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粘稠的液体从妖物的眉心喷涌而出,溅射了姜予和钟少虞两人一脸。
这是妖物的血,味道腥臭无比,恶心的钟少虞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妖物没想到自己的软肋之处竟会被人察觉,顿时开启了临死之前的暴走模式,他浑身迸出来的妖力,将周围的树木拦腰截断,嘴里的咆哮声更是震耳欲聋,超强的音波迎面袭来,冲击的钟少虞和姜予皮肤寸寸裂开。
姜予牢牢地握着那把断剑,他掌心被剑刃划破,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死死地往妖物眉心深处送了几分力道。
疼痛使得妖物彻底疯狂,他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钟少虞被他颠的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妖物冲进树林,钟少虞的后背被重重的撞上树干,她又吐了一口鲜血,手上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然后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姜予,他跟她一样,被妖物冲着树干疯狂的摔撞,甚至她都听见了骨骼破碎的声音,咔嚓咔嚓,令人心惊胆战,可都这样了,姜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任凭妖物怎么疯,就是狠狠地攥着那柄断剑不肯撒手。
妖物眉心的伤口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喷涌出来的黑色血液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有着两颗黑色的妖丹从里面缓缓地飘了出来。
随着妖丹的离体,妖物顿时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然后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见状,钟少虞暗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钟少虞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她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身体,就感觉后背疼的厉害,应该是被妖物撞碎了骨头,她吐了口气,缓解了下疼痛,从胸口摸出一张火符点燃,跳动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环境,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滩黑水,姜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他的手里却还在紧紧地握着那柄断剑。
钟少虞道:“姜予。”
没人理她。
钟少虞忍着后背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
姜予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被妖物咬破的胳膊露出了白骨,握着断剑的掌心被剑刃扎进很深,鲜血将断剑几乎染成了全红色。
钟少虞喊了姜予好几声,看他都没反应,抬手谈了谈他的鼻息,很微弱,但却让她稍稍心神稳定了一些,她连忙翻出乾坤囊,从里面摸出随身携带的丹药,掰开姜予的嘴,用力塞进去了两颗。
此时的姜予,根本没有吞咽的能力,钟少虞尝试着喂了好几次,见药始终都是卡在他的嗓子眼处不再往下咽,情急之下,她摸出乾坤囊里的酒壶,喝了一口,对上他的唇,一点一点的将酒灌了进去,将药物带入他腹中。
无梦山的丹药,是出了名的续命丹,姜予的呼吸渐渐地平稳了许多。
钟少虞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了,但应该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出幻境了。
姜予还在昏睡着,她担心她走了,他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在一旁守着,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抬头往河边看了一眼,然后掏出一张符咒,贴在姜予的后脑勺上,凭着大概的印象,往河边走去。
姜予睁眼,周围一片漆黑,他身下湿漉漉臭烘烘的,应该是妖物的血。
他完全顾不上恶心,就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点了一张火符,往旁边看去。
四周空荡荡的,除了他,早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她这是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吗?
姜予万分失落的垂下眼皮,看到自己胳膊和手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
是她包扎的吗?她从哪里找来的布条?
姜予正想着,觉自己腿凉嗖嗖的,低头一看,是自己裤腿被撕了一大半。
他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难过,他怔怔的杵在原地,盯着自己被包裹的跟個白面馒头一样的手,了许久的呆,忍不住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他到底在想什么,竟能盼着她守着他醒来。
虽知是他奢望了,但他还是怅然若失了好一会儿,才踉跄的转过身,打算去河边洗洗。
他没走两步,就听见前面传来了脚步声,他防备的抬起头,竟是钟少虞回来了,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和衣摆还往下淌着水。
钟少虞也看到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咦,你醒了?”
姜予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
钟少虞知道他要说什么:“啊,刚下河去找了点东西。”
没等姜予问,钟少虞就从袖口里摸出一根红绳,递到了他面前:“我只记着大概位置,但实际上还是偏差了挺多的,在河里摸了好半天,不过还好在我们出幻境之前找到了,不然等下出了结界,想找都找不到了。”
姜予盯着那根红绳,半晌没有反应。
钟少虞自顾自道:“那河还挺深的,还好我水性不错,不过妖物的血,流进了河水里,被熏得好臭,我好几次没忍住吐了出来。”
钟少虞说着说着,现一旁的姜予很是安静,她扭头看向他:“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解药服下。”
姜予目光缓缓地从她手里的解药挪到了她的脸上,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刚刚去找这个了?”
钟少虞:“对啊,你身上的毒,总得解啊,不然没了容九疏,你过完这一天,还是会死的。”
姜予动了动唇,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钟少虞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姜予摇了摇头,依旧紧紧地锁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不似平时的冷漠和寡淡,变得浓烈且复杂。
钟少虞被他看的皱了皱眉,想说话,但只是动了下唇,人就往地上栽去,姜予眼疾手快的拖住她,现她浑身烫的厉害。
她烧了。
大概是身上的伤没好,又去河水里泡了那么久,染了妖物的血,一下子让伤口恶化了。
姜予连忙扶着钟少虞躺下,用体内唯一可以调动出来的一点灵力,帮她烘干了身上的衣服。
周围十分的安静,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河流的声音。
姜予寸步不离的守着钟少虞,每隔一会儿,他伸手探一探她的脑袋。
他生来就很不幸,尚在襁褓中父亲就去世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因病也离他而去,他不记得自己是被谁养大的,幼时模糊的记忆中好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但那位老人并未活多久也走了,然后他就沦为了小乞丐,整日整日的饿肚子,再然后他就被容不凡看中带上了天涯阁,开始了残酷非人般的训练。
他很小的时候就认命了,这世间没有人会对他好,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所以他醒来,看到她不在,就算是很失落,但也不觉得有多怨恨。
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不是走了,而是去帮他找解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予动了动维持一个姿势变得有些僵硬的身子,然后现袖口里鼓鼓的,他这才想起来是他昏迷之前,收起来的那两颗妖丹。
他不清楚在出幻境之前她是不是还能醒来,他沉思了片刻,擅作主张的拿起她的乾坤囊,将两个妖丹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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