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可见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似人而非人,似鬼而非鬼,三头六臂,样貌极其丑陋,其逼压在整座鱼涌城的上方,似在俯瞰着这座渺小的县城。
天地突遭异象,浑然一暗,一时人心惶惶,鱼涌城的百姓们作鸟兽散,疯似争抢着逃出城内,整座鱼涌城都快成一座空城,茶馆震荡之后,再度平静,只因其中已无人烟。
西域高僧皱眉道:
“心魔外现,道门的路数…”
白衣女冠一听不乐意了,咕哝道:
“佛家也有。”
殷听雪和东宫若疏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看着渐渐逼压过来的鬼魔,二女都坐立难安,陈易轻轻拉住殷听雪的手,把她交到了女冠手里。
“你护住好她们。”
陈易说这话时,自然把东宫若疏也算了进去。
殷惟郢微微颔首,并未对陈易的话置喙,她旋即就领着二女下楼,而陈易远远眺望着逼压过来的鬼魔,感受到浓烈的杀意。
“陈易。”
阵阵魔音,自鱼涌城城外而来,直逼陈易耳畔。
茶馆摇晃不已,墙灰如波涛般抖落,陈易察觉到这鬼魔由谁所化,
“原来是你。”
合欢宗最后一位传人,赵白。
整个宗门所有的气运都齐聚他一人身上,而此刻由他所显化而来的心魔,更是可怖得难以想象。
鱼涌城在这庞然大物面前,宛如核桃微雕般脆弱。
听到陈易的回应,鬼魔嘶吼起来,随后黑气凝旋成刃,径直斩了过去。
刀似的黑气似切豆腐般切割着县城建筑,茶馆被割裂开来,层层气浪席卷,陈易侧身而躲,转过头便见这黑气直将整座县城沿着茶馆那一条线切开了一小块。
茶馆开始崩塌,先是朝斜坠去,断壁残垣纷纷而落,茶馆内的两位僧人一位武夫都朝地板一点,身影掠过即将崩塌的茶馆,来到大街之上。
亲眼看见陈易,鬼魔发出一声凄厉尖啸,震得崩塌的茶馆如同碎纸般瓦解开来,碎石瓦砾随烟尘飞扬。
魔音轰来,陈易身上荡漾起了佛光,赤金舍利子大放光明。
两位僧人也一并诵经,疯经师身上现出一层金光,其手腕脚腕之上绘满梵文,俨然是禅宗的金刚不坏身,而西域高僧已拉开拳架,他不声不响地站在最前,宽阔挺直的身影周遭,似是一通出现了八部天龙。
此时,鬼魔阵阵冷笑,轰然地挥出一掌,漆黑影子重重叠叠,足有成千上万道,携着尖峰呼啸,声音凄厉。
成千上万的鬼影直扑鱼涌城,整座县城似成了一座鬼域,处处皆是阴森逼人的阴魂鬼蜮,尖牙利爪朝着三人围攻而去。
西域高僧拳架一转,一脚独立,另两手成拉起之势,头顶冒绿色的火焰,高达数丈,像蜡烛一样燃烧,形如夜叉!
八部天龙中的夜叉,杀鬼之鬼,此刻西域高僧夜叉附体,轰出数拳,青焰瞬间席卷扑杀上来的阴魂鬼蜮。
幽幽烈焰伴随着阴魂鬼蜮的惨叫响起,西域高僧一人在前,为两人挡住来袭重重黑影。
“两位直取鬼魔!”西域高僧喝道。
陈易与疯经师对视一眼,再不迟疑,各自运起轻功,身影在楼宇之间辗转腾挪。
鬼魔注意到这一点,他三头六臂,竟结起了法印,随着一声“滞”的梵音轰鸣,刹那之间,陈易和疯经师的身影停滞了几分。
而他们停滞的距离,刚刚好就在鬼魔中间两臂的极长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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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魔爆发出一抹狞笑,中间两臂以极快的速度朝中间合十,要将二人生生按死在掌心之间。
如同两座山峰以流星般的速度横推而来,而陈易和疯经师的行动变得极为艰难,似要被当场震杀。
这个危急关头,疯经师大喝一声:
“唵!”
双手袖袍鼓风之间,骤然伸出,转眼之间,疯经师的躯体放大数倍,整个人化作八九米高的金身巨人,他浑身泛金色,鬼魔两掌轰来之时,如同小山生生撑住了两座大山!
鬼魔发出一声狰狞的嘶吼,魔音贯入疯经师耳畔,让人心生万魔。
可后者只是微微一滞,金光微暗,旋即大笑:
“还好我够疯,不然就被你震住了!”
话音刚落之时,陈易骤然挣脱开鬼魔的术法,运起轻功,后康剑出鞘,顺着鬼魔的手臂踏了上去。
无需过多的交谈,在这层次的武夫之间,陈易与他们对视一眼之后,便彼此默契地有了计划。
鬼魔看见那渺小的身影跃了上来,如同怒火中烧,漆黑身影冒出熊熊黑炎。
接连黑色火舌自四面八方席卷过来,陈易一剑一刀,与之拼杀,刀剑之下,数十道黑炎被斩散,旋即又来百道、千道,势不可挡的威势逼压过来。
哪怕有着佛光护体,陈易仍似是有些应对不及。
鬼魔狞笑,黑炎凝聚成一头漆黑巨蟒,浩浩荡荡地顺着手臂扑杀过来。
关键时刻,一股飓风袭来,陈易侧眸一看,发现竟是西域高僧,他拳架已变,形如大鹏,身后有虚幻羽翼,其中有种种庄严宝色,头上有一颗凸起的如意珠,正是八部天龙中的金翅大鹏。
羽翼旋起横风,将巨蟒推了开来,随后鹏蟒搏斗,爆出处阵阵威势!
西域高僧朝陈易投去一眼。
陈易甚至没有接过目光,便已明白其意,身影爆发出更快的速度,骤然斩开前方黑炎,跃道鬼魔头颅之上。
通体玄黑的后康剑由上而下,重重一刺。
一闪而逝的剑光在这黑压的天空之下,极其不起眼,而且顷刻而过。
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庞然大物却在此刻为之一停。
身上黑炎先是轰鸣而起,掀起阵阵风暴,随后便如烟花般湮灭下去。
灭禅剑。
黑炎来得又多汹涌,此刻也退得有多狼狈,如同退潮般,层层叠叠往后开去,露出鬼魔的中心处,赵白那形如死人般的脸庞。
他双目通红,似是仍旧不甘,狞笑而问:
“凭什么、凭什么谁都能定我生死?!我只不过是想将功夫传下去!”
随着话音落下,重重黑色火舌席卷而来,似要做最后反扑。
陈易的双目却似是捕捉到每一条轨迹,手中之剑先发制人地,碎去每条火舌。
扑杀过去的火舌越来越少,越来越弱,
赵白面容渐渐绝望,更是苍白,喃喃自语:
“我只不过是想将功夫传下去……”
“伱们想把这功夫传下去?”
那人笑问道,
“问过我没有?”
“你会帮我们把功夫传下去?”
赵白惨然而笑,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不,我一个人把你们杀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