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东身为宋国耀的秘书，当然知道宋国耀在对秦舞阳的态度上的微妙，所以他说话还是比较含蓄的，只不过这种含蓄是相对的，以秦舞阳当事人的角度来看，这句话基本上算是可以让他知道宋国耀对他的态度了。
秦舞阳明白宋国耀夹缝中求生存的艰难，其实这么说，有点儿过分了，毕竟人家是市.委书记，级别比你高两级，不知道要绕多少个弯才能从县长到市.委书记，但处境决定一切。
一头是江归农，一头是唐疏桐，他能不难受吗？好在那个时候唐疏桐在江东，而且秦舞阳和江子枫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他也乐得躺平。就这一点，他还是很欣赏秦舞阳的，不主动挑起纷争，但此一时彼一时，唐疏桐去明珠上任，虽然这是将来进中心的节奏，但天高皇帝远，你在明珠再牛逼，也管不着江东，江归农掌了权，能不动刀子吗？
所以秦舞阳判断，宋国耀特召自己夜谈，是要提醒自己近期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秦舞阳的判断大体准确，约莫十五分钟左右，宋国耀姗姗驾到。
宋国耀一到，肖恩东就很识趣地起身离开，守在门外充当一个岗哨的作用。
“坐。”宋国耀冲着站起来的秦舞阳摆了摆手，事实上，他对秦舞阳的感观还是不错的，抛开他军人出身这个因素，在他看来，秦舞阳还是识分寸懂进退的，尤其是在上任头一天的遭遇，凭心而论，如果换了是自己的话，可能会有更大的反弹。秦舞阳虽然是二把手，但也不容小觑，搞个人仰马翻还是可以的，尤其是有唐疏桐给他背书，人家打我脸，不打回去才怪，但秦舞阳没有这么做，这证明了什么？
另外，江子枫看上去就比较傲气，倒不是说他不尊重宋国耀，只是太外放了，相比之下，秦舞阳就显得很“朴实”，比如现在，那种自内心的尊重是隐藏不了的。
等宋国耀坐下了，秦舞阳为他倒了一杯茶，这才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聆听的姿态来。
宋国耀心头微微一叹，在知道秦舞阳和江归农的恩怨之后，他虽然挺理解江家的心态的，但这么搞下去，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江归农厉害，但人家唐疏桐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你现在到地方来做封疆大吏，但唐疏桐在下一届是极有可能进中心的人啊，小辈的恩怨放大到上一辈的对决，那影响就大了，巅峰那位不高兴了，不知道板子会落在谁的屁股上。
不过就目前来看，似乎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要不然，唐疏桐也不会去明珠，江归农也不会来江东，或许在巅峰那位的眼里，这些都只是过家家的小矛盾吧。
“舞阳啊，疏桐书记打过电话给我。”宋国耀并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高层的高瞻远瞩我们看不明白，这没有关系，但是眼前的格局一定要看明白。”
秦舞阳明白宋国耀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宋书记，您是担心我顶不住压力是吧？”
宋国耀暗赞了一句，这小子一点就透啊。
“小秦，人这一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难困苦，经历多少磨难，尤其是在体制内，每向前迈一步都不容易，珍惜已有的，展望未来的，这些经历，将会成为你以后宝贵的人生财富。”宋国耀呷了一口茶，“韬光养晦，有时候不是退缩的表现，你明白吗？”
秦舞阳笑了笑，又为宋国耀的杯子添上了茶，这才道：“宋书记，我明白您的好意，我也明白社会与部队不一样，不能快意恩仇，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宋国耀略略有些难堪。
明眼人可以看出，在唐疏桐和江归农之间，站谁的队比较准确，但正如郭子陵所说，现在的官帽子握在了江归农的手里，那立场上就不能太鲜明了，帮人也得看能力不是？
秦舞阳已经知道宋国耀的立场了，看得出来，唐疏桐的电话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其实这个电话显得没什么必要，至少在秦舞阳看来是这样的，不过秦舞阳也知道，唐疏桐打这个电话，无论说了些什么，都在向宋国耀传递一个信号，我打给你，是把你当自己人，以后是不是能进入我的核心圈子，你自己看着办。
所以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之后，秦舞阳没有再围绕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这也不太好说啊，宋国耀是自己老丈人的下属，可自己是宋国耀的下属啊，再聊下去，很尴尬。
“宋书记，有件事情其实在这儿向您汇报有点不妥，但确实比较棘手。”秦舞阳想到了春阳农业用地指标的事情。
宋国耀又赞了一声，不然怎么说这小子识大体呢，知道再聊下去，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的面子就丢得大了，便道：“你说。”
秦舞阳也没客气，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其实这事江子枫也曾向宋国耀汇报过，当时宋国耀的态度就很明确，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其实像这种情况，全市各地都普遍存在，只不过是程度轻重而已，但秦舞阳再拿出汇报，给宋国耀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如果宋国耀对秦舞阳没什么好印象，那秦舞阳的汇报就显得喧宾夺主了，先是汇报的对象不对，其次是汇报者不对，但宋国耀对秦舞阳的印象好啊，所以这就是勇于干事的体现了。
“这个事我知道，国土部月底就要来实地考察，早前就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春阳有什么具体的整改措施？”宋国耀说的是“春阳”有什么整改措施，而不是“你”有什么整改措施，一字之差，区别大了，足见宋国耀还是比较倾向于秦舞阳的，那就是你参与就好，别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毕竟这特么不是个好活啊。
“上午子枫书记开了一个小规模的短会，还是打算花钱平事。”秦舞阳原原本本地说出了上午会议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