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大么?”
胡麻见老算盘有些被吓到,却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并不认同,甚至心里觉得:“正该如此,还嫌这手段欠了火候呢……”
既然对方往自己神魂里种了东西,自己又可以借了大威天公将军印压得住它,那么,不逮着如今这难得的机会将它炼了,却又等到什么时候去?
这事若成,便有几个好处。
一来,可以成就自己突破三柱道行,以后很多事便宜许多,二来,这本就是对方的东西,落在了自己手里,便也等于有了对方把柄,以后斗了起来,会有许多意外的好处。
可以理解为,有了一柄专砍对方的刀。
而这个主意,他其实是在请教了不食牛大师兄之后,便有了,只不过,因着身份问题,反而不好与那位大师兄聊得这么细,不然就等于把自己的身份,明白说与人听。
倒是老算盘这里,不妨讲得直白一点,问出个靠谱的主意来
世间突破三柱道行的人有不少,却每人皆是不同的法子,如今自己要找的,便是最适合自己的法子。
“不是……”
老算盘惊着,却也不由得顺了他这个想法去延伸,脸色倒是越来越难看,道:“我都不知道如何说你这法子行不行得通,关键是,难呀……”
“这不废话?”
胡麻看了一眼自己的刀,道:“不难我还过来……过来替我那位朋友请教你?”
“不是那個难……”
老算盘态度端正了一些,道:“是你小瞧了人家的手段……”
“你也不想想,为啥你那朋友家里的长辈,宁可舍了自己的福泽,也要回去守着,而不是顺手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世间之术,奇门异法,各有不同的讲究,不是都像你们守岁人拿刀子砍人一样简单的……”
“神魂之伤,不可逆。”
“对方在你神魂里种下手段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那位长辈,若是要救,便要拼着让你神魂受损,但这样一来,伱这朋友或许能活,但这身本事,也学不成了。”
“要么,便是自削命数,但这样一来,你……你那朋友,还能继承得了家业?”
“当然,退一万步讲,谁也不愿招惹那阴秽玩意儿,我老人家,给你讲这些,已经够意思了,再多说了,我怕是要沾上一些因果了……”
“……”
“居然这么麻烦?”
老算盘这一番话,把胡麻说的都神色凝重,心里倒像是压了块冰冷的石头。
早先自己神魂的本事未成,察觉到了这东西,却拿不住它,心里一直担忧着,后来修成了法相,压得住它了,又想到了借力打力的法子,本是充满了期待。
但如今一听,才意识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麻烦?
对于这些神魂里的门道,他了解不深,也只能默默听着,良久,才低声道:“愈是如此,我那朋友便愈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有些事,躲不掉的。”
“他不可能选择自伤神魂,或是自削命数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老哥哥你给出个主意吧!”
“……”
“啊?”
听着胡麻如此认真的话,老算盘的脸明显有些苦,为难道:“我只是个老供奉,负责算账的,当然,我对血食也挺在行,比如血食质量怎么样,我吃上一嘴,就能尝出来……”
“那不能吧?”
胡麻笑了笑,道:“我记得老哥哥你会的可多了。”
“当初在朱门镇子,红灯青衣斗法之时,我被人纸钱买命,不就是你帮了我?”
“你说我命数缺了一块,用了上好的狗皮膏药帮我糊上了呢……”
“……还收了我二十颗血食丸,你忘了?”
“……”
“啊?”
老算盘听了这话,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二十颗,有这么多呢?”
“哪止?”
胡麻道:“血食丸是金贵东西,既然给出去了,那就得时时算着利息才行,咱是实诚人,平时可不骗人,但别人也不能骗了咱。”
“比如如果有人一开始就欠了我一百颗血食丸,那么我就按九出十三归的法子给他记着,也不着急讨,反而利滚利滚利再滚利,有赚头不是?”
“而等我决定了去讨的时候!”
“……”
说到这里,胡麻停了一下,从包袱里将那柄刀取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插。
“嗤!”
这血食矿里的硬梨木厚桌板,顿时便被刺穿了,压得咯吱吱响,刀身发出了邪气铮鸣。
胡麻看着老算盘,和气笑道:“你说他要不给怎么办?”
“你这……”
老算盘都一下子被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桌子上那刀,良久,才讪讪的笑了笑,道:“好好说着你的朋友,怎么又说起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是咱们红灯会里的小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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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麻道:“小管事,还不是掌柜,你知道小管事攒这一百颗血食丸有多难吗?”
老算盘噎了一下,道:“……反正我帮你是应该的不是?”
“至于你现在这位朋友……”
他脸色微微发苦,道:“也不是我不肯出主意,实在是这种事情,不仅极难,光是说说都损阴德的……”
胡麻听着,脸上已是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老算盘声音也放缓了下来,嗫嚅着:
“便如,便如……”
“……生人桩!”
“……”
胡麻心头微动,继续逼着问:“这法子能帮到我那朋友?”
“何止呢……”
老算盘嗫嚅着,道:“把别人缝进你朋友神魂里的东西,当桩子给打了,不仅能消了这祸患,你想借机来修第四柱香,也方便着呢,还有了拿捏对方的把柄,反过去害对方呢……”
“那还等什么?”
胡麻一听到了这个消息,都顿时有些喜出望外:“那我朋友岂不是一下子大赚?”
“是大赚了呀……”
老算盘尴尬的看着胡麻:“但施术的人倒了大楣呀……”
“这生人桩本就是邪法,况且还沾上了这等阴秽东西,帮你施术的人,怕是一下子要记上十倍阴德呢……”
“……”
胡麻听着,倒是心里一动,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老算盘:“怎么会这样?”
“没办法,那阴秽之物便是如此厉害……”
老算盘苦着脸,道:“若非要说,你倒可以理解为,强盗来夺你家产,自有靠山,不怕你报官,但你奋起杀之,那便是造了杀孽,要被官老爷来砍头的。”
“你倒是不怕,可以躲着,等于被人杀你一次,但关键的,帮你施术之人,却要罪孽临身了……”
“你要打算去哪里寻这么个人来?”
“……”
一时间,倒是把胡麻给问住了,暂且说不得别的,沉默良久,也只好暂时放过了老算盘,自顾自的,慢慢吃起了东西。
老算盘也分明的被吓到了,低低的叹了一声,悄悄退走,没敢再于此时打扰胡麻。
而胡麻吃完了东西,面上也先不显,只是随意的问了问周大同等矿上最近有没有事,又去看了一下乌雅,也仍然是那种沉睡不醒,神魂残缺的样子,便先默默走了回来。
到了晚上,他行功之后,便很快睡去,安静等着,果然,约子时三更,本命灵庙之时,便如时响起了地瓜烧兴奋而期待的声音:“前辈,前辈……”
“我过来啦,你有啥好关照我的?”
“……”
“不敢说有什么好关照,但我跟明州那位比较熟,机会倒是不少。”
胡麻低低吁了口气,心里也早就打好了腹稿,道:“这次请你过来,倒是有些要紧的事找你商量,你是刑魂门道,那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一种名字叫作生人桩的邪异法门?”
“生人桩?”
地瓜烧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我师傅讲过,这是极损阴德的术呀!”
“施展不好,小命没有,施展好了,都要欠下大笔孽债来呢……”
“这么讲吧,按我师傅的话说,施一次这种术,就算成功了,也等于光天化日之下杀死了十个无辜的大活人呢……”
“……就是大善人。”
“而且我们刑魂门道,有专躲孽债的法,可这种术的反噬却是躲不掉的,一笔一笔,全记在了因果魂里,活着时不还,死了到下边,也得一笔一笔算出来的……”
“……”
“正是如此……”
胡麻听着地瓜烧这么说了,也低低的叹了一声,暗暗的,倒是觉得愈发担忧。
地瓜烧所在的师承,本身就是够邪门的,什么黄官纸,什么纸钱买命,都是邪术,专会害人,那如果连她都觉得十分邪门的术,可得妖成了什么样,自己又怎么向她开口呢?
“但是……”
内心纠结着,还是慢慢道:“我这里倒是有件大活得做。”
“但偏偏,前期准备,就得用这么个法子,当然这付出挺大,你若是认识什么朋友……”
“……”
“啊,那找我啊……”
地瓜烧闻言,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前辈,前辈,你这次的大活,可千万不能再扔下我了啊!”
“?”
胡麻听着,都一时觉得离奇了:“你不说施这种术,得背什么孽债……”
“是啊……”
地瓜烧道:“但我背的孽债已经很多了,阴司里欠了不知几个亿,谁还差这仨瓜俩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