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担心你这一走,阿婆无人照应。”李妍看穿了孩子的心思。
和郡县眼下役症如此严重,小春挂念阿婆可想而知。
“稍后我们一起去把阿婆接过来,我那屋里还有一间空房,让阿婆和我们一起住下,由我和金桔照看她,这下,你该可以安心了吧。”
李妍和金桔都会医,她们和阿婆一起,小春自然放心。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小春有些不好意思。
李妍一笑,“你都叫我一声阿姐了,你的婆婆,不也是我的婆婆,何来麻烦一说。”
说着又打趣他,“再说,你麻烦我的事又不是一件两件了,怎么倒想着跟我客气了。”
小春被说的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妍见此,也不逗他了,在老掌柜教他们戴口罩时。
李妍进了院子,寻了两盆墨兰,找了个盒子装上。
想了想,礼多不废,又去小仓库找了本珍藏的《金漳兰谱》带上。
如蔡大学士这般名士送珠宝玉器反倒不雅,还不如投其所好,或许能讨其欢心。
李妍手上这本《金漳兰谱》乃是当世第一部兰花专著。
全书分三卷五部分,对墨兰和白兰的30多个品种的形态特征作了简述,并论及了兰花的品类,异常珍贵。
李妍带着人又去了趟周府要马车,顺带和周夫人说一声。
去时,周夫人正使唤府里的奴仆往院子里搬棉布。
白的,黑的,灰的从库房里搬出来有好几十匹。
周夫人笑着和她说,“当时嫌弃颜色难看,觉得给府里下人做衣裳都拿不出手,就扔在了库里,如今倒是派上用处了。”
母女俩说着话,有仆妇过来禀告,周夫人招的绣娘过来了。
周夫人干的热火朝天,李妍这边也忙,跟她说了去兰亭小筑的事。
又招了招手,让秦小春上前和周夫人打了个招呼,就要带着人走。
这急冲冲的,周夫人也没准备见面礼,赶紧喊住人,叫人去库房寻了文房四宝送给孩子,说是见面礼下次再补,李妍让秦小春带了谢,就带着人直奔蓉巷口。
将阿婆接了,在药香堂刚安顿好,刚出大门,脚还没踏上马车呢。
金桔又十万火急的跑回来了。
“小姐别走,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她边跑边喘,到得马车旁,咋咋呼呼地道,“城西隔离点有人闹事,县令大人叫你赶紧过去。”
小丫头涨红了脸,李妍给她拍背顺气,“你喘口气,慢点说,怎么回事。”
金桔咽了咽口水,“城西隔离点有大夫染上了役症,隔离点当值的大夫和郎中听说了这事,闹着要罢工,现在那边乱成了一团。”
李妍皱了皱眉,看了眼秦小春,孩子乖乖地道,“阿姐,你去忙,兰亭小筑我自己能去。”
吉儿也向她保证,“小姐您忙你的事,你放心,我会伺候好公子的。”
吉儿跟着公子读书已是万幸,有朝一日他还能见到当世大儒蔡大学士,伺奉其左右。
对李妍更是铭感五内,心中暗暗誓,要好好侍奉公子,报答李妍这份恩情。
“跟着蔡大学士,好好用功。”
李妍嘱托了两孩子几句,给车夫塞了块碎银,这才和金桔匆匆赶往城西。
。。。。。。。。。
“县令大人,眼看都要死人了,为何不放我们走?
城西役所外里外围了两三层的官兵,役所内喧嚣声不闹。
“要沐休没沐休,要工钱没工钱。”
“患者的命是命,我们的命难道不是命吗?我们为何要在这卖命?”
“我们不想死,周县令你不能强行将我们扣押在此?”
有人呼天抢地、嚎啕大哭,“放我们回去,家里的妻小还等着我们,我们要回去。”
一时间,疫所内哭声不断。
“肃静,容本官说一句。”
周毕看着在场哭闹的医者,言语真切,“大家的心情本官能理解,本官家中也有老母妻儿,本官和你们一样,也一天一夜未曾踏过入家门了。可如今我们和郡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为了守护和郡县,守护我们的亲人朋友,我们必需坚守在这里。只要大家诚心一致,这道难关我们定然能跨过去的。”
“本官保证,你们的工钱一分钱也不会少,等役症过去,官府会放给大家。”
“我们现在不要钱,我们只想回家,守护和郡县是你们当官的事,和我们有何干系。”
“当官的只为了自己的政绩,有了政绩享福的是你们这些官大爷。凭什么我们这些无民小辈要在这里做牛做马,提惊受怕,我们不要钱,我们只要回家。”
周毕的话非但劝不动众人,抗议声反而更大。
眼看场面有愈演愈烈之势,一道清悦的声音突地响起,“闹什么呢?”
少女进来,扫了众人一眼,现场噤若寒蝉。
李妍现在在和郡县声望大,这些医者不少人认得她。
有个小大夫被人推了出来,小声哭诉,“李小姐,我们都工作了一日一夜,累得慌,想回家,可县令大人不肯放人。
“哦,是这样的嘛?”
李妍剜了周毕一眼,“县令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骡子干活还得休息,何况人呢。赶紧放人啊。”
众人听了,心头一喜。
还以为李小姐急急过来,是为了要出言阻止他们。
可李小姐就是李小姐,开口就为他们说话。
如此通情达理,哪像周县令,强征他们至此,待他们连骡子都不如,众人齐齐瞪向周毕。
七嘴八舌道,“县令大人,李小姐可说了要放人。”
周毕若不放人,那就是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周毕,“。。。”
和小祖宗对视一眼,心中会意。
得,小祖宗自己做了好人,又要他做恶人。
他承受住众人“万箭穿心”的眼神,小豆眼直直地盯着少女,苦哈哈地说道,“眼下疫症如此严重,疫所里怎么离得了人,看病的大夫若是都走了,那么多病患怎么办?”
周毕叹气道,“我也不是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干,要回去休息是可以,但不能一起全走了。”
李妍一笑,看着医者们柔声道,“原来是有误会,县令大人不是不让你们回去,这事是没协调好。”
“大家日夜辛劳,身体肯定吃不消,是该拨出时间歇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