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难为 七
气得狠了, 楚云梨捡起椅子,对着他的伤处狠砸了两下还不解气, 冷笑道:“我还从没见过自己抢着做王八的男人, 既然你说我跟你只是表面夫妻,我也没必要救你。”
她转身就走。
张虎被打得直吸气,见状急得大喊:“紫娘, 我错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楚云梨想到什么, 回头伸出手:“你想让我帮你找大夫也行,银子拿来!”
两人做了十多年夫妻, 都是各赚各的, 各花各的。不是紫娘不想要他的银子, 而是不敢问。
张虎对着她伸出的手, 一瞬间懵住:“你那里不是有吗?”
“那你找别人帮你吧!”楚云梨转身出门。
张虎:“……”
他做了多年的花楼管事, 外人眼中的下九流 , 除了花楼中的人,就没有人愿意和他亲近。
而他被李嬷嬷赶出来,花楼中的人不可能会帮他。也就是说, 他如今能够指望得上的, 也只有妻女了。眼看妻子态度决绝, 毫无商量余地, 他急忙道:“我给你银子。”
楚云梨冷笑:“你刚刚才被我捉奸在床, 我凭什么要照顾你?”
张虎放缓声音:“紫娘,算我求你。”
楚云梨走回床边, 接过他给的银子, 出门请大夫配了一副伤药, 拿回来往他面前一放:“药买来了,不用谢!”
张虎:“……”
他如今趴在床上, 别说起身熬药,动都不能动。
形势比人强,张虎眼神哀求:“紫娘,麻烦你帮我熬一下药!”
见她不动,他继续游说:“紫娘,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俩还有个女儿呢,我还没看着她出嫁……我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账,做了不少错事。我给你认错,也跟你保证,等我好了,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娘俩。再不做那些混账事,我对天誓!”
楚云梨伸出手来:“说得再多,也不如银子实惠。”
张虎:“……”好半晌,他扣扣搜搜去枕头底下摸。
楚云梨自己去拿,翻出来二两多银子,嗤笑一声:“这么点,还不如我攒的呢。”
她拿来药罐和小炉子放在床前,往药中添了水,又拿了些柴火放在张虎手边:“我得去找女儿,你自己熬吧。”
语罢,转身就走。
张虎瞪着她,气了半晌,眼看小炉子要熄了,也只能认命往里添柴。
*
天已蒙蒙亮,楚云梨去了柳府。
紫娘几乎每个月都要来,守门的人对她挺熟悉,只打了招呼就放她进去。
到了柳非昌的院子外,丫鬟拦住她,然后进去通禀。
余氏还是愿意见她的,只是态度不如以往和善:“有话就说。”
楚云梨福身:“夫人,我女儿不见了。花楼的护卫帮着找了,已经半日过去,却还是找不见人。”
余氏皱眉:“你女儿丢了,不跑去找,反而跑到我这里来,是指望我帮你找吗?我整日那么忙,哪有空闲帮你找人?”
被斥骂了,楚云梨并不着恼,她跑这一趟本就是做给老夫人看的。
楚云梨福身退下,余氏唤住她:“对了,最近花楼中有特别的客人吗?”
“没有!”楚云梨直接答。她一来不会刻意打听,二来,她又没想真心帮余氏做事,知道了也不会说。
出了院子,楚云梨往偏门而去,就在即将出府时,有婆子急匆匆而来:“紫娘,你等等。”
楚云梨顿住脚步回身,看到婆子身上的衣衫,立刻明白她是老夫人派来的。
婆子跑到近前,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气喘吁吁道:“老夫人找你!”
楚云梨好奇:“何事?”
跑累了的人本就焦躁,婆子怒道:“主子有请,去了就知道了!”
老夫人住在荣和苑,院子里树木都是柏树和长青树,并不花俏,较余氏的院子多几分稳重。屋子里的摆设样样贵重,老夫人歪在白皮毛铺就的软榻上,姿态悠闲:“当初我看到你时,你还是个妙龄姑娘,人长得美,性子也乖顺。我在一众丫鬟中一眼就瞧中了你,让你去伺候非昌。可惜……你们没缘分。一转眼,你都三十了,不服老不行。”
她像是单纯在叙旧,楚云梨听着,并不着急问。
老夫人看着窗外初生的霞光,道:“紫娘,听说您女儿不见了?”
“是!”楚云梨垂眸遮住眼中神情:“我是昨夜才知道的,花楼也派了护卫帮着找,可到了现在也没消息。”
“这人的命呢,都有定数。”老夫人意有所指:“兴许她只是去找了闺中密友,一会儿就回家了。”
听到这话,楚云梨心里泛起了嘀咕:“谢您吉言。”
老夫人摆摆手:“去吧!”
楚云梨福身退下,刚走到门口,有听到身后老夫人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紫娘,你行事谨慎,可要记得这句话才好。”
言下之意,大概是想告诉她,别奢求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不能有让张玉珂认祖归宗的想法。
老夫人不主动提及张玉珂身世,楚云梨也不好解释。
可以确定的是,老夫人不喜欢她们母女……想到此,楚云梨心里一动,转身重新进门:“老夫人,我有事求您。”
老夫人眉眼不动:“说来听听。”
“我在花楼多年,如今女儿日渐长大,即将说亲。我身为她的母亲,做的活儿实在上不得台面,于她婚事无益。”楚云梨偷瞄老夫人神情:“我想赎身,带着她离开,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老夫人想要杀了她们母女,大抵是不想见到她们。如果她自己愿意离开,柳府或许会放她们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了老夫人落在自己身上满是审视的目光。
良久,老夫人问:“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楚云梨低着头:“天大地大,总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老夫人沉吟,摆摆手:“容我想想!”
楚云梨也不认为老夫人会干脆地放她离开,当下并不失望,福身退下。
这一回,她一直出了门也没人再拦,站在府外的小巷子里,楚云梨回想了一下今日的所见所闻,才开始挪步。
刚出巷子,就察觉到偏门处有人出来,楚云梨躲在一旁,看到一个着荣和苑衣衫的婆子鬼鬼祟祟出来,手中捏着一封信,往人群里钻。
楚云梨不是真丢了女儿,她又不急着回去伺候张虎,这会儿挺空闲。想到今日老夫人颇有深意的语气,她悄悄追了上去。
穿过人群,一路左绕右绕,到了北街。
北街出了名的乱,这里什么人都有,婆子一路疾走,进了北街大门第一个巷子,然后把墙上的某块石头搬开将信压住。
巷子里偶尔会有人路过,婆子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刚好周围没人。
等她一走,楚云梨飞快上前,将信封收起,然后退到了边上某户人家的门后。她直觉这事儿应该和张玉珂有关,打开信封,里面并没有信纸,而是掉出一叠银票,加起来足有三百两。楚云梨皱起眉,再次抬头去看那处。
一刻钟后,有中年汉子进来,直奔婆子放信的地方搬起石头。大概是没看到东西,那中年汉子将周围扫了一圈,骂骂咧咧远去。
楚云梨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往北街越走越深,终于前面的中年汉子转进一个小巷,楚云梨飞快跟上,看着他进了某个小院然后关上了门。
这会儿还是午后,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街上人少,巷子里更是空无一人。楚云梨抬手一撑坐上墙头,就听到那中年汉子正气急败坏:“我找过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咱们被那老虔婆给骗了!”
边上稍微年长一些的人皱眉:“她让我们抓人本就没安好心。兴许柳家根本容不下外头长大的姑娘,就算少东家知道了,也一样会杀了张玉珂。所以老夫人才不怕我们的威胁……”
听到这些,楚云梨直接跳下墙头。
屋檐下三人吓了一跳,各自拿起边上趁手的木棒,戒备地瞪着她:“你是谁?”
楚云梨扬眉:“你们想抓我女儿,却不知道我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年长的试探着问:“紫娘?”
又上下打量,一脸恍然:“肯定是紫娘,长得这样好,难怪能帮少东家生下孩子。”
楚云梨冷笑:“谁说我女儿是他的孩子?”
三人根本不信她的否认,也并不害怕她一个弱女子,早已经不再戒备,对视一眼后,揶揄道:“若不是柳家的种,老夫人何必大费周章找我们抓人?听说你嫁了人的,能够让人给你养十几年女儿,你果然好样的……不过呢,你长得这样美,要是让我帮忙,我也很乐意……”
三人的目光全都不怀好意打量她浑身上下,出去拿信的中年汉子摸着下巴:“知道了我们做的事,我们可不敢放你走,除非你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中。你自己送上门,我们也不用客气,能够尝一下柳少东家女人的滋味,也不枉此生。大哥,你说对吧?”
虽是问的大哥,粘腻的眼神却一直打量楚云梨。
三人还没商量,就已经愉快地决定了,呈合围之势往楚云梨这边逼来。
中年汉子最急切,狞笑着伸除手,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扑了过来。
楚云梨对着他要害踢了过去,下一瞬,中年汉子蹲在地上,捂住那处弯成了虾米一般,满脸痛苦。
余下两人大惊,楚云梨却不容他们反应,抢过中年汉子手中木棒,对着那两人劈头盖脸就砸。
他们的木棒应该是特意准备来打人的,料子又实又重。两人几番躲避,却现根本避不开,挨了几下后就满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