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汉光自三年前起任职光禄寺卿,主管宴享。此人性情谨慎,三年来从未犯过错,故而稳坐其位,确实是没有换过。”
连舟先前虽然一直跟着自家主子在北地,但对京中这些事情也颇为了解。
沈延川道:“我记得,他和韩桐是同窗?”
连舟颔:“是。二人认识二十余年,明里暗里没少争,后来又一起进入光禄寺,更是都铆足了劲想抢光禄寺卿的位置。可惜后来韩桐棋差一招,成了赵汉光的手下。传闻二人私下极其不对付,在光禄寺吵了好几次。”
韩桐当然想取而代之,就是苦于没有这个机会。
沈延川点了点头:“那就,助他一臂之力。”
连舟心中惊讶:“主子?”
韩尧得罪了叶大夫,主子怎么还要帮他爹?
沈延川似乎笑了笑。
“外人都以为这二人面和心不和,却不知他们两个其实都跟着一个主子。”
连舟瞬间惊住:“什么!?可韩桐不是追随二皇子,那……这么说来,赵汉光居然也是二皇子的人!?”
不是都说他中正平庸,从未站队吗?这……
沈延川垂下眼睫,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声调散漫。
“二皇子性情阴鸷不定,手段狠辣,最忌讳的就是手下内讧。韩桐表面顺从,心里却未必真的不想这個位置。但凡赵汉光犯个错,他就能更进一步。既然他想要,给他就是。”
连舟明白过来:“所以,您的意思是……一锅端?”
沈延川淡声:“他的人把持光禄寺这么久,也该腾腾地方了。”
……
国子监。
慕容晔走后,众人很快又安静下来,在各自的座位上翻开书。
叶雲风也收回目光。
“哎?哎!”最先和他们搭话的少年连连招手,“快坐下!让司业大人看见你们闹事儿,可就完了!”
叶雲风随口道:“你说外面那个?他已经走了。”
“谁?你说哪个?”那少年一脸懵。
叶璟言岔开了话题:“大家对司业大人似乎格外敬畏?”
“那是当然!”那少年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捂着嘴小声开口,“你们居然不知道司业大人的来历?他可是冯将军的亲侄子!”
叶璟言心中一动:“你是说,那位当初曾有过救驾之功的镇国将军冯承?”
“对啊!他老人家可是有着开国之功的!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只剩下咱们司业大人这一个亲侄子,你想想——这什么身份!”
说到这,叶雲风倒是来了点儿兴趣。
“这样的出身,怎么会来国子监当一个小小司业?”
一个六品小官,但凡家里有点底子的,怕是都不会让来。
那少年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伱们刚来京城,不知道也正常!其实司业大人以前也是带军打仗的,但三年前不是出事儿了嘛!就通天关那一战,他本打算率军救援,结果不知怎么的,路上给耽误了——”
叶璟言翻书的手猛然一顿。
叶雲风也微微眯起眼睛:“通天关?”
“是啊!就是因为霍将军……”说到这,他咳嗽一声,“就是好几万将士都被坑杀的那次,司业大人当时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那场面受了刺激,没过多久,就自请离军回京了。”
“听说他整整三个月闭门不出,冯老将军看不过去,就把人扔到国子监来了。”
那少年一摊手。
“大概就是这样。”
“司业大人出身军营,就没那么多讲究,看见不顺眼的不听话的,那巴掌是随手就来啊!”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少年脸上浮现一丝苦涩,“那可太疼了!”
叶璟言打量了他两眼。
“原来如此,倒是多谢你告知。只是不知你……”
那少年笑呵呵:“我叫乔子墨!”
叶璟言有些诧异:“令尊是……工部尚书乔大人?”
乔子墨眼露惊讶:“你知道?我还以为你们刚来京城没多久,对这些都不——对了!刚才你连慕容晔的身份都猜到了,知道我也正常!”
京城果然卧虎藏龙,尤其是这国子监,随口一问,便极有可能是身份不凡的世家子弟。
乔子墨偷偷从书下掏出一个弹弓,冲着叶雲风道:“你是叶雲风对吧?我刚看你力气好像挺大,等会儿下课要不要出去打鸟?”
叶雲风两手抱于脑后,一脸没兴趣:“没什么意思,不去。”
乔子墨不甘心,继续道:“去呗!难不成是你不会?”
叶雲风瞥了一眼他的弹弓,轻嗤:“就你这破玩意儿,够打两只鸟的吗?打个兔子都费劲!”
乔子墨瞪大眼:“你、你说什么?这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时辰亲手刻的!”
叶雲风哼笑,将他那把弹弓拿了过来。
“瞧着。”
……
叶初棠带着小五回到叶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她手里还拎着从揽月楼买回来的点心。
小五爬到小几旁,把板栗糕在盘子里摆好,拿起第一块给叶初棠。
——阿姐的!
叶初棠接过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其实刚才她们已经在揽月楼吃过了,但这点心吃起来还是觉得很好吃。
哎。
叶初棠一手托腮,惆怅起来。
小五也咬了一口板栗糕,瞧见她这般,挪动小屁股坐了过来。
——阿姐也想三哥和四哥了吗?
也是呢,记忆里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突然间少了两个人,还真挺不适应的。
叶初棠回头看她。
小五吸了吸鼻子,指了指盘子里剩下的板栗糕。
本来还应该有三哥和四哥的呢!要不要给他们留呀?
她也好想他们……
哎。
叶初棠再一次叹气。
“你四哥不在,以后就没人做饭了。”
正准备把板栗糕收起来,明日给三哥四哥送去国子监的小五:“……”
她默默吃完了自己手里的剩下半块板栗糕。
叶初棠:“也不知道他们俩第一天去国子监,适应不适应?”
……
夜色渐浓,四下里一片安静。
忽然,急促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咻——哗啦!
大片鸟群骤然飞起!
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响彻黑夜。
“这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