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规下的女子 二十
临回去之前, 楚云梨回了一趟娘家。
并不意外地在那看到了陈满福夫妻,此时他们正在商量事。看到夫妻二人进来, 江氏急忙起身去厨房烧水。
陈满福审视的目光打量钱有火浑身上下:“听说你犯了疯病?”
钱有火:“……”他根本就没病!
要是真有, 也是陈春喜生了病才对。
说她是疯病也差不多了,谁会因为夫妻间吵架而把男人往死里整?
钱有火在村子里长大,从小到大, 他一直认为夫妻吵架打架都挺正常的, 打完了继续过日子。
也没见谁跟陈春喜似的,挨了打之后就打算做寡妇回家。
太他么吓人了!
“我没有病, 那些都是托词。”钱有火面色诚恳:“春喜不想跟我过日子了, 强扭的瓜不甜, 我也不是非要留她, 夫妻一场, 我想让她如愿, 所以才去找了族长。可族长非说陈家没有归家的女儿,无奈之下,我才说自己有病, 怕春喜被我打死……谁知我都这样说了族长还是不答应……”
陈满福看向侄女:“你真打算回家?”不待她回答, 又继续道:“这不是你归家这么简单, 和离之后, 外人肯定会指指点点, 还会有人给你议亲,而你再嫁的人家和人选, 肯定比不上钱家和有火。这事不急, 你好好想清楚再说!”
他又看向钱有火:“你能如此体谅春喜, 我很欣慰。”
钱有火立即表态:“我已经知道错了 ,也已经跟春喜道歉。我对外说自己疯起来只打她一个, 那都是我编的。”
听了这话,陈满福愈欣慰:“春喜,有火已经知道错了,不如……”
“千万别!”钱有火吓得魂飞魄散,越是与陈春喜相处,他就越是现这女人的心狠手辣,让他继续过日子,他可不敢!
楚云梨似笑非笑:“大伯,不是我不过,而是有火他已经不想跟我过日子了。”
陈满福皱起眉,满脸怒火冲着钱有火而去:“有火,春喜嫁给你两年多,孝敬父母,和你大哥大嫂相处得也不错,家里家外的活样样都干,我不敢说她有多好,但也绝对做到了自己的本分。你想把她赶出门,是当我陈家无人吗?她没有爹,还有我这个大伯在呢,你当我是死人?”
钱有火:“……”
他委屈!
“大伯,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春喜她很好,是我配不上她。所以,我放她离开,让她再嫁一个比我好的男人!我是真为她着想,不是想换人。”
事实上,和陈春喜做了两年夫妻后,见识过了女人翻脸的速度,钱有火已经不敢再娶妻了。
至少,目前没想过再娶,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赶紧摆脱了这个毒妇。
再过下去,会死人的!
“和离不是小事,你们都回去好好想一想。”陈满福叹息一声:“陈家这边,我也会想法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侄女与侄女婿看似相处不错,但却找不到一丝二人感情好的迹象。更像是相敬如宾。
楚云梨没有多呆,阻止了江氏做饭,带着钱有火出门。
开玩笑,她才不会让钱有火吃陈家的饭呢。尤其女婿对于农家来说,是需要好好招待的客人。把陈家的肉给钱有火吃,陈春喜指定不答应!
二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片沉默。
钱有火试探着问:“听你大伯那意思,好像若是我们俩都不过了,他有法子让你回家?”
楚云梨面色淡淡:“他又没说,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猜得到?反正我不着急,留在钱家,我过得也挺好。”
堵得钱有火好半晌都喘不过气来。
两人回到钱家,已经是午后。一进院子,楚云梨就撸袖子:“你做饭还是我做饭?”
钱有火倒是想让她做,可她做的他不敢吃啊!只得叹息一声:“我去吧!”
于是,楚云梨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等着:“一会你把后院那只鸡也杀了炖汤喝吧!”
钱有火:“……”
虽然鸡汤好喝,可杀鸡很麻烦。道:“那鸡还下蛋呢,杀了太可惜了。”
楚云梨摆摆手:“一会儿我再去村里买,我这身子亏损,得吃些好的补一补,你不想杀鸡,看来你不需要补,一会炖好了我自己喝。”
钱有火哑口无言。
怎么他就不需要补了?
半个时辰后,饭菜好了,夫妻俩坐在一起喝粥。钱有火偷瞄她几眼:“若是我们俩分不开,你……会怎么做?”
楚云梨反问:“你说呢?反正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钱有火:“……”果然她是想做寡妇后回家!
这可不妙!
“其实呢,族长不答应让你回家,咱们可以换一个族长。凭他昨天做的那些事,再做族长也说不过去呀,你说是不是?”
楚云梨眉眼不抬:“那是陈家人的事。”
钱有火噎住:“你是陈家的姑娘,这跟你也息息相关。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眼见对面女子不开口,他又道:“我不认为你没有换族长的想法,这事情还是你捅出来的,若是你昨晚上假装没看见,兴许现在外人还不知道族长做的那些事。”
楚云梨抬眼看他:“你的话太多了。”
普普通通一句话,钱有火却只觉得心悸,吃过饭,乖巧的跑去杀鸡。
鸡汤炖好,天色也晚了,钱有火没有要喝,把鸡汤端进房中后,还谄媚地给楚云梨拿了一副碗筷:“你自己慢慢喝。我出去转悠一下,免得白咽口水。”
语罢,人就跑了。
楚云梨也不管,自己把那一锅鸡汤干掉大半。还在吃呢,钱家人就回来了。
钱母进门后就找到楚云梨:“你们陈家族长昨晚上跑去屠户家里偷人被抓个正着,你们昨天留在陈家村,知道这事吗?”
别看现在道路不通,消息闭塞。可某些事情还是传得很快的,尤其是风月之事。
“有这回事。”楚云梨颔:“后来那个屠户得到消息,还跑去砍了族长一刀,当时半拉肩膀就快下来了,血光飞溅,着实吓人。”
钱母听得兴致勃勃:“那屠户呢?”
“跑了吧。”楚云梨摆摆手:“我们一早就回来了,不知道后面生的事。”
钱母又道:“听说,你们陈家要换族长了。”
连这都知道了?
楚云梨也是听了陈满福的话才起了怀疑,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
钱母也不知道打哪听来的这些消息,越说越兴奋:“陈家的族长是辈分最高才占了便宜,这若是要换,就是你大伯他们那一辈,你大伯有没有机会?”
话音未落,她终于看到了桌上的锅,里面的鸡汤已经没了,鸡还有半只,顿时柳眉倒竖:“你们又杀鸡了?”
楚云梨颔:“娘,你不会生气了吧?”她强调:“我们都分家了!”
钱母:“……”
分家后,她好像确实没立场管儿子儿媳的吃食,毕竟,真的吃糠咽菜,她也不会补贴。
“我确实管不着你们吃什么,但我跟你爹还在,你们俩在这吃肉,是不是也该孝敬我们一点?”
楚云梨抬手将锅一推:“这些是留给你们的。”
钱母心里不是滋味。
这一看就是儿媳吃剩下的。还有,他们想要儿子孝敬,这主动送东西给他们跟开口要可是两码事。
不过呢,孙子还小,这些骨头拿回去给孙子磨磨牙也是好的,再说,一家人也不要太计较,钱母忽略掉儿媳推锅的随意,随口问道:“有火吃了吗?”
“没有!”楚云梨拿帕子擦嘴:“他不想喝,说是要去溜达一下。”
听了这话,钱母皱起了眉。
什么叫不想喝?
庄户人家长大的汉子就没有不馋肉的,小儿子从小到大没吃多少肉,因为受宠,有好东西那是肯定要占上一份的,不想喝鸡汤这种事这些年来就没生过。
她突然想起儿子不肯吃儿媳做的饭……问:“这汤是你熬的?”
“他熬的!”
钱母愈疑惑。
如果是儿媳熬的,儿子害怕不肯喝,还说得过去。怎么他自己做的还不喝呢?
“你们俩……真没打算过了?”
楚云梨一本正经:“娘,我没打算离开,是有火他不想跟我过日子。”
钱母开始焦灼,儿子儿媳弄成这样,日子还怎么过?
再娶一个儿媳,就算她愿意,孩子他爹也不愿意,大儿子知道他们手头有一些银子,若是把这银子拿来给小儿子娶妻,只怕大儿子也不会愿意给他们养老了。
这都什么事啊?
她心下焦灼,忍不住问:“你们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夫妻之间,吵闹之后说开就行了,我跟你爹这些年来也没少吵,不也过了一辈子?能做夫妻,那都是修了几辈子的缘分,若是就这么分开,对你们俩都不好。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听我的总没错,你们还年轻,赶紧要个孩子,以后就好了……”
絮叨了半天,还是赵氏在外头喊,钱母才捧着锅离开。
离开之前,她又把鸡分了一半留下,给钱有火留的。
昨晚上没睡好,楚云梨洗漱过后早早睡了,到了深夜,才听到隔壁厢房有人开门。
钱有火这是去哪儿了?
楚云梨翻了个身,没有多想,继续沉沉睡去。
翌日早上,天才蒙蒙亮,钱母就开口喊人。
睡也睡不着,楚云梨干脆起身,正在院子里洗漱呢,钱有火就起来了,他打着呵欠:“今儿我做饭。”
然后就进了厨房。
这大概是二人吵架以来,他做饭最主动的一次。
楚云梨心下存疑,面上却不露。钱有火做饭不快,等到钱家人除了钱有美和欢宝之外都去地里干活了,他的饭才出锅。
还隔着老远,楚云梨就闻到了那饭有一股微微的属于药材的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