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觉得儿媳妇是说得有理, 卢母也没有和她议论这些事的想法,很快就离开了。
身后, 关母不放心地追了出来, 站在门口就听到了女儿的那番话,忍不住道:“别伤心,这样的人家, 不值得。我只恨当年没人拦得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不怪你们。”楚云梨扶着她进门:“怪我自己蠢, 听信那混账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也一个个的没良心, 娘, 以后卢家无论谁来, 都别让他们进门。”
关母满脸担忧。
见状, 楚云梨把她扶进自己的屋,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她:“娘, 这些年我也明白了,什么都不如银子靠得住。有了这个, 没有男人,没有儿子又怎么样?”
关母拿着银票愣住:“你哪儿来的?”
楚云梨想让她放心, 压低声音道:“就是那天我去城里看那混账的时候, 看到路旁有个老婆婆,我把她背到了城里,然后她给了我一张酱肉方子,我拿去给了城中的铺子,换了一百两。”
关母讶然:“有这种好事?”
楚云梨指了指银票:“银票在这儿呢, 是真的。”又嘱咐:“娘,财不外露。过几天我进城换成银子,分一半儿给大哥。”
“不用。”关母立即道:“我跟你爹还在,轮不到他们不高兴。再说,你大嫂那个人,不是这样小气的。”
楚云梨失笑:“就是因为他们好,所以我才要分啊!您就别管这事了,要我说,他们做的那生意,桌子搬来搬去,太麻烦了,不如去那边买一间小铺子,这样就不用搬了。”
最好是不要卖面疙瘩了,辛辛苦苦的,也只勉强糊口而已。
虽然住在一个镇上,但以前关酒儿很忙,就是回娘家也是来去匆匆。这些年来,关母就没有和女儿好好相处过。以前她以为自己女儿是个软弱性子,但听她方才说话,言之凿凿,不容人拒绝。
其实这个很强硬的人。
想到乖巧的女儿变得冷硬,期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关母就一阵心疼。
晚上吃饭时,桌上一大盆炖肉,气氛热烈,都尽量不提卢家。
就这么过了二十来天,又赶了两次集,这日午后,楚云梨又帮着关大嫂搬桌椅。如关母所说,关大嫂是个大方的性子,对于小姑子住在家里,并不多说,也不问她改嫁的事。就是关成宇兄弟几人,对她也足够尊重。似乎因为之前关酒儿吃太多苦的缘故,平时并不要她干活。
在当下,娘家这样对待一个嫁人后又回家的姑娘,尤为难得。
楚云梨琢磨着过两天就把这边的两间铺面买下,直接送给关大哥。再把那个酱肉方子给了,关家人勤快,有了这些,下半生肯定过得好。也算是帮关酒儿弥补了亏欠娘家的心。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有妇人神秘兮兮凑过来:“成宇他娘,卢家那边正在搬家呢。”
对于卢家,关家人都会多在意几分,关大嫂顿时来了兴致:“搬什么家?终于熬不住了要搬去乡下吗?”
妇人面色一言难尽:“不是,人家要搬去省城呢。之前卢家老大坐牢回来,跟人说自己了小财。当时好多人都觉得他是吹牛,没想到是真的。听说省城那边已经买好了宅子和铺子,只收铺子租金,就够过日子了。”
楚云梨扬眉,当时卢盼裕被她揍成那样,应该不敢私留,现在他又有银子……生财之道蛮不错啊。
妇人伸手一指街头几架马车:“呐,已经走了。”
她看着那边,有些奇怪:“这卢家搬家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今日挪行李出来也飞快,前后不过一刻钟,一家人就爬上马车准备启程了……好像是怕谁贴上去似的。”
楚云梨心下好笑,卢家太抠,之前被人说了好多年。真搬去县城,卢父应该会满大街宣扬炫耀才对,上辈子就是这样,众人议论之余,好多人都说卢家没良心,关酒儿辛苦那么多年,有好日子过了居然不带她。但还是艳羡居多。
这辈子跟贼一样偷偷摸摸搬走,应该是怕那个打劫卢盼裕的“贼”。
贼还在这边苦哈哈的搬桌子,离开妇人,关大嫂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是没安好心。卢家过得那么好,她眼巴巴都跑来跟我说什么……卢家也是混账,你辛苦那么多年,他们有了好日子,立刻就搬走,跑那么快,肯定是怕我们关家听到动静贴上去,什么人呐,说他们是畜生,畜生都不答应!呸!远文他们就是白眼狼,养不熟的,比畜生都不如。”
“你别生气,就当没有那些混账,以后我让成宇孝敬你,要是你愿意,我把成友过继给你,以后他就是你儿子,不敢不孝敬你……”
楚云梨:“……”
当下人重视子嗣,这份心意很是难得。
到了家后,关大嫂就闭了嘴。卢家没良心,骂得再多再凶,人家也已经走了,又何必说出来让自家人添堵?
翌日,楚云梨就找了人,将关家摆摊附近的三间连在一起的铺子买了下来,又找人重新修缮一番。
又是赶集日,关大嫂收摊时看着身后的铺子,羡慕道:“也不知道是谁家买的,连买三间。”
彼时楚云梨正在搬桌子,压低声音道:“我买的。”
关大嫂继续往锅中装碗,突然一愣,狐疑地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楚云梨眨眨眼:“就是你听到的那个,这是我买来送给你和大哥的。”
关大嫂:“……”
她惊声问:“你没开玩笑?”
楚云梨颔:“先收拾,回去我拿房契给你看。”
关大嫂只是做梦一般,晕乎乎地收拾好东西,又晕乎乎地回家,路上还踢着石头踉跄一下,险些把手中的锅甩了出去。
到了家后,楚云梨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将新鲜的契书递给她:“在这儿。”
关大嫂摩挲着契书,半晌道:“我也不认字儿啊。”
楚云梨:“……”
关大哥识得几个字,成宇兄弟也识字,关大嫂飞快拿着契书出了门,刚好看到正在院子里堆桌椅的关大哥:“他爹,你来看一下。”
关大哥放下手中的桌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嘀咕:“这桌子搬来搬去,又有条腿松了,还是得修。”
看到她手中的纸,疑惑道:“这是什么?”
央福街一十八号到二十一号铺子,房主:关全。
底下还有日期,就是在上个大集日的第二天。关全愣住,这些字拆开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好半晌都看不明白。颤声问:“这东西哪儿来的?是不是假的?”
角落处还有镇长加盖的印,肯定不是假的。还有这个字迹,镇上所有立契的人,都是一个人写的,不会有假。
关大嫂如做梦一般:“酒儿说,这是她送给你的。”
那边帮忙收拾的几个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围过来后,刚好听到关大嫂的话。
关成宇从父亲手中接过契书,顿时瞪大了眼。他们兄弟二人是正经跟秀才学两年的,基本上的字都认识。
官家院子里一片安静,关母之前的女儿透了口风,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这张契书,还是觉得很意外。意外之余,又满心欢喜。无论这契书写谁的名,总归是她关家所有,那个地方是镇上最热闹的地儿,三间铺子光是租金就不少了。
“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关全回神,下意识拒绝。想到什么,就好奇问:“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卢盼裕给你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
楚云梨摇头:“你别问了,就是给你的。我这还有个酱肉方子,到时候你们一间卖肉,两间做个食肆,日子应该能过。”
关家人除关母外都惊呆了。
“我不要!”关全想也不想:“那三个混账以后肯定指望不上。你自己要多攒些银子,既然有方子,这生意你自己做。我们家如今还算过得好…… ”就是辛苦而已。
楚云梨不接,将他的手推了回去:“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来处绝对清白。这些给你们,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不留在这儿,我要去县城。卢家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关家众人面面相觑。
想要开口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关大嫂觉得收下小姑子这么重的礼物实在不妥,但看她那般决绝,劝肯定劝不动,东西也肯定还不回去,满腔的感激不知该如何回报。余光一扫,看到一脸呆滞的小儿子,一把将他揪了过来:“酒儿,别想着那些混账,以后让成友给你养老送终。从今日起,他就是你儿子!”
关成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