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是塞了多少钱?
黎渊心惊,担忧压过了欣喜,黎家破落多年,哪还有家底塞给这孙胖子?
只怕都是借的……
深吸一口气,黎渊聚精会神,不愿浪费这来之不易的学武机会。
这年头,学门打铁的手艺都如此艰难,遑论武功?
“你也不要不服,白猿披风锤这等珍贵武功,除却我之外,哪有人乐意教你?”
孙胖子哼哼了一声,道:
“提锤站桩!”
说着话,他一抬脚,将一柄备好的铁锤踢了过来。
黎渊一个激灵,提着锤,下意识瞥了一眼锤上的灰色光芒,方才站出白猿桩。
“你所学锤法十八式、桩功站法并不是虚假,只是,欠缺了一些东西……”
黎渊刚听到声音,孙胖子已来到他的身前,肥胖的身躯前倾,压迫力十足:
“白猿呼吸法!”
蒲扇似的大手按住肩头,黎渊只觉肩臂一热:
“你看清记好了,我可只演示一次!”
黎渊忙凝神。
孙胖子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时,呼吸节奏已经变了。
那是一种极为不符合常理的呼吸法,黎渊下意识尝试一下就差点背过气去。
但这时他自然不敢有丝毫分心,聚精会神,将孙豪变换的六次呼吸方式尽数记在心头。
“提吸落呼,三短六长,一吸九呼……”
……
“什么时候在站桩,以及演练披风锤时保持猿六呼吸法,你才算入门!”
一如之前,教完东西,孙胖子说话算话,只教了一遍就转身回屋,但不多时又转了出来,将一本册子丢了过来:
“除了呼吸法,白猿披风锤的来历,桩功,锤法都在册子里,我记得,你是认得字的?那就自己看,对了,只能在我这看,不准带出去!”
“多谢孙掌勺!”
黎渊忙接过册子,旋即反应过来:
“打法呢?”
“你还想学打法?”
孙胖子嗤笑一声,转身回屋:
“再拿十两银子,教你打法!”
“再拿?二哥居然给了他十两银子?”
黎渊倒吸一口凉气。
中院学徒一月三十铜板,三个月都不到一钱银子,十两银子送人进来,若不是为了学武,那简直是血亏了!
就他二哥现在住的二层小楼,整个租下来,一年也不过四两银子而已……
“猿六呼吸法!”
黎渊心痛的滴血,更不敢有丝毫分神了,强记着孙胖子的六种呼吸方式。
这要是忘了一种半种,那可真是要吐血了。
月色下,黎渊满头大汗,一遍遍的熟悉,回忆着孙胖子的呼吸法。
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他方才长出一口气,深秋的寒意也瞬间涌了过来。
“这呼吸法算是记下了,之后慢慢尝试。”
没有进屋的想法,趁着月色,黎渊在院子角落里寻了处背风的角落,又巩固了几遍呼吸法,方才蹲坐着取出孙胖子给的册子。
“果然,能当中院掌勺的人,可没有那些学徒说的那么简单……”
揉搓着发冷的手掌,黎渊心中有些发凉。
经今夜这遭,他可不敢小看这孙胖子了。
自家二哥塞了十两银子,这一个多月里,他也没感觉到丝毫优待。
他甚至怀疑,若非这些天自己多少露出些天赋,这胖子怕是连这呼吸法都不会传给自己!
“白猿披风锤!”
轻出一口气,将杂念压下,黎渊小心的翻开这本小册子。
得益于黎林的坚持,前身是识得字的。
“内为桩,外为锤,呼吸是核心!以呼吸法贯穿桩功与锤法,便是入门!”
黎渊一字一句的心中默念着。
册子中,有他这些天里学的桩功与锤法,没有错漏一招半式,只是更为详细。
比如秦熊提及的内外三合,以及这门猿形披风锤的来历。
外三合,讲究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三合,则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而内三合中的气,就指的是呼吸法,缺了呼吸法,便是得了这册子,也很难练成。
别说六合贯通的大成境界,便是内三合都没可能练成。
“入门、精通、小成、大成!白猿披风锤的四个境界,不知道秦熊和孙胖子是什么境界?”
黎渊有些入迷,突然,他一个激灵,看到了极为感兴趣的东西:
“练得身形似白猿,方能蕴血成内劲!”
内劲!
黎渊再翻,后面只有一页了,没有提及打法,也没再提及内劲,让他颇为遗憾。
“白猿披风锤,易学难精,下等根骨,一日站桩三个时辰,锤法十二练,两年或可入门,七年或可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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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根骨,半年应可入门,上等根骨,月余即可入门!”
黎渊合上小册子。
一十八式锤法,十二练也得一个多时辰,站桩还要三个时辰,中院学徒根本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这么练,就中院之前的伙食,身体也遭不住,没练成先练废了……”
黎渊心下一叹,离开中院的心思更迫切了几分。
知道了前院的学徒每天练四个时辰,一天顶自己三天,他就觉得空耗了时间。
不脱产,根本没法练武。
二哥给的三钱银子可经不住练武的消耗。
“练武也太难了,一门没有打法的白猿披风锤,都要分这么多步骤传授,
可这,才是基础而已。
药补,药补不说,没有足够的肉食,进度可就太慢了……”
黎渊心中嘀咕着,却是看向了还未熄灯的小屋,窗纸上,隐约可见孙胖子硕大的身影。
“入门的刀功,应该够了吧?”
……
……
睡了不到六个小时,黎渊就从大通铺上爬了起来,他是合衣而睡,起时轻微,但刚起身,身后就传来声音。
“你每天都起这么早?”
牛贵压低的声音传来。
“偶尔。”
黎渊也没回头,推门而出。
深秋的凌晨一天寒过一天,黎渊先热身,舒展筋骨后,开始站桩,并有意识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猿六呼吸术并不复杂,但经年累月形成的呼吸习惯想要调整,甚至逆着来,又哪里简单?
黎渊尝试了多次,只觉胸口发闷,连半个时辰都没站到,就有些坚持不住。
“正常人怎么能这么呼吸?”
按着胸口,黎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尝试,怕自己岔了气。
如此数次之后,天色已是亮起,屋内传来了其他学徒穿衣起床的声音。
“你去哪?”
见黎渊离开院落,还未收功的牛贵忍不住问道。
“请假!”
黎渊回答了一句,提着锤来到了孙胖子的小院前。
鸡鸣三次,孙胖子才打着哈欠推门而出,瞥见黎渊不由得微怔:
“你来干什么?你不会以为传了你猿六呼吸法,你就不用干活了吧?”
“孙掌勺,弟子想和你学做菜。”
黎渊低着头,躬身道。
身为中院学徒,想要改善伙食,提高待遇,自然绕不过孙胖子这个掌勺。
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在准备了,买下屠夫斩骨刀就是为此。
本来他还在想着先攀攀交情,但有了昨晚的事情,他觉得可以尝试一二。
即便不成,撑死也不过一顿打骂罢了,成了,可就解他燃眉之急了。
身体不养好,营养不跟上,就算有精通级锤加身,也施展不出几分来。
“想当老子的学徒?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
孙胖子想骂又想笑,但想想黎林的大方,还是留了点余地:
“你二哥给的钱可不够当我学徒,那是另外的价格……”
黎渊没说话,只是手伸向了后腰。
“还不走?”
孙胖子满脸不耐烦,摆摆手就要赶人,却突然一愣,火气一下涌了上来:
“好小子,敢拿老子的菜刀?你皮紧了是吧?”
嗤!
自后腰拔出孙胖子那口大菜刀,在后者火气上涌前,黎渊抬手挽了个刀花。
来的路上,他去伙房将孙胖子的刀取了过来,这是一口不逊色练功锤的兵刃。
“咦?”
孙胖子脚下一顿,他当了二十年的厨子,眼力自然是有的:
“你小子练过几年刀工?”
孙胖子有些吃惊。
中院厨子负责百八十号人的伙食,刀具自然和小巧无关,他那口剁肉刀小半米长,脸那么宽,可不是寻常人玩的惯的。
但那叫黎渊的小子,顺手一个刀花,那熟练的像是在挥舞自己的手?
“回掌勺,练过几年。”
黎渊低头回答。
前世伺候老头子,他自然多少会点刀工,做饭,但能玩这么顺畅,自然是因为掌驭了那口屠夫斩骨刀。
这也是他来此的底气。
“好小子,这手法,起码得有三四年苦功吧?”
上下打量着黎渊,孙胖子心头火气渐消,眯起了小眼:
“你倒是将我昨天的话记在心里了?凭你这手刀工,倒也不是不能收你当个帮工,只是……”
“多谢孙掌勺……”
黎渊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将剁肉刀双手奉上:
“弟子只求吃饱,其他的,任凭掌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