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这次公关会议从下午三点钟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 冲上热搜前排的几个公关词条按照预期的方向在走。
几个黑料的帖子已经从热搜榜下来。
经纪人询问简杭：“齐总和钟总的那两条热搜，可以往下降热度了吧？”
不等简杭回答, 齐正琛抢话：“完全可以。”
其他人：“......”
钟妍月控制住眼神没瞟他, 在手机上打了两行字，出去前又全部删掉。
吴副总手边有一叠资料，齐正琛拿过来当扇子扇。
拜简杭所赐, 从他那条文案冲上热搜, 来八卦他和钟妍月婚姻状况的消息就没断过，连他爸和他妈都拐着十八个弯来问他, 是不是升级做爸爸了, 忽然有了责任心。
简杭考虑之后, 对经纪人道：“慢慢往下降, 两小时内下热搜榜。”
经纪人也是这个意思, 她立马安排。
简杭的任务完成, 后续事宜交给乐檬的公关部经理和其团队，他们处理起来更专业，知道怎么收尾。
忙到现在, 所有人都没吃饭。
舆情危机总算过去, 吴副总放松下来, “不能不吃饭, 你们想吃什么？我让食堂送过来。”
林骁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他不打算留在会议室跟高层一起吃饭，在高层跟前始终得端着自己, 太累。
接下来没他什么事, 他找个借口溜回四部, 伙同周义一起吃泡面，又加了火腿肠改善伙食。
两人边吃边讨论游戏。
秦墨岭给简杭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怕点多了吃不完，他自己喜欢吃的菜没点。
他把简杭的笔记本关机收起来，腾出放菜的地方。
等菜期间，大家闲聊起来。
有件事吴副总始终好奇，他问秦墨岭：“你真的会做饭？”
婚礼上，秦墨岭说简杭最爱吃他做的虾仁蒸蛋，他们记忆犹新。
不止吴副总，其他人也好奇。
秦墨岭颔，“会。以前厨艺一般，婚后下厨多，其他人做的菜简杭吃不饱，我有空就下厨，做得多了厨艺水平也提高。”
晚饭不用吃了，狗粮管饱。
吴副总笑说：“我没问你这么多。不能跟你聊天，忘了你恋爱了，话多。”
大家跟着笑，简杭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看手机，给秦墨岭消息：【其他人做的菜，我能吃饱。】
秦墨岭瞥她一眼，回她：【那你也是逼着自己吃饱，对胃不好。】
简杭笑，她把自己刚才的那条消息撤回，【老公，明早给我做早饭。】
秦墨岭：【好。】
简杭放下手机，起去上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盥洗池前钟妍月在洗手，应该是特意等她。
钟妍月看着镜子里，简杭在洗手，她说了句，“谢谢。”绯闻那条公关，摘清了她跟谈莫行的关系。
不管她和齐正琛的感情真假，今天的事让家里亲戚知道，她婚后生活还不错。
“不用谢我。”简杭抽了纸巾慢条斯理擦手。
钟妍月依旧看着镜中，“我知道你公关绯闻不是为了帮我，是在帮二部。但还是感谢。”
不管哪个事业部都是乐檬的，秦墨岭又是乐檬最大的股东，简杭帮二部帮的是秦墨岭。
即使简杭有帮她的心，那也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简杭还在尹林时，在苏城出差应酬那次，姐姐替她挡了两杯酒，一杯就是三两，两杯六两酒，那晚姐姐回去胃疼得受不了，半夜去了医院挂水。
姐姐和简杭接触后，对简杭的偏见日渐消除，甚至还有些欣赏简杭。她注定是做不到姐姐那么大度了。
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欣赏谈沨喜欢的女人，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和齐正琛领证后，她试图让自己放下过去，试图说服自己像姐姐那样，多看看简杭的光点。
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谈沨接手尹林资本分公司后，万悦的那个项目由他负责，他那么骄傲一个人，为了简杭，他忍受着姐姐的冷言冷语。
如果不是简杭，他不可能委屈自己去接手这个项目。
每想到这些，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又崩塌。
镜子里，简杭把纸巾丢进纸篓，转身离去。
笔直优雅的身影在镜子里越来越远。
钟妍月收回视线，姐姐的电话这时候进来，问她在哪。
钟妍菲在十六楼，在妹妹办公室门口，“你办公室没人。”
“你等我，我马上下楼。”
钟妍菲担心了一下午，从谈莫行的黑料被曝出，她一直心神不宁，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她七上八下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来之前跟父亲吵了一架，不知不觉开车开到乐檬。
“姐，你怎么来了？”钟妍月脚步匆匆，“网上的公关你不是看到了吗。已经压下去了。”
“晚饭吃了没？”她又问道。
没吃。
谁都没吃着。
饭桌被她掀翻，碗筷和盘子砸了一地。
父亲大怒，指着门口让她滚，她一秒没多待，连大衣都没上楼拿，抄了车钥匙就滚出家。
钟妍月给姐姐倒了一杯温水，刚才姐姐没应声，她感觉哪里不对，“怎么了？又跟爸意见不合啦？”
钟妍菲没接水杯，“放着吧，我不渴。”
钟妍月坐下来，忽而皱眉，“姐，你裤腿上溅了什么？”
牛仔裤上都是打翻的菜汁，钟妍菲揉揉脑袋，被气晕了，居然没现裤子脏成这样。
“姐，你跟我姐夫...打架啦？”
“你姐夫出差还没回来。”
钟妍菲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妹妹，“跟爸闹翻了，桌子被我掀了。”
“......”钟妍月心头猛地一跳，莫名心慌，那块桌旗是母亲专程定制，精美养眼，姐姐居然直接掀翻。
她缓了缓，“是你跟姐夫的事，还是？”
“你跟谈沨。”
“...你们怎么吃饭时还提他。”
“早上我给你带早饭，妈说漏嘴，说早知道你结个婚连早饭都吃不上，还不如当初同意了你跟谈沨。”
她问母亲什么意思，母亲支吾着打岔过去。后来不管她怎么追问，母亲什么都不说。晚上父亲回来，她使心眼诈了父亲的话，才知道当年谈沨和妹妹分手的真相。
“你跟谈沨在一起的第一年，爸就知道了。”
“爸私下找谈沨，让他跟你分手。谈沨单纯以为爸是看不上他当时的身份和社会地位，他拼了三年，在风投圈风生水起，他以为爸对他能刮目相看，但爸还是不答应。你知道爸那个性格，打击起我们俩都毫不留情，就别说对谈沨，肯定什么难听说什么。爸为了逼他跟你分手，估计没少在背后给他的工作使绊子。”
“什么感情禁得住三年的折腾？感情被折腾光了，谈沨心里有了疙瘩，早分手是对的，不然你们迟早还是得分。”
“可能是他决定要离开你，又怕你跟家人有了嫌隙，连个地方回去都没有，才什么都没跟你说。”
“爸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没错，他说你跟谈沨不合适，跟齐正琛门当户对的婚姻才能走得远。”
她跟父亲吵到最后，一怒之下，摔了筷子，抓起桌旗一把扯下来。
钟妍月回神，满脸是泪，等她看清桌上的东西，她拿了一把车钥匙就往门口冲。
“妍月你去哪？”
“我去找他。”
“你已经结婚了！”
钟妍月握着门把手，身体一顿。
“你找他说什么？你觉得你还能改变什么？”
钟妍月缓缓转头，她也不知道找谈沨该说什么，就是心里特别难过，想见到他，见一见就行。
钟妍菲走到妹妹跟前，给她擦眼泪，“他爱过你，但他现在不爱你了。”
钟妍月泪如雨下，她拼了命地攥着门把手。
眼前模糊，她连姐姐的样子都看不清。
“他分手后，才爱上了简杭？”
钟妍菲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没分手的时候他大概也没心情考虑那么多。”
她刚给妹妹擦过眼泪，又涌出来一片。
“姐，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给他。”
钟妍菲犹豫了几秒，把手机解锁给妹妹。
钟妍月记得他的号码，直接输入拨打。
万悦集团的项目还没结束，谈沨以为钟妍菲找他是公事，看到就接了。
“谈沨，是我。”
谈沨听出来她哭过，可能现在还在哭，“不是已经公关成功了吗？”
“是的。”她又道，“不是这事。”
“我都知道了。”她有点语无伦次。
“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钟妍月努力去平复自己。
谈沨沉默了一瞬，“妍月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我没能坚持下去。以前不管什么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你不用觉得亏欠我。”
“谈沨你知不知道，我困了自己三年，怎么走都走不出来，我连我们的婚戒都挑好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跟我分手了。我嫉妒了简杭三年，嫉妒你对她好，却不知道你的自尊早就被我爸踩脚下。”
“当时有朋友问过我，如果我家里不同意怎么办。我想，没关系的，我不靠家里，我靠自己能养活自己。”
“我不知道人会不会有下辈子，如果有，你别再半路丢下我，有什么困难，可以一起面对啊。”
谈沨的心口堵得难受，什么都说不上来。
“我现在有自己的小家了，你不用再担心我跟我爸闹翻没地方可回。”
“误会你的那三年，对不起。”
她挂了电话。
此时，二十二楼会议室。
食堂送来了饭菜，大家开始吃起来，只有钟妍月不在。
简杭多看了眼那个空位，她从洗手间回来快二十分钟，钟妍月洗个手不至于那么久。
秦墨岭的手机振动，是钟妍月来的消息：【秦总，我不过去吃了，我姐来看我，给我带了晚饭。】
秦墨岭：【好，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给简杭夹菜。
除了他点的那几道，厨师多给秦墨岭加了一道虾仁蒸蛋。
简杭想吃点蒸蛋，想到秦墨岭四处宣扬，说她只爱吃他做的蒸蛋，她勺子已经碰到蒸蛋碗边，又强行拿回来。
秦墨岭舀了一勺蒸蛋给她，“凑合吃，明天给你做。”
简杭心道，一点都不算凑合。
吃过饭，简杭回四部。
他们几个都没回去，在会议室等简杭。
今晚的危机公关成了另类营销，‘气泡精灵’比预期火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四部官博涨了上百万粉丝。
会议室都是泡面味，小樊开了窗通风。
林骁穿的是短袖，靠窗户近，冷风刮进来，他瑟瑟抖。
“老大，就等你来了。”
郑炎束先汇报工作，苏城的赵总刚给他打电话，还想再打款，多囤点货。
不止赵总，其他大区还有不少有实力的经销商纷纷打他电话，趁着新品还没上市，进货的优惠力度大，他们想多囤货。
经销商是看了今天的另类营销，觉得汽饮明年能火，才想多囤点。
第一批货他们给经销商的价格相对很低，因为要打开市场，他们把利润让给了经销商，调动经销商做市场的积极性。但不可能一直给他们这么低的进价，不然四部自己没有了利润空间。
“我回绝了赵总，不知道他会不会通过赵颜海找你。”
简杭放下电脑，“你不是回绝了吗。找我也没用。”
郑炎束点头，想说感谢又觉得矫情。
周义心服简杭这一点，她从来不会为了卖人情给其他人，而打脸自己的下属。
他手指在桌面毫无节奏地敲了几下，“简总，马上就到一月份，年会不远了，你到底考没考虑好跟我们一起打游戏？”
林骁正在玩游戏，他竖起耳朵听。
简杭忙得忘了这茬，她笑笑，“不是不可以，你打赢我再说。”
“呵。”周义嗤笑。
一个晕3D游戏的人居然这么嚣张。他游戏水平不能跟职业大神比，但在业余玩家里，算得上拔尖。
“那就打团竞？”
“随便。”简杭今天心情好，陪他们开黑。
秦墨岭在楼下等她，催道：【怎么还不下来？】
简杭：【老公，我打两把游戏。】
秦墨岭：“......”
想他都是假的，喜欢游戏才是真的。
【打吧，不着急，我看看新闻。】
简杭：【我尽快下去。】
周义问她：“游戏ID是什么？我加你。”
“不用。”简杭登录游戏，“你之前加过我。”
周义不知道自己失忆了，还是她失忆，他让林骁帮忙打听她的ID，至今没打听到，他怎么加？
“我什么时候加过你？”
“忘了。”简杭说：“马上给你通过。”
周义眨了眨眼，他这几个月只添加过一个人，林骁的兄弟，小橄榄。小橄榄没通过他的好友请求。
“林骁！”他差点喊破喉咙，“小橄榄不是你兄弟吗？！你滚过来！算了，你还是爬到我面前，给我磕头认罪。”
林骁笑得猛了，连连打嗝。
他一口气灌下半杯水，憋着许久不喘气才好不容易把嗝压下去。
郑炎束和市场部副总监久闻小橄榄的大名，天天被林骁挂在嘴边，周义这几个月没事就往林骁办公室跑，为的就是一睹小橄榄游戏时的风采，观完战，他还跟林骁复盘游戏。
从周义的反应看，小橄榄就是简杭。
周义隔空点点林骁，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林骁你还是人吗！我白给你买了两箱方便面！”
简杭笑，“方便面是你买的？”
周义委屈巴巴：“我不是经常蹭他手机看你打游戏吗，他暗示我不能白看，还说他买的几箱面吃完了，我就给他买了两箱。”
所有人都笑出声。
郑炎束扶额，这些年他怎么那么想不开，跟一个傻逼天天吵。
林骁正在游戏中，刚才一分神，被对方打死，他把手机往桌上一丢，靠在椅背里，笑得前俯后仰。
眼泪都笑了出来。
周义刚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吃着我买的面，看着我在简杭面前嘚瑟，你夜里不做噩梦？”
林骁趴在桌上笑，“我有罪。”
简杭通过了周义的好友请求，“还打不打了？”
周义撩眼皮，“你看我还像能打的样子？”
会议室又是一阵大笑。
简杭把东西收了，没打，她退出游戏。
“公司的年会节目我不参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秦墨岭恋爱了，我要是加入游戏，其他几个部的人都有压力，输了自己不甘心，赢了又觉得没给我面子。我带着你们组队对其他几个部不公平。”
周义不以为意：“我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就想赢。”
林骁狂笑，“你已经疯了。”
周义眼睛微眯，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简杭决定：“你再找三个人组队，每天中午或是晚上下班后，我指导你们。”
林骁赞同。
周义勉强同意。
郑炎束摘下眼镜揉揉鼻梁，这几人为了游戏，一个连哄带骗，一个愿意被骗，一个连老公都忘了。
简杭站起来，“你们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几天工作量很大。”
正如简杭所言，接下来他们每天加班到十一点多才回去。
在翘以待中，十二月二十六号终于到来。
有之前的公关热度加持，第一轮线上营销的热度，是他们之前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
元旦那天，新品上市。
在各影院的活动同步进行。
简杭昨晚凌晨三点才睡，现在还没醒。
秦墨岭查看线上手办的中奖记录，已经抽了三轮，他一次没中。
他锁屏，把手机放枕边。冬雪一共投放了五万套在线下市场，分到全国各区域，其实也没多少。
简杭醒来，“几点了？”
“九点。”秦墨岭把她抱怀里，“再睡会。”
“今天还要去公司？”他问。
“不去了。今天明天我休两天。”简杭伸手抱他。
秦墨岭提前报备：“我下午出去一趟，有点事，你要一个人在家了。”
“没事，你忙。”简杭从他怀里起来，裹着他的衬衫去浴室洗澡。
浴室盥洗台上，有一大束玫瑰。
今天的花盒送到了家里，花盒的主题是元旦。
“老公。”
“来了。”秦墨岭知道她看到花盒会找他，在她起来后，他随之起床。
“谢谢你的花。”简杭拥抱他。
昨晚跨年，他们四部在加班，凌晨才散。他在自己办公室，和她隔着二十多层楼，新年倒计时那刻，他视频陪着她庆祝了他们的第一个新年。
“这家花店就是我们结婚时，布置别墅的那家花店？”
“嗯。”
“老板会做生意，花盒的设计特别有新意。”
秦墨岭附和了一声。花盒并不是老板花店里的，是他找方楠约的插画，自己订做的花盒。
“我也有新年礼物送给你。”简杭去了衣帽间。
秦墨岭跟着过去，“你有时间准备礼物？”
“挤时间去买的。”简杭笑说：“新的一年，把耿耿于怀留在去年。”
她走到最里面那个衣柜前，拎出两个购物袋。
“新年快乐，祝乐檬营收再创新高。”
秦墨岭打开购物袋，里面是衬衫，白色、黑色和深蓝色各两件，还有件酒红色。
简杭说：“七件，穿一周不重复。”
其他六件上班时穿，那件酒红色可以在家里穿。她逛了三家店，给他选了七件衬衫。
秦墨岭轻放购物袋，拥着她去浴室。
花洒下，她在他怀里，秦墨岭垂眸看她，亲她。别的夫妻，老婆给老公买衣服再寻常不过，搁在他们身上，还是没那么自然。
他亲她鼻尖上的水，“以后我所有的衣服，你买。”
水流顺着额头脸颊流到她唇边，秦墨岭亲去。
他抱紧她，看着她的眼，抵达到接近她心脏的地方，亲她的唇，喊她“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