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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真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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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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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

新鲜劲这种东西, 两天就过,方海还稀罕老婆孩子呢, 人家已经不在乎他出门一个月刚回来这件事。

禾儿正在为期末考努力奋斗, 从作业中抽空敷衍爸爸道:“爸爸不要说话啦,我算不出来。”

方海:……

成,这个家是待不下去了。

他拍拍屁股准备去战友家唠嗑, 拉开门, 和隔壁副师长对上眼。

孙建民正好找他有事,说:“小方出去啊?”

谁在领导面前都不会完全放松, 方海站得直直地说:“对, 溜达溜达。”

“那就是没事做, 走, 跟我上你们王副师家里坐坐。”

人就这么被带走, 赵秀云从针线活里抬起头, 这位孙副师不太像当兵的,搁古代的话是名儒将,少几分粗犷, 不说都以为做文职, 是正经早年军校毕业的高材生。

方海对他很是推崇, 他没念过多少书, 就觉得念过书的人厉害。

赵秀云也觉得挺了不起的, 垂下头和手上的东西继续抗争,她在这上头委实不擅长, 常常气得想拿剪子全给剪了。

禾儿拿作业过来给妈妈检查, 敏锐指出说:“歪了。”

针脚歪了。

赵秀云没好气地丢在一边, 漫不经心扫一眼她的作业,说:“错了。”

还错好几题。

小丫头对着橡皮擦用力, 好像在较什么劲。

赵秀云不免念叨道:“期末考要是这样,看你能考几分。”

禾儿觉得最近学得挺好的,信心十足道:“我肯定能考第一。”

一向她拿得准的话都是准的,学没学进去自己知道,不是个爱说大话的孩子。

赵秀云放一半心,还是说:“那就更不能马虎了。”

粗心大意,跟她爸爸一样。

禾儿老老实实把作业改一遍,过关后跟妹妹玩翻花绳。

苗苗的头长成寸头,摸上去很是扎手,要是摸她,她眼睛不由自主地会往上看,显得越圆睁。

赵秀云近来也喜欢这颗小光头,有事没事揉一揉,还有些上瘾的意思,也不单她,谁路过看到都要碰一下。

苗苗本来是个不爱反抗的性子,逆来顺受,大概是觉得不耐烦,渐渐爱撅嘴。

她一撅嘴,赵秀云就替她挡下来,现在只有少数几个人有这个权利。

禾儿当之无愧第一人,连妹妹的小脸蛋也拼命揉搓。

她们俩的事,只要不吵大架,赵秀云都是不管的,只一个劲催促道:“快睡觉去。”

打孩子上床后,她亮着客厅的灯,继续跟手上的衣服较劲,时不时看一眼门口。

九点,十点,十一点。

不是说去王副师家坐坐?

要坐这么久的吗?

赵秀云打个哈欠,不知道还要不要等。

等的话太困,不等的话人回来看屋里空空会失望。

方海回来即使催着去睡,也是看到人更高兴。夫妻嘛,又不是天天等,偶尔一次还是不大要紧的。

她支着手坐在沙上,眼皮半耷拉着,客厅的窗对着走廊,夜里都是拉着帘子的,今天是例外。

方海扶着孙副师回家,先路过自己家,看到坐在沙上的人一下子被动静惊醒,内心愧疚不安。

赵秀云拉开门,就闻见一股酒味,皱皱鼻子说:“喝了多少?”

方海喝得不多,示意道:“我先送副师长回去。”

就在隔壁,敲一下,王娟来开门,显然也还没睡,穿戴整齐地在等。

方海送佛送到西,把人送到房间。

赵秀云跟着搭把手,跟王娟道过别,回自己屋的时候说:“好奇怪,怎么会分床睡。”

“谁?”

“隔壁啊。”

方海奇了怪了,说:“你怎么知道?”

又不是住人家床底。

赵秀云说:“就那小床,又只有一个枕头,而且王娟根本不住那屋。”

“估计是嫌酒味大吧。”

“又不是天天有,夫妻俩的家会有一个看上去常有人住的房间?”

也不用脑子想想看。

方海也是喝几杯,虽然不怎么醉,困倦道:“咱们不分床就行。”

别人的事,他是不太关心的,不像媳妇那么好奇。

赵秀云催他去洗漱,说:“你要是再不去洗,咱们就分。”

臭都臭死了,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爱喝,估摸还是堆老烟枪凑一块,连头丝都浸透味。

他们这边讨论的夫妻俩,正在吵架。

孙建民虽然不胜酒力,意识还是清醒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些迷迷糊糊,被人碰一下敏捷躲开。

王娟早知他是这样,毛巾狠狠一丢,说:“打量谁稀罕啊。”

孙建民一板一眼地说:“我自己来就行。”

拒人于千里之外,旁人看着不会猜这是对夫妻。

王娟只觉得满腔怒火,尤其是最近看隔壁甜甜蜜蜜,羡慕使她燃烧,刻薄道:“我脱光你都不会怎么样,有什么好怕的。”

孙建民沉默片刻,说:“你要是想离婚,随时可以。”

不说这句还好,说了王娟根本忍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说:“是,反正我还是大姑娘,好嫁得很。”

都说她勾男人有一手,谁能想到她从来没得手过,王娟照镜子的时候常想,这张脸长得不够美啊,要是再美些就好,即使她知道和外貌无关。

孙建民不想跟她讨论这些,即使两人是众所周知的夫妻,这些仍然不在他和看着长大的世交家的侄女可以说的范围内,他仍然是个长辈,面对的是他需要守分寸有礼的孩子。

他克制道:“很晚了,你好好休息吧。”

有些话一旦开头,很难收尾。

王娟平日里装得一副长辈样,其实年纪也不大,到不了他这云淡风轻的境界,当年也是看中他这个样子,才死乞白赖非要嫁进来。终究是强扭的瓜不甜啊,她是苦在心里,能跟谁说?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迟早要让你后悔。”

隔壁的动静,当然是传不到这边,哪怕能,赵秀云也听不到。

方海借着酒劲,折腾得她说不出话来,沉沉睡过去,第二天却仍然要早起上班。

赵秀云困得不行,有些睡不醒的烦躁,看到枕边人睡得沉,气得踢他。

方海朦胧醒来,吓一跳问:“怎么了?”

还敢问!

赵秀云不想搭理他,起来弄早饭。

一向是分工,方海去拿牛奶,回来叫孩子起床,盯着她们刷牙。

赵秀云热牛奶、蒸馒头,自从有冰箱,一次可以做不少存着,不用每天揉面,快不少。

馒头是细粮,又做得大,像苗苗最多就只能吃一个,方海一口气却能吃五个,半斤牛奶都不够的,还得灌两大杯水。

家里就有这一号,每个月那点供应粮怎么吃都不够,赵秀云到处花心思倒腾口粮,总弄点别的东西给他垫巴。

主要取决于能买到什么不要票的东西就算什么,这种事也是碰运气,拿不准的。

过年能买到的更多,连大白兔都能多买一斤。

禾儿就爱吃这些糖,盯着玻璃罐子不错眼。

赵秀云锁得严严实实地,说:“这些都是过年要吃的。”

大人小孩都要来串门,没东西招待客人怎么行。

禾儿可怜巴巴跟妈妈说:“我就吃一颗可以吗?”

好像谁短过她的嘴似的。

赵秀云看了不忍心,说:“就一颗啊。”

多了也没有。

她对着女儿铁面无私,却偷偷拿来泡水给方海喝。

方海端过杯子,嘴唇一碰就知道是甜的,问:“是什么?”

赵秀云怕在客厅的孩子听见,悄悄说:“大白兔。”

都说七颗糖等于一斤奶,是好东西,全家就这个最需要补,她本来想多买点,没能弄到票,只能给孩子少吃点,反正她们只是馋,偶尔有一口就行,即使没有大白兔,家里也不缺其它吃的。

就这一杯,方海非要跟她对半分。

赵秀云无奈道:“是给你喝的。”

出任务又受了点小伤回来,可不得好好补补吗。

方海觉得自己强壮如牛,反而握着她细细的手腕说:“我看你最需要补。”

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怎么不见惦记自己。

赵秀云当然也爱惜自己的命,说:“我最近已经吃得很多,也有在锻炼。”

可就是不长肉,去看医生,医生也说没毛病。

她那点食量,看在方海眼里就是塞牙缝,意有所指道:“我看是动得不够。”

夫妻俩的私房话,赵秀云一听就知道,踩他的脚说:“闭嘴吧你。”

真是青天白日的,越来越不知道什么叫害臊。

方海无所谓笑笑说:“快喝吧,当心孩子进来。”

说得好像是苛待她们的后爹后妈。

赵秀云觉得还是要说一句道:“不是没给她们吃。”

就是给得少一点。

她借着方海的手尝一口,泡水喝比吃糖淡一点,但奶味也很足。

你一口,我一口,好像在分什么宝贝,亲亲热热地。

厨房的窗也是对着走廊的,其实不大会有人走过,赵秀云今天忘记拉帘子,王娟把夫妻俩的恩爱看得一清二楚,眼里有羡慕、委屈和悲伤。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

赵秀云不小心对上,心里想,即使不是美人,就凭这双眼,也该人人都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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