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舞阳没有去招待所吃饭,而是双手插着兜走出了县政府,此时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天早就黑了,根本没什么人留意到他,再说了,反正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走在街头,行武出身的秦舞阳倒是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家对于他来说,如果没有老妈在,他并没有多少温暖的感觉,而入伍之后,更是全世界的乱走,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倒是春节将至的万家灯火挺接地气,让他有了些烟火的感觉。
另一头。
县委办公室主任陈岭正在向江子枫汇报情况。
“寥凡说,秦舞阳的警惕性很高,小万没能完成任务。”
江子枫笑了笑:“意料之中,如果他这么就上当了,也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听说今天门口很清静啊。”
“是的,这帮家伙,太不给面子了。”陈岭也在轻笑。
“笑归笑,但是千万不要轻视他。”江子枫在战略上还是很重视秦舞阳的,“他在临县和吴西都做过公安局长,手腕还是很硬的,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鬼撞在他的枪口上。”
陈岭眨了眨眼睛,道:“要不要给他送第一血?如果就这么服了,岂非太没意思?”
江子枫伸了个懒腰:“你看着办吧。”
江子枫向来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所以陈岭得到了江子枫的指示之后,就开始琢磨着该从哪个方面下手。
江子枫虽然是一把手,但在春阳也不是一家独大,哪怕赶到了老县长,但以前老县长身边的那帮人也未必就此归顺,尤其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董振南,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秦舞阳不是做过公安局长嘛,术业有专攻,就让董振南跟他碰碰,先让政府这一块自己先闹腾闹腾再说。
经过一番琢磨,陈岭有了一个想法。
且说秦舞阳随意去了一家包子店,只了一屉肉包,喝了一碗辣汤,身上出了点汗,舒服了很多。
这时,手机就响了。
一看号码,是陈兆辉打来的,不由就是一乐,接通之后,笑着道:“领导好。”
陈兆辉昨晚醉的人事不醒,强撑着回到市里,也是请了一天假,一直睡到现在才行。醒酒之后,这才想起送秦舞阳上任的事情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酵,不过并没有接到任何的电话和信息,心头稍定中也有些紧张,毕竟领导办事,讲究的都是润物细无声,细说起来,他这个事也算不上大错,明火执仗地处理自己,也是出师无名,更多的是日后给自己穿小鞋,找个机会捋了或者贬出组.织部,所以他就想着先和秦舞阳再联系一下,能加深点感情那也是好的。
“不敢,不敢。”昨晚上秦舞阳虽然表现出谅解的姿态,但谁知道当时他有没有喝多,说的是不是酒话啊,所以陈兆辉很是低调地说,“秦县长,以后你要是再这么叫我,我可跟你翻脸了。”
秦舞阳就笑:“那你也别一口一口秦县长的呀。”
“我比你痴长几岁,就斗胆叫你一声老弟了。”陈兆辉打蛇随棍上,语气也就更亲近了,“老弟,昨天的事,是我的不对,我向你赔个不是,不是,真不是针对你。”
陈兆辉倒也光棍,把这里面的前因后果给解释了一遍,秦舞阳听着既理解也觉得意外,按理说,自己与陈兆辉自然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他怎么这么冒失地把内幕都透露给自己了?
不过一想便明白了,自己毕竟是春阳县长,一些内幕透露给自己也是无伤大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陈兆辉表现出完全不设防的姿态,其实也是表达了他诚挚的歉意。
秦舞阳在洛川没有朋友,陈兆辉能主动交好,这是一个好现象,当然,到底是为了解决这一次的危机还是真心结交,还有待于进一步考证。
“理解理解,其实吧,我也挺纠结的,我在吴西干得好好的,人头熟,事情熟,原地提一级不就得了,跑这么大老远,人生地不熟的。这不,我现在在外面吃了个便饭,都不知道往哪儿走。”秦舞阳吐槽道,“孤独寂寞冷啊。”
陈兆辉就乐了:“你这话太凡尔赛了,也就是说给我听听,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不锤死你才怪,不过我也理解,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以后常来市里,哥哥我那儿就是你的避风港。”
“那行,以后别嫌我烦就好了。”秦舞阳笑着道,“对了老哥,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咱们兄弟,谈什么麻烦?”如果秦舞阳什么都不说,陈兆辉确实会质疑他到底会不会背后给他温柔一刀,但秦舞阳请他帮忙,这就代表着这事真就过去了,在说这句话的同时,自己也觉得自己真够贱。
秦舞阳就道:“我来这儿的待遇你是亲眼看到的,很凄凉啊,所以呢,我想了解一下县里人事的情况。”
所谓人事的情况,秦舞阳说的既直白又不直白,不过听在陈兆辉的耳朵里,却是跟明镜似的,当即道:“没问题。”
“那就谢谢老哥了,有机会……呃,还是我去市里吧,来春阳,我还不知道除了招待所还有什么好地方招待你。对了,昨晚那服务员怎么样?”
“你真坏。”陈兆辉笑得很骚,也很自责,“我喝多了,怎么进的房间都不知道,一觉睡醒了,衣服啥样还是啥样,你呢?”
“心情不好,就没兴趣。”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就此别过,颇有些一笑抿恩仇的味道,毕竟秦舞阳很清楚,冤家宜解不宜结,多条朋友多条路,在这个时候,任何可以团结的力量都是必须要团结的。
于是,他就想到了肖恩东。
正想着是不是打个电话给他,联络下感情,就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裤管,低头一看,是一个老年乞丐,衣衫褴褛,哆嗦着道:“行行好,给点吧。”
“你个臭要饭的,出去,别影响客人。”店老板很是恼火地一把推开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