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毕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口,隐隐猜到少女要说的话。
他侧头看她,“你该不会是想?”
李妍笑得更欢,“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个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李妍话未出口,周毕就翻脸了,“这事,本官死也不干。”
李妍撇了撇嘴,“县令大人,小女都不曾开口呢。你好歹听我说了,你再做决定。”
“本官不想听你胡言乱语,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周毕异常坚决。
“那大人和小女说说看,您接下来将如何面对孙大人的怒火?”
官员私动灾粮,不是小事。
如今事情已摆到了明面上,对百姓总得有所交代。
周毕沉默,眼下他真的被逼入了困境,毫无对策。
李妍伤人于无形,“大人觉得,你得罪了孙大人,孙大人会饶过你?”
周毕破罐子破摔,“是,本官是得罪了孙大人,所以本官脱了这官帽,可还行?”
他站出来与孙福林对峙时,就预想到了这种后果。
丢了官帽,尚且还有命在。
可若是听信了李妍所言,那就不是丢官的事,那是要丢命。
李妍这个小疯子,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
李妍轻呵一声,“大人仔细想想,您得罪的难道仅仅是孙大人?”
李妍轻飘飘一句话,在周毕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孙福林此人阴险狠毒,惯用小人手段。背后支持他的人更是心狠手辣。大人若是打算和稀泥,将这事糊弄过去,在孙福林那里是行不通的。”
“你既已得罪了此人,那就不会善了。”
“大人啊,你一人丢官是小,全家安危是大啊。”
李妍此言并非危言耸听。
上一世,她也算是半个三皇子门下派系的,间接参与过党争。
对这些官场老油条的习性了若指掌。
不过当时,三皇子对她有心戒备,她未曾与这些人来往便是。
但不来往,并不代表她不清楚这些人的作为。
等三皇子的野心渐渐暴露出来,她也离死也不远了。
周毕喝了茶压压惊,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这也是你算命算出来的?”
李妍收回思绪,随口道,“你就当我是算命算出来的吧。”
这话鬼都不信,好吗?
李妍一个乡野姑娘,生在和郡县,长在和郡县,这些朝廷的官员,一个小姑娘哪有机会接触到,更别说她连人家的心性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在寻常人看来已经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事了。
但周毕不是一般人,他能让李妍祈雨,能让李妍越过他,能让李妍在和郡县作威作福。
也注定了他和旁人的不同。
否则此刻他还能和她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喝着茶,“都说紫荆花开,神女现世,本官清楚你有神异。”
周毕一捶子给李妍的神异定了性。
李妍多看他几眼,轻笑一声,“要不,我给大人算个命吧,你看看灵不灵验?
“这样,你就信我说的是真的了。”
“可别介啊,小祖宗。”
周毕被吓到了,连连摆手,连小祖宗都叫出口了,“你饶了本官吧,本官还想多活几年。”
李妍幽幽道,“我也想你活得长长久久呢。”
周毕听后,毛骨悚然,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假把势,在李妍眼里,就是挠痒似的。
李妍哈哈一笑,“所以说,你依小女说的去办,小女不会害你。”
周毕还在筹躇。
李妍不断蛊惑着,“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测,如今看着前路困难重重,说不定未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要不?试试看?”她继续游说。
周毕陷入挣扎。
良久,他抬头盯着小姑娘看似纯善的脸,问她,“你说说该当如何?”
李妍勾了勾唇,“这件事说来也简单,让人上个折子弹劾孙福林。左右都得罪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周毕一早猜到了她的用意,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像是心中大石咕咚落地,心里反而踏实了。
“你说得倒轻巧,孙福林可是皇帝亲封的三品钦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你想想看,振灾一事是皇帝委派的他,咱们打他的脸,就如同打皇帝的脸,没有确凿的证据,定不了他的罪,我们都要完蛋。”
周毕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在这儿听李妍瞎说。
到底年幼,想问题不够深远,“即使本官出面上书,但本官人言轻微,说不定这折子一送出,还没到御前,就半路让人截了。即便折子到了御前,以孙福林背后之人的权势,也能轻易找个借口,为其脱罪,想要定他的罪,谈何容易。”
她以为他不曾想过要弹劾孙福林,奈何双方实力太过悬殊。
他一个小小县令对上朝廷三品官员,无异于以卵击石。
自寻死路。
如今他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怕出事后累极了家人。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和郡县百姓亲眼所见,人证物证据在,他们抵赖不了。只不过,这人证光是和郡县的百姓,还不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周毕,“别讲屁话。”
他都急得快疯了,有对策一次说清,不行吗?
“好吧。”
李妍喝了口茶,也不磨他了,“与孙福林运粮的人中有一名副将叫赵良,那是皇帝的人。”
周毕瞳孔一震,“你连他身边的人都打探得这么清楚了。”
李妍呵呵一笑,含糊道,“小女还算有点小本事。”
若她所言无误,那可是皇帝的人,小祖宗连皇帝的人都摸清了,这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
此事倘若被皇帝知晓,脑袋都给她摘了。
周毕看着小祖宗,心中五味杂陈,波涛汹涌。
她倒是信他,这种事都敢透露给他。
李妍淡淡道,“如若由他出来指认孙福林,孙福林背后的人再厉害,也无用。”
羽翼未丰的儿子还能斗过身强体壮的皇帝老子。
周毕深以为然。
事情突然就有了转机,周毕吁了口气,“可本官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拿什么去和人谈。”
周毕又想到一点,“万一,他暗中另有主子,不是站在皇帝那边的呢。”
“终归不是孙福林那边的人就好。”
周毕想想也是,有孙福林自己带来的人出来作证,孙福林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百口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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