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夫当我们是超人啊!?”
爬上巨石顶端后,罗维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近乎垂直的八米高度,几乎找不到落脚点的光滑平面,背后还紧贴着另一处岩壁,连转身都困难。
这样的条件,能爬上来的不是超人是什么?
尹秀也爬了上来,伸手将马小玉拉上来后,他们两人干脆也坐在地上休息。
“这么高的地方,按理说应该会摔死不少人,怎么底下看不见那些失足者的遗骸?”罗维问道。
尹秀翻了个白眼,“人家发神经吗?普通人看到这么难爬的地方,不回家睡觉,还真爬上来啊?”
罗维摊手,“我们不就是这样?”
“那你觉得我们是普通人吗?”
“好像也是。”
在休息了一会儿后,尹秀起身,拍拍屁股,“走吧,还不知道路有多远呢,等到了地方再休息吧。”
“最好是真的可以歇口气,按照以往的经验,等下我们到了那里,恐怕……”
“停!”
尹秀抬手,“别说了,你也知道你这张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人家名字都叫仙渊了,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安心走你的路吧。”
马小玉也难得地点头表示同意。
……
在又走过一段路后,钻过了孔洞后,几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其实也说不上明亮或者怎样,只是前方已不是那么黑。
月光从岩壁的空隙里洒下,一部份落在那摇摇晃晃的木质吊桥上,一部分则落在河上,通过水面反射出来。
尹秀第一个走到桥边,摸了摸那吊桥,发现它比想象中更结实之后,才放心地踩了上去,脚下木板发出一声咿呀。
马小玉紧随其后,罗维垫底,三人走上吊桥,晃晃悠悠。
这吊桥虽然还是一样的结实,可随着他们走路的频率,前进的距离,它也开始晃荡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在这空旷的地下岩洞里,显得特别刺耳,渗人。
啊呀!
一直走在最后头的罗维突然惊叫一声,还向后跳了一下,晃得尹秀和马小玉都伸手抓住了边绳。
“勇探,你没在游乐园里玩过吗?晃一下也这么反应?”尹秀骂道。
罗维转过头来,鼻尖上都是汗珠,“我真没去过游乐园!不对,不是什么游乐园的事情,你们看底下,河面上!”
罗维的手指指向下面,尹秀便低头看去。
只见水面上空空如也,还是深沉的黑色,像一块铁幕。
就在尹秀要收回视线时,水面上出现了涟漪,然后是气泡,紧接着,一张青色的脸从水底下探了出来。
那是一张人类的脸,或者说是一个古老的面具。
棱角分明的五官与线条,表面新绿色的锈迹,都表明,那是一张青铜面具,不属于这个年代,甚至跟这个世纪也相距甚远。
尹秀盯着那面具看,直到那原本空洞洞的眼眶里,亮起两个光点,他才被吓了一跳,也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东西?”率先问出口的是马小玉。
尹秀摇头,看向别处,此刻水底下不止这一张脸,在吊桥底下,数不清的青色脸庞纷纷探出水面。
像是穿越冥河赴宴的客人,又像是长着人脸的鱼,无数双眼睛盯着吊桥上的三人,叫人头皮发麻。
罗维正想说话,耳边最先传来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某种低沉,沙哑的呢喃。
像是老婆子在耳边絮絮叨叨讲个不停,又像是垂死病人的梦呓。
渐渐地,尹秀和马小玉的脸和身体在他眼中也开始变得扭曲,变形起来。
并不是他们出现了某种异化,脸上掉出虫子,多了或者少了一段肢体,而是组成他们身体的色块开始大段大段地扭曲,错位。
看起来像是某个现代派画家在画布上绘出的人体结构。
一切都显得那样诡异,多变。
罗维瞪大眼睛,他的视野也随之变动起来,原本是一颗杏仁那么大的视线,好像一下从他的眼角撕裂开来,直直开裂到下巴。
他的视野成倍地被扩张开来,或长或窄,罗维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撕成许多碎块。
渐渐地,就连他的意识,他的身体都快被一同撕碎。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一声爆喝,罗维猛地惊醒,一下跌坐在地上。
眼前的一切都重新变得正常,在他的面前,马小玉和尹秀正并肩站着,毫无异样。
只是他们手中都拿着符纸,马小玉望着水面,尹秀则是看着他。
“勇探,刚才好像吓到你了。”
尹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听到奇怪的声音,又看到你们两个……嗨!都是幻觉,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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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点头,“也可以说是幻觉,虽然它实际上更复杂一些。”
“我们在通过吊桥,手摸到这座桥的时候,就已经中了降头。”
马小玉说着,将符纸丢到水面上,那原本黑色的水面立即浮起鲜血一般的红色,逐渐蔓延开去。
在那片红色逐渐铺开到一定程度,像是漂着一面红毯后,才终于消失,一切复归平静。
“你是说我们都肿了降头?”
罗维满脸的狐疑,“那你们怎么没事?”
“废话,我们要是有事的话,谁让你醒过来啊?大家全都交代在这里了。”
尹秀摇了摇手里的符纸。
虽说都是中了降头,但他们两人跟罗维可不同。
马小玉就不用说了,马家人先天的特殊体质,像是降头或者诅咒什么的,根本无法伤害到她们。
在触摸到降头本源的瞬间,马小玉便已自动治愈了。
以至于直到看见罗维的异样,她才反应过来。
而尹秀,自然是因为他有【止水之心】,对精神和幻术攻击有极强的抵抗能力,再加上体内充盈的龙虎罡气,巫蛊自然也无法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马小玉的手又在绳上轻轻摸过,看的已经吃过亏的罗维眼皮狂跳。
“这座桥,就是降头的源头,每一处,只要摸了就会中招。
如果有人中了降头,落进水里,底下那些猴子就会将他们吃干抹净。
怪不得那些船夫不肯往这里来,只怕是已经有船夫在这里受过攻击了。”
“猴子?什么猴子?”
罗维深吸一口气,看向水面。
搜寻了一番后,他在远处的水面,又看到一个青铜面具浮了起来。
这回他终于看清楚了,在那青铜面具底下,是一只四肢细长,躯干也瘦小的猴子。
“水猴子?”罗维惊讶道。
“没错,就是水猴子。”
马小玉点头,“以往,人们总把水猴子当做是被认错了的水獭,或者别的东西。
反正没有人认为它们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但是在大马的乡下,渔民们就经常在河道上遇到它们。
它们很胆小,但是又很残忍狡猾,在水面上没什么鱼的时候,也会捕猎人类。
如果只是单个渔民行动的话,它们会在水底下拉住渔网,把它卡在某个缝隙之中,或者是装作有大鱼进入网中。
也有些水猴子会装作落水的小孩,引岸上的人下水来救它。
它们用这些手段诱使渔民将头靠近水面,或者潜入水里去打捞渔网。
这些家伙在地面上力气并不比小孩子大多少,可是在水底下却是力大无穷,而且十分的灵活。
常常有渔民因此上当,被活活溺死在水里,丢掉性命。
因此大马的渔民一旦抓到水猴子,都会把它们活活打死,长此以往,两方的仇怨也越来越大。
我姑妈有一次就是受渔民委托,去对付了一只已成气候的水猴子。”
罗维听得入神,不由地关心起了接下来的进展,他问道:“然后,然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马小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上翘,“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水猴子的尸体,跟小孩差不多高,长得跟猴子一样,不过没什么毛,尾巴是硬的。”
罗维听罢,在脑海里想象了一遍后,全身只感觉有一股冷意乱窜。
他又问道:“那,那些水猴子,我要是遇见了,要怎么对付它们?”
“不用你对付。”
马小玉微笑,“我说了,水猴子胆小,它们要是看到你,可能会更怕呢。
反正你只要不把头钻进水里面,或者单独在水里做些什么,那就不用担心,它们不敢上岸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罗维不住地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我以后再也不去大屿山潜水了。”
“你八字忌水,确实是不该常去水边。”
罗维听到这话,不由地又有点头皮发麻。
“要不马小姐你给我一张护身符,防身?我最担心的就是遇上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要是是那些杀人狂,变态我还有办法对付,可这些妖怪……”
他话未说完,却被尹秀一下拍在身上。
“什么护身符比得上我在你身边?几只猴子而已,勇探你是不是太给它们面子了?”
说完尹秀和马小玉便继续往前走去。
罗维赶紧跟上,“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又不会法术,我能不给它们面子吗?”
远处,水面底下又冒出几张可怕的脸,发出不甘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