一看,说或许是着凉,也可能是有了身孕。
如此,婚期就拖不得了。
本就定下的婚期又往前提了半个月。
方念巧初进高府时,那时候高母盘算着聘她为平妻,那时候隐约想过成亲时找个小宅子让她住一日,到了成亲那日直接把人迎进门就是了。
如今这法子被高明辙沿用,在后街找了个没有女儿的人家,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方念巧在他家出嫁。
高家以前认识的人挺多的,但最近生这么多事,好多人对他们的态度也微妙起来。
高家搬回了老宅,众人态度还算和善,得知高明辙要娶了救命恩人,众人直接收回了先前的那点善意。
商人重利,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罗织娘,高明辙也不过是一个两间铺子勉强维持生计的小户之子而已,犯不上他们折节相交。
所以,成亲这日,原先和高家来往的众人只有少部分送上贺礼,还都简薄了不少。
老宅子周围的众人对于高家的这门亲事早就听说了。
高家长子死里逃生,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尤其看到新嫁娘身形纤细曼妙,与新郎站在一起无比般配,这桩婚事传扬出去,也是一桩佳话。
观礼众人正看新人行礼,门口又来了马车,贺礼足足送了两箱,都是成双成对,寓意极好之物。
高家人本来还有些欣慰,却在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时,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