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问清楚了,胡麻也总算略略放下了心。
等到了第二天,与杨弓等人吃了早饭,听着他们都鬼鬼祟祟的商量今天晚上究竟哪边赢,哪边输,上面的人忙着斗法,下面的人虽然有压力,但娱乐活动却也没少。
从第一阵开始,就有人压输赢了,如今是最后一阵,再不押便没得玩,所以大家参与的兴致更高。
“本来吧,基本上就是谁先叫阵,谁的赢面大。”
“但前天与大前天,倒都是反了过来,可我琢磨着……还是押先叫阵的一方吧!”
“我也是,押十两银子。”
“最后一搏了兄弟们,我押三十两,咱们输。”
“……你小声点,让娘娘听见了,银子拿不到,先把你吸干了。”
“……”
见他们玩的热闹,杨弓都跟着押了五十两,还热情的邀请着胡麻也来上一注。
胡麻却是有些尴尬的笑着:“我不喜欢赌钱的……”
“……给我押二百两,咱们赢。”
“……”
“嘶……”
包括了杨弓等人,都吃了一惊,敬佩的看着胡麻,这兄弟对会里是真忠诚啊……
胡麻也有点无奈,二百两算啥,咱跟红灯娘娘把命都赌上了……
一群人厮混,斗牌,一直到了黄昏时分,红香弟子们恋恋不舍的去执守,胡麻也跟了徐管事一起来到了擂台前。
却见这一次人来的最齐整,就连消失了两天没见过人影的郑香主都过来了,端端正正的坐在台下,只是一张脸还是肿的,听人说是家里的婆娘给扇出来的。
青衣帮一方,如临大敌,气势森严,红灯会却也同样并不轻松。
虽然这一阵他们就算输了,也是平局,但如果真是这样,红灯娘娘的名声,可就不太好了。
毕竟平时你占了最好也最多的血食矿,享着最好的供奉,养着最多的掌柜,结果到了真章上,居然与青衣帮斗了个平手,那上面可能就要怀疑红灯娘娘的实力究竟行不行了。
酒菜照例端了上来,只是谁也没有心情吃喝。
熬到了二轮锣鼓响,便先听得,青衣帮那边,响起了一声银铃般的笑声,正自心不在焉的众人,却是都忽地一呆,看向了擂台上。
只见一个穿着翠绿的衣衫,脑袋上盘了一根俏丽小辫子的女孩子蹦蹦跳跳上了擂台。
艳丽照人,倒是让周围的火盆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两帮帮众,大部分都是糙老爷们,看得眼前一亮,都有些怔了神。
“果然是地瓜烧到了……”
胡麻暗暗的想着,这丫头看起来娇俏可爱,但实际上也是个有手段的,况且……
……人家都嫁人了不是,嫁给她师兄,做了米行阔太太了。
也正在众人都各自想着时,地瓜烧摆了摆手,就见台下,青衣帮的人帮着她牵上了……
……一头猪?
刚刚还沉浸在她这俏丽可人模样之中的人,却都是懵了一下。
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牵头猪上台干什么?
而且看起来还是刚从猪圈里牵出来的,身上满是污泥,臭气熏得台下人都吃不下饭了。
“红灯娘娘会的爷门们见礼啦……”
地瓜烧牵住了猪,摆摆手让青衣帮帮众退下,笑嘻嘻的看向了红灯会这边,道:“我赶着来拜见青衣老爷和红灯娘娘,好几天都没吃好饭,也没洗个澡,赶路赶的身上都臭啦……”
台下有人忍不住接了个茬:“不臭,香的。”
地瓜烧笑道:“我洗过澡了,当然不臭了,伱闻得味,是这兄弟身上的……”
说着拍了拍猪,那猪哼哼了一声。
台下顿时一阵哄堂大笑,那接话的人一下子丢了个大丑。
“显眼包到了哪里都是显眼包啊……”
胡麻都有些无奈的想着,再看台上,地瓜烧已经笑嘻嘻的道:“来到了这里,就是想着吃顿好的,台下倒是有酒有肉,不过我最想吃的,还是火锅。”
“不知道红灯会里的老爷们,有谁也好这一口的,陪着我上来涮几筷子肉呀,你看我,把食材都已经准备好啦……”
虽然女娃子养眼,说话也好,但这毕竟是叫阵的,红灯会一方,一时提起了心来。
“呵呵,老头子来吧!”
这时,台下一个苍老的声音接了话,人群里,便见一位身穿彩衣的老头子,越众而出,笑眯眯的登上了擂台。
众人看时,却都不认识,胡麻也有些意外,居然不是早先自己见过的光头掌柜。
“范老爷子?”
而在这桌子上的,都是老家伙,倒有人认出了他来,惊讶道:“这位是城里有名的彩戏班班主啊,也是一位门道里的高人,会里竟把他请了过来?”
“上次他们说了把戏克刑魂,这老头便是把戏门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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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麻仔细瞧了瞧,只见这老头穿着的衣服,确实如民间耍把戏的人一般。
造型上看,倒与之前的坛儿教教众相似。
心里倒也一下子明白了,看样子红灯会也意识到了这最后一阵,非同小可,哪怕指点了光头掌柜,也不放心,便干脆花了大代价,也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高人过来打擂。
当然,是不是好请,还两说,要么便是花了重金,要么便是动了手段。
“老爷子请坐,咱上锅子……”
地瓜烧很是嘴甜,明明是杀意森森的斗擂,大家虽然都会说些场面话,但其实也是压力极大,只有她说着倒真像是很亲近热情似的。
一边说着,一边向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搬上了炉子,上面坐了一个锅,她与老头子在炉子两边坐了下来。
两边台下的人又开始担心,炉子又上来了,这两人不会又要烧手割肉什么的吧?
但出人意料的是,地瓜烧请了那彩衣老头坐下,便笑眯眯的道:“您是长辈,先坐着,我给你涮肉,这肉啊,就得吃新鲜的才好,而且,我就喜欢涮五花肉了,可香了……”
一边说,她一边拿了一柄银色的小刀,转身在猪身上抚摸了两下,然后一刀插了进去。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旋即表情都变得异常古怪,只见地瓜烧在那头猪身上,割出了一块伤口,然后从里面切割了一块肉下来,扔进了火锅里面。
而那头猪,明明没有人牵着,也没用什么法子固定,却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偌大一颗猪脑袋,还在那里左闻闻,右哼哼。
“这是什么门道?”
台下,徐管事等人也大眼界纷纷猜着:“让猪感觉不到痛么?”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青衣帮已经请了那么多人,最后来的,应该更有几分本领。”
“这一阵,不会容易。”
“……”
“什么?”
就连胡麻,看到了地瓜烧划的道,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早先自己带了消息回来,已经向左右护法,详细的讲述了地瓜烧与她那位师兄两人的施法模样,虽然自己只能像个外行人一样凭空讲述,但也让左右护法了解到了她们的三手绝活:
黄官纸、叫魂、纸钱买命。
自己说出来的,便是理论上现在的红灯娘娘会掌握的,在二锅头不补充信息的情况下,红灯会想必会就针对这三手绝活做准备。
可是地瓜烧如今一出手,便不像是这三手绝活里的任何一道啊……
是二锅头又与地瓜烧聊了别的,还是地瓜烧这个不靠谱的,要出夭蛾子了?
一想到了红灯娘娘当初亲自过来跟自己说的话,心里顿时也有些忐忑了,死死的盯着台上。
而见到地瓜烧切割出了一块肉,彩衣老头子,脸色也略沉了些。
他看了看那块肉,又看向了那头似乎一无所察的猪,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的伸手抚摸着猪头,仿佛很心疼的样子,轻叹道:“女娃子很懂事啊,那我,也还你一块大的吧……”
说着,他抚摸着猪头手掌,轻轻按了一下,自己便也伸手到台下,有人递了把刀上来。
他接过了,便也在猪的另外一侧,割下了好大一块肉,比地瓜烧的还要大,但不像地瓜烧那么仔细,直接连皮带肉,扔进了火锅汤里。
整个过程中,那猪似乎愣了一下,但也没动。
“可惜了这锅汤……”
地瓜烧看着汤锅,摇头道:“我是真打算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嘻嘻笑了一声,却又逮着那只猪,切割下了大半条臂膀来。
彩衣老头表情已极严肃,显然压力巨大,但他慢慢的,先取了几根银针,插在猪的几个部位,然后也一点一点的下刀。
非常的慢,仿佛惟恐手一抖,便坏了自己的法,切到了最后时,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但终究,还是把这一块切下来了,向着旁边一放,大口喘气。
“他们斗的是谁能切下更大的块,又让猪没有知觉?”
“不,不仅是这样,还要保证猪不能死,在谁的刀下死了,谁便输了。”
“……”
在众人的议论声里,二人你一刀,我一刀,这猪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而地瓜烧见这彩衣老头居然真能跟上自己的趟,却是忽地笑了笑,直接拿出了一把银色的小锯子,居然直接从猪脖子处下锯,嗤嗤啦啦,把一颗猪头给锯了下来,然后锯子随手扔到了一边。
在自己兜里一摸索,倒是摸出了一把草,递到了猪的嘴边,那猪立刻吃了起来。
只是吃进去的草,却在脖子处掉落了下来。
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场间顿时一片死寂,连火苗似乎也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