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下午。
大竞技场的观众走光，气氛更加清冷。
雷加端坐椅子，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尊贵的陛下，您绝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巴金斯笑容满面，将一份签字盖章的羊皮纸小心折好，揣回怀里。
“没错，十三巨子从不骗人。”
一个黑皮肤的大胖子一脸傲然，拍打丰满的胸脯。
其余十一人各个笑脸，举起酒盏连连敬酒。
就在方才，铁王座与奎尔斯签订协议。
前者借取三百五十万金龙币，用以金色原野的开垦。
后者提供钱财与货物，并投入五十艘大船全年运输。
前提是，铁王座所辖的港口对奎尔斯开放，允许商人驻扎和减少税收。
奎尔斯也会向七国的贵族借取贷款，一来取缔铁金库的独裁，二来为贫困的贵族解难。
双方结成盟友，若有战争亦要进退与共。
看似针对铁金库，实在连带铁王座一块算计上。
雷加面带微笑，收起另一份羊皮协议。
不就是欠款和开放港口吗，与他们就是。
金色原野开垦成功，家族与七国面对北方的异鬼都有一份保障。
欠铁金库的钱不还，欠奎尔斯的钱更不会还。
十三巨子要是敢在下辖港口与城邦撺掇经济，那就等着巨龙掀桌子。
他是真龙！
众所周知，龙是邪恶的魔法生物，不讲信用与仁慈。
达成想要的目的，十三巨子心满意足的离开。
依伦娜坐的乏了，也起身往回走。
大竞技场内，独剩下雷加稳坐不动。
细细簌簌的脚步。
一道倩影从暗地里走出，身上挂满黄金打造的饰品，腰肢摇曳间叮叮当当。
雷加耳廓微动，目光斜视过去。
苍白如纸的肌肤，纹着诡异文字的光头，遮盖真容的黄金头面。
是个身材干瘦的女人，只在前胸与下身以黄金遮盖，衣着相当暴露。
雷加眉头微蹙，一瞬间被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吸引。
嗡――
无形的气流碰撞，整个大竞技场笼罩一层阴霾。
乌黑眼眸似一滩死水，充斥僵硬与麻木，欲要将人的灵魂拉拽吞噬。
“嘶嘶~~”
“咕呱~~”
雷加从容的与之对视，肩头凭空冒出三只介于现实与精神领域的灵性生物。
黑黝黝的衔尾蛇、灰不拉几的食梦蟆、扇动猩红翅膀的蝙蝠虫。
头圆身扁的衔尾蛇翻过肚皮，蝙蝠虫绕着主人乱转。
食梦蟆趴在银金发丝上，呆呆的绿豆眼瞪圆，散发出一股柔韧的精神阻力。
雷加紫色眼眸发冷，闪过一簇黑色火苗。
啵~~
精神冲击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消弭一空。
“陛下，好手段。”
干瘦女人声音干涩，臀儿一摇一摆的上前。
雷加表情阴沉，冷声道：“你是谁？”
未知的女人，突如其来的袭击。
若非一身本领强大，说不准就中招了。
“魁蜥。”
干瘦女人停在距离三米位置，两手搭在小腹边，颔首行礼：“我来自亚夏，现在为十三巨子效力。”
“我不信他们会蠢到派一个不知深浅的女巫冒犯我。”
雷加双眼微眯，透露出浓浓杀机。
轰隆――
一只漆黑爪钩踩碎上首的观众席，灰烬气味的灼热气流下压，大片阴影笼罩两人头顶。
魁蜥抬起头，黑色眼眸闪过惊诧。
“吼……”
贪食者绿色竖瞳阴冷，虎视眈眈的凝视小虫子，獠牙溢出丝丝缕缕火光。
感知到驾驭者的情绪，立马前来护主。
“雄伟的魔龙。”
魁蜥一脸赞叹，评价道：“即使是黑死神贝勒里恩，也不过如此了。”
“你见过？”
雷加默默抽出腰间黑火。
“那是史上最大的魔龙，至今还没有一条龙能够超越。”
魁蜥呵呵一笑，指着贪食者说道：“它还很年轻，再过几十年，必将创造新的历史。”
雷加面若寒霜，杀意不可抑制。
亚夏的诡异女巫，古怪的精神魔力，还有胡言乱语的历史。
充满了危险，杀掉是最好的。
“你冒犯了我。”
雷加一步步上前，目光谨慎的观察四周。
“我为刚才的行为抱歉。”
魁蜥再次鞠躬，黄金胸片倾斜，露出大片软绵绵的肌肤。
“但我是为了您而来。”
就在雷加看着暴露出来的大片弱点时，魁蜥话锋一转：“我感受到极北之地涌现寒冬与黑暗，您应当会愿意听我一言。”
“哦，你知道什么？”
雷加心思一动，先给对方交代清楚。
“是死人大军。”
魁蜥眼眸凝重，沉声道：“征服者的预言即将应验，大雪覆盖所有土地，庄稼掩埋雪中枯萎，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躲在壁炉边，直到冻僵死去。”
雷加眸光闪烁，冷冰冰道：“说下去。”
这个女人确实知道很多东西。
从言语中，可得知两个信息。
异鬼确实要来了，对方知晓征服者的预言。
前者尚可，各版本的谣传遍及峡海两岸。
后者却蹊跷了。
魁蜥还在侃侃而谈：“您若想渡过难关，我有三个提示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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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谢谢吗？”
雷加手持黑火杵地，心里暗暗揣测。
“不需要，我已经不需要世俗的五谷与钱财。”
魁蜥话中带着一丝超然世外的傲慢，乌黑眼眸似要包含世间万物。
“死去的龙，不曾腐烂在土壤下。”
“杀不死的人，膝盖无法攀爬。”
雷加静静聆听，琢磨其中深意。
最后，魁蜥说出一段熟悉的话：“要去北方，你必须南行，要达西境，你必须往东。若要前进，你必须后退。若要光明，你必须通过阴影。”
雷加闻言心想，这不是无龙者维耿临终遗言的内容。
重视北方与东、阴影等字眼，一个不陌生的地名浮现脑海。
雷加谨慎道：“你要我去亚夏，哪里有对抗异鬼的办法？”
东与阴影结合，只有阴影之地的亚夏最符合。
“您会得到答案。”
魁蜥神秘一笑，转身打算离开。
唰――
一道乌光闪过，砍下光秃秃的脑袋。
雷加保持挥剑的姿势，冷哼道：“装神弄鬼。”
噗通――
无头尸体摔倒在地，诡异的没有流出一滴血。
雷加瞳孔微缩，注意到这一点。
滋啦滋啦的白烟冒出。
尸体似蜡烛般溶解，化作一滩粘稠水渍渗入地下。
“陛下，祝您渡过磨难。”
魁蜥再次出现在阴暗角落，笑着鞠了一躬。
“嘶嘎――”
幽绿龙焰喷吐，大范围笼罩观众席。
雷加单手挡在身前，透过火焰紧盯那道倩影。
一缕白烟飘过，转头出现在大竞技场的门口。
“好诡异的手段。”
雷加轻声呢喃，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人群。
是的，人群！
“吼……”
贪食者垂下龙首，绿色竖瞳锁定大竞技场内外，周边半个人影都没有。
死亡之翼出现的地点，怎么会有人不怕死的逗留。
雷加平稳了一下呼吸，手掌抚过剑刃划出一道口子。
滋啦一声，伤口血淋淋。
剧痛之下，紫眸上的一层阴霾消散，狭窄的视野逐渐开阔。
雷加运用衔尾蛇恢复伤口，不禁失笑：“还是精神力量，有点偏科啊。”
大意了，以为精神冲击只有第一轮。
不知不觉间，被对方干扰了视听。
不过从对话中，也获得了许多信息。
雷加一屁股坐下，思绪非转：“魁蜥、征服者的预言，到底是谁……”
外貌特征看不出是什么人种。
可从其精湛的高等瓦雷利亚语中，依稀能听出维斯特洛大陆的口音。
“西境的通用语，高高在上俯瞰乡下人的意味。”
雷加咧嘴一笑，思路逐渐清晰。
与杰森和泰兰兄弟相处久了，西境人的口音十分熟悉。
那个魁蜥极力掩盖，将高等瓦雷利亚语模仿的彷佛母语。
可在雷加的“高等瓦雷利亚精通”面前，就像麦粉里惨沙子，一品就能分辨出来。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雷加握紧剑柄，有些怀疑；“真活到这把年纪，可就成精了。”
下次见面，必杀她！
……
北境，绝境长城。
簌簌……
长城之外，数万野人大军集结，手持斧头砍伐树木。
“他们在生火造饭还是筹备攻城梯？”
贝尔隆搓手冻僵的小手，站在望台上询问。
野人大军已经出现了将近半个月。
压力就像一层抹不去的阴霾，使黑城堡的守夜人陷入一种焦躁状态。
“有炊烟，自由民也要填饱肚子。”
克雷根双眼锐利，机警道：“通知守夜人夜间加紧巡逻，说不准会有夜袭。”
“是，大人。”
一名守夜人闻声得令，都留下两位尊贵人物。
贝尔隆小脸冻出冻疮，轻声道：“有乌拉加斯在，野人不敢乱来。”
说着，使劲跺了跺脚。
“嘶吼――”
一条苔藓色的老龙蜷缩在冰墙根下，庞大身躯彷佛一块绿衣披在长城上。
多亏了这条老龙。
每当野人大军想要进攻，老龙便会飞到长城上空盘旋。
见到庞大无比的老龙，野人们便会退缩。
一来一去，局势僵持了半个月。
克雷根面色沉重，仍有不满：“殿下，您应当返回君临求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贝尔隆不放心。
算上新到的一批守夜人，长城仅有三千人。
整个北境大雪覆盖，克雷根身为公爵也难以召集封臣跨雪参战。
若是乌拉加斯离开，野人势必大举进攻。
“殿下，北境是北境人的北境。”
克雷根目光坚毅，随后无奈道：“不瞒您说，哪怕您的龙从半个月前开始厌食，黑城堡的猪羊也被吃光了。”
再拖下去，长城就得断粮。
“嘶嘎！嘶嘎！”
忽的，一阵尖锐的嘶鸣传来。
贝尔隆张口欲言，闻声回头望去。
一条浅绿色的年轻巨龙冒着风雪飞来，边飞边发出不情愿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