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多。
接待小院的大通房中,任也坐在椅子上,面色严肃地说道:“王黎黎的意思是,周副官过来说的话,没办法当做证据,也不足以让她和周聪聪翻脸。但她会派出大量人手,在村内村外寻找刘堂,但具体什么时间能找到,她也不清楚。”
蒋钦听到这个回复,表情也很忧虑:“这面子是给了,但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啊。她要等三天才找到,那寿宴都结束了。这时间一到,任务被判定失败,就彻底凉凉了。况且,她大张旗鼓地寻找,保不准周聪聪会杀了刘堂灭口,到那时候……引路人没了,依旧是失败。”
“对。”老曲表示赞同:“等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咱们没这个时间。”
就在这时,任也突然抬头问道:“蒋老,以你判断,这周聪聪今天会不会去堂会现场?”
蒋钦稍作思考:“你去公馆找王黎黎,他肯定知道。刘堂失踪了,他出现在公开场合,是可以避开很多闲言碎语的。反正人也不用他看管,我觉得大概率会去吧。”
任也缓缓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后,才看向大家说道:“那直接掀桌子吧,这样更快更高效。”
“怎么掀?!”疯狗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直接硬刚周家。”任也目光锐利,语气平淡道:“孤注一掷,要么我们出局,要么让他们滚出贪婪村。”
“我同意!”疯狗举起双手,激动道:“我一直倡导同归于尽的打法,可你们就是没人听。要按我的意思,那早就该拔刀开干了。人死鸟朝天,爹死娘嫁人,怕个卵啊!”
老刘鄙夷地看着他:“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去,把你脑袋插旱厕里冷静一下。”
于伟峰瞬间理解了任也的意思:“如若王家不满我们的做法,直接插手站在周聪聪那边呢?”
“那就只能赌,王黎黎主动邀请我交谈,是抱有强烈目的的。她心里不想让我死,也不想让我走。”任也冷静地回道:“我说的硬刚,是我自己满了,村里的普通人只能远离戏台,站在犄角旮旯看着热闹。
道路两侧的茶楼、饭馆、旅馆,也都坐满了vp客人。他们或是三五成群地聊着,或是迎来送往,大搞社交。
这寿宴还没开始,便有数千宾客捧场,流水席也至少要摆数百桌。
这一刻,王家在这七里八乡之地,尽显极尽鼎盛与辉煌,也是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巅峰。
戏台下,第一排靠近左侧的茶桌旁,周聪聪穿着泥黄色的军大衣,头戴大盖军帽,翘着二郎腿,坐在梨花椅上,眉宇间总是无意中流露出少年得志的傲气。
没办法,二十多岁的团长,且家大业大,想不傲都难啊。
看看这周遭坐着的人吧,哪一位不是大肚便便,年过三四十的中年人。他能与这些人并肩,交流,心内自然会升起难以压制的优越感。
这是环境使然,也与个人秉性有关。
戏还未开唱,周聪聪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与周遭熟络的人攀谈,显得游刃有余,风度翩翩。
不多时,一阵清香之气飘来,他侧头凝望,见到王黎黎穿着一套花色的旗袍,款款落座在自己的身边。
“哎呦,王小姐果然是七家镇最漂亮的明珠啊。”周聪聪笑着恭维了一句。
王黎黎缓缓抬起圆润白皙的右腿,交叠而坐,轻声回道:“周团长,也是风度翩翩,惹人注目啊。”
“哈哈。”周聪聪大笑,双眼瞧着戏台,傲然道:“可惜了,我早已有婚约在身,不然……王叔保不准就上门提亲,撮合撮合我们。”
这人是煞笔吧?王黎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也懒得理会对方莫名自信的话,只笑着岔开话题:“倒是不记得,周公子什么时候对戏曲也感兴趣了?”
“随便听听,凑凑热闹。”周聪聪端起茶杯,心里已经猜出来,王黎黎为什么会坐在自己身边了。
他的智商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性格过于傲慢。在他眼里,整个家族,只有他和他爸能算是个人,其余者皆是工具人。就连自己的生母,在他眼里,也与那些“乡村豪门的妇人”没什么区别。
这一度让他很痛苦,总有一种周遭没有同类的感觉。
二人稍稍沉默了一下,王黎黎再次率先开口:“高家的人,刚刚找过我,说刘堂丢了。”
周聪聪放下茶杯,挑眉笑道:“是吗?”
“上一辈,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清楚,也看不懂。”王黎黎灵动的双眸瞧着戏台:“就拿周叔和我父亲来讲吧,有时吵架如仇人,有时又好得像亲兄弟,这变来变去的,让人琢磨不透。所以啊,这一点对高家来说也一样。不到最后关头……事情还是不要做绝的好。彼此留点回旋余地,日后交流起来也有话说。”
周聪聪翘着二郎腿:“这话我没太听懂啊。”
“刘堂是高老爷身边的管家,他来这里是为我父亲祝寿。这人丢了,我王家自要负责。”王黎黎声音逐渐变得冷淡:“我已派人去寻找,如若他是自己走丢了,那还好说。可是……他要是被我们在谁手里找到,那事情就复杂了。这不是针对高家,而是不给我王家面子。”
“你能找到嘛?”周聪聪看着她,笑眯眯道:“要不然,也让我的士兵帮帮忙?”
王黎黎皱了皱眉头,与其对视,而后者表情轻挑,根本就没有说人话的意思。
在周聪聪看来,王黎黎此刻暗示自己交人,那纯粹是为了搞平衡,让周家与高家交恶,而王家从中周旋,可以两头买好。
所以,他才不说人话,也更不可能真的把刘管家交出去。
王黎黎瞧着他,沉默半晌,突然岔开话题:“昨夜秋掌柜被杀的地点,其实很奇怪。我让朱管家查了一下……他也是偷偷潜入我父亲办公室的。”
周聪聪愣了一下。
“秋掌柜在我王家二十多年了,从未有过异常举动。”王黎黎轻声询问:“你说,他趁我父亲不在,去办公室干什么?”
“你王家的事儿,我怎么知道?”
“在我眼里,从来就没有死无对证的事儿。人只要活过,就一定有痕迹。”王黎黎适可而止地说道:“我准备,让朱叔找个机会抄了秋掌柜的家,或许他家里人知道一些什么秘密吧。”
周聪聪在桌下攥了一下拳头,突然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了。
这女人似乎很聪明,不像其他人那样蠢笨无脑,呆呆傻傻的。
“堂会快开始了,”王黎黎看着戏台:“这戏怎么演,我就怎么听。”
周聪聪也不再吭声,只若有所思。
过了一小会,台上锣声作响,好戏准备开场。
“刷,刷!”
就在这时,两位年过五十的老人,很突兀地出现在茶桌旁,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周聪聪身边。
两位老人,一男一女,老头精瘦,身着赤色长袍;而那半头白的老妇人,则是穿着青袍,体态略显丰韵,脸颊皱纹不显,似乎保养得很好。
老头名叫烈阳,老妇人名叫青冰,俩人是一块睡过觉的师兄妹,也是周家圈养的神通者。
王黎黎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们,所以才主动打了招呼:“两位前辈好。”
“好。”
“好。”
二人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
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中,任也等人挤开了一条道路,来到了靠近戏台一侧。
穿过涌动的人头,任也一眼就盯上了周聪聪,并轻声冲于伟峰、蒋钦等人说道:“记住我的话,事情没出有利结果之前,你们千万不要乱动。不然让王家下不来台,错以为我们在集体搞事,那就麻烦了。”
“好。”
“你要多加小心。”蒋钦回。
“没事儿。”
任也扭头看了一眼许清昭三人,并冲他们微微点头后,才走向了周聪聪那一张桌。
戏台上,锣鼓声响,帷幕拉开,一场经典的京剧选段《闹天宫》,已经正式开唱。
周遭群众都聚精会神地望着戏台,不时鼓掌,爆出叫好之声。
任也步伐沉稳,绕开了茶桌摆放密集的vp区域,来到了周聪聪与王黎黎身前。
他一出现,二人皆是一愣。
“好狗不挡道,让开,不要影响我看戏。”周聪聪皱眉摆手。
旁边,王黎黎瞧着任也的表情,突然感觉……台下也要唱戏了,而且一定要比台上精彩得多。
她没有急于说话,只安静旁观。
任也瞧着周聪聪:“昨天,你命令我的时候,我现……你很喜欢查数啊。”
周聪聪搞不懂他要干什么,只叉着双手,脸色阴沉道:“滚远点。”
“行吧,我也给你三秒时间,把刘管家交出来。”任也竖起三根手指,同时用余光瞄了一下左右两侧的两位老人:“就三秒!”
他们交流的声音并不小,所以引起了周遭宾客的围观。
周聪聪不可置信地瞧着任也,心里又气又怒,但还是故意用话刺激着对方:“呵呵,你说,刘管家的失踪跟我有关系,你有证据嘛?不会因为几句话,你就认为……?!”
“我没有证据,但我有剑。”任再次打断道:“再问你一遍,你交不交人?”
“小娃娃,行事也太猖狂了吧?”烈阳抬起头,用浑浊和蔑视的双眼瞧着任也:“说错话,是会死人的。”
周聪聪叉着双手,一字一顿道:“算了吧,我改变主意了。你现在登上戏台,大喊一声,奴才给周爷爷磕头了,我就让人查一查刘堂在哪儿。”
“3!”任也大喊。
“呵呵!”烈阳抿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
“嗡!”
突兀间,剑鸣激荡,一股极其危险之感,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青冰陡然间瞪起双眸,脸色惊惧。
任也只查了一个数,却突然抬臂,手掌攥住人皇剑:“王小姐,在下出身寒微,无礼相送,只能登此戏台,借这满天霞光,贺王老爷大寿。”
“刷!”
话音落时,剑身已耀起万道霞光,直奔周聪聪的脑袋砸去。
“小畜生,你不踏马讲武德!”烈阳吓得暴起,抬臂就是一掌。
“嘭!”
“轰隆!”
剑光与赤红色的掌风相撞,如暴风一般的星源力,疯狂涌动。
“嘭!”
周聪聪猝不及防,身体倒飞三米远,咕咚一声砸在了后桌的桌面上,当场将桌板撞得粉碎。
“给我杀了这个王八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士兵见到这边打起来,立马就要持枪靠近。
“啪!”
暗中观察的朱管家,立马拦了一下军官,低声训斥道:“小姐话了嘛,话了嘛?我就问话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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