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枫的办公室还有春城镇党委书记罗莱和镇长孙进,见到秦舞阳进来,同时起身。
“坐。”秦舞阳摆了摆手,坐到了沙上。
江子枫此时也顾不上再拿捏了,这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让他如鲠在喉,国土部月底就要来实地进行考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到达之前整改到位,但距离月底只有十天的时间,远远不够,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案。
工业开区没有单独建制,仍然由春城镇管辖,所以这两位当家人也被叫过来参加会议。
换了平时,被县委一把叫到办公室去谈工作,不要太兴奋,但这次却是商讨解决事情的办法,那就够他们头疼的了,尤其是连县委一把都挠头皮的事,他们怎么解决?
隐隐中他们都有一种不是太妙的感觉。
江子枫沉着脸道:“关于工业开区土地性质的事情,我想大家都知道。我明白,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但无论什么原因,现在问题已经暴露了出来,总需要解决,大家伙儿都说说吧,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江子枫的话多多少少让罗莱和孙进很无力,这是当初县里的决策,你让我们有什么办法,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到春城任职呢,所以两人都没有吭声。
江子枫就有些恼火,他知道这事跟罗莱和孙进没什么关系,也怪不到他们,但屁股决定脑袋,你现在是春城的一二把手啊,作为下属,难道就不应该给领导出谋划策吗?
理是这个理,但罗莱和孙进显然不这么想,反正在我的任期内我没有出现滥用农业用地的问题就行了,确实有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意思,你领导享受领导的特权,来了事你就得负相应的责任。
“秦县长,你说说。”见罗、孙二人有点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江子枫只得点将秦舞阳了。
秦舞阳轻咳了一声,道:“江书记,我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关键在于怎么把国土部下来这件事应付过去,毕竟涉及到几千亩的农业用地,短短十天之内,神仙来了也没办法。这事还得靠上头去周旋。”
“理是这个理,但咱们得两条腿走路。”江子枫很是上火地道,“哪怕是解决不了,我们总要有一个整改的思路。”
秦舞阳深以为然道:“我同意,不过江书记,你也知道,我之前从事的都是公安系统的工作,在土地这一块真没什么经验。寥书记不是分管国土工作的吗,不如请他和国土部门的同志一起来想想办法,集思广益,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江子枫两眼一黑,险些没晕过去,罗莱和孙进都有些愕然,这样也行?
江子枫咬起了牙,只得明了底牌:“农业用地是硬杠子,谁都打不了和牌。现在的思路是恢复土地,这涉及到多家企业的拆迁问题,财政和春城各拿一部分钱出来用于对企业的补偿,对于那些想继续办厂的企业,可以在土地以及其他政策上加大优惠的力度,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土地性质恢复为农业用地,另外,做好稳定工作。现在分一下工,拆迁这一块,老罗、孙镇长,你们负总责,三天之内务必把所有涉及到土地的企业统计好,一周之内,我要看到动起来,确保做到三个到位,就是通知到位、资金到位、落实到位,秦县长,稳定这一块就由你负责,一定要做好企业的思想工作,务必让他们配合县里的决策,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但凡涉及到非法占用农业用地的企业,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
这就有点儿强盗逻辑了,罗莱和孙进的脸色都很难看,但碍于江子枫县委一把的身份,他们是敢气不敢言,只能把目光投向秦舞阳,希望他能出头说几句话。
秦舞阳也觉得这个办法挺扯淡的,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道:“江书记,你这个思路不能说不正确,如果一切都按你的思路走,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但这个可能性真的不大,一旦如此,所带来的后遗症还是很严重的,会引极大的稳定问题,另外,无论是闲置的企业还是正在运行的企业,你让他们拆迁,他们毫无疑问会要求提高赔偿额度,你有多少钱往里面扔?如果强拆的话,那以后还要不要招商了?话说回来,责任也不在企业,企业怎么可能为此埋单?一旦形成对立,这事无疑会捅到市里省里去,这还是轻的,这些个老板不缺那些很有来头的,一旦捅到更高层去,再添油加醋一番,我觉得这个事就变成了两个事了。”
“说句难听的,土地性质的事情,我们还可以推可以拖,但强拆的事情捅上去,那就是我们自己的责任了。”秦舞阳慢条斯理却又一针见血地道,“这个事情,急不得。”
秦舞阳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因为跟江子枫之间的问题而有所保留,但忠言逆耳,听在江子枫的耳朵里,就是秦舞阳在找理由给他使绊子,脸往下一沉,道:“秦县长,你要做的是执行,而不是质疑。”
秦舞阳笑了笑,耸了耸肩道:“那再谈一谈补偿的问题,财政要拿多少钱?出这笔钱合不合规?江书记,你想免责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不能踩在我们的肩膀上,无论是县财政还是春城镇财政,出这笔钱都可能违规,哪怕是集体的决定,也有悖于资金管理方面的规定,这些年,国家和省市的巡察力度越来越大,说句难听话,我们要求下必有担当,不是这么个担当法。”
秦舞阳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但心里却真的是冒火了,本来他觉得江子枫跟他的博弈纯粹是个人恩怨,在工作上还是得力往一处使,所以他才苦口婆心地说了这番心里话,但既然如此,他的话就开始变得带有攻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