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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章 包羞忍耻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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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之翼!

尹秀借着一对翅膀飞起,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出现,还未完全照亮大地,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时,冒险在极远的距离上看了一眼钦天监观星台。

这是很危险的举动,即便这时候没人注意,也发现不了天上的动静,然而很有可能会被钦天监之中一些神游体外的炼气士察觉到。

因此只过了几分钟,在太阳即将完全升起时,尹秀落了下来,钻入树丛之中。

任七和刘半仙已经在这里等待。

等他落下后,刘半仙将手里的罗盘也收起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

尹秀摇头,“太远了,即便我有不错的视力,在浓雾的遮挡下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玉京这鬼地方,简直比南疆的雾气还多。”

刘半仙感叹一声,又问道:“那我们先打道回府?”

“是,不过是你先回去。”

“啊?”

刘半仙有些诧异,“那你们呢?”

尹秀微笑道:“我们两个,当然是得找机会再去大内看一眼了。”

“你们两个的胆子真是包天了。”

刘半仙打了个哈欠,近来他几乎都是夜观星象,抱着星盘不放手,今天又陪尹秀他们通宵,可以说是困得不行了。

因此,在尹秀提出要去大内禁宫一趟后,他便也不再啰嗦,打定了主意回去睡上一觉。

事实上他们也算是同行了半路,因为尹秀和任七还是前往贝勒府,决心通过那水井里的密道潜入皇宫之中。

但说起来是很紧迫,事实上他们又非常的悠闲。

直到在早点档,任七转着海碗喝完第三碗炒肝后,他们才开始分开行动。

这时候贝勒府里为数不多的佣人开始忙碌起来。

像这种皇族,即便有佣人也是些不灵光的,因此尹秀和任七好像进了自己家里一样,只是乱逛。

等到了那贝勒的房前,前两天被撞碎了的那个窗户还未修复好,似乎谁也没发现这里的破损。

尹秀站到窗前,往里看了一眼,那贝勒还躺在床上,呼噜打的震天响,全然不知道有人在外边看他,也不知道他的床底下藏有一具尸体。

“喏,这就是皇族。”

任七不屑道:“这些人十个十个都是废物,偶尔有几个堪用的,大抵也是哪个福晋妃子在外头偷了人生下来的。”

尹秀皱眉,“你这样说话不怕被人打啊?”

“怕!”

任七看了他一眼,“所以我一向都不开口。”

“那你倒是个聪明人。”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去宫里。”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那个井前。

任七先往井里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就在底下,我出来的时候是从地道里头掉到水里,然后再一个猛子便扎了上来,所以我想那个口子应该就在井底下不深的地方。”

尹秀也表示同意,因为之前司马赫上来的时候也是浑身湿哒哒的。

交换了眼神之后,尹秀将做了防水处理的钦天监地图藏好,跟着任七扎入水井之中。

随着井中传来两声轻微的落水声,冰凉的井水拍到尹秀的脸上,叫他骨髓里也生出凉意来。

他跟在任七的身后,随着他又下潜下去一截,紧接着钻入井壁底下一个长满了青苔的洞口之中。

一进到洞内,尹秀的头便已从水里探了出来,呼吸到了潮湿的空气。

任七搭了一把手,将他拉起来,两人从上到下,水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尹秀擦了一把脸,“嗬,这井水有够冷的。”

“玉京的水都是这样的,大夏天也能冻的人抽筋。”

任七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萤石做照明,在前面开始带路。

这条隧道最开始的时候只能容人跪着钻过去,与尹秀口中的狗洞没什么差别。

虽然走的憋屈,然而多少英雄好汉都是从狗洞里死里逃生的,尹秀他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又走了一段,他们终于能起身,微微弓着腰,收着腿往前走。

在一处岩壁前,任七停了下来,嘴角露出微笑。

尹秀不明所以,直到任七将萤火靠过去。

只见岩壁上刻着两行字: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尹秀看着上面金钩铁划的痕迹,一下认出是任七的手笔。

“你逃难时候刻上去的?”

“没错。”

任七点头,“这是唐代杜牧的诗句,当时我在大内被围攻,狼狈从密道逃走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念过的这两句诗,因此把它们刻在了这里。”

尹秀心里感叹,对于任七来说,那也是十分艰难的时刻。

在宫里被同僚围攻,逃出了宫外又见到一家老小被斩杀殆尽,怪不得他之后流落到港岛的时候已再无斗志,在泥泞里打滚了七年。

任谁一天里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与冲击,都难免心智消沉。

然而重要的是他能否走出消沉,重新站起来。

任七便是从泥泞里挣扎了一番,再次起身。

“喂,你是在同情我,还是佩服我?”

任七瞪着尹秀,显然是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尹秀的心思。

尹秀冲他眨眨眼睛,“喜欢你。”

“神经!”

任七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狠狠剜了一眼尹秀后,自顾自往深处走。

尹秀跟在他后边,又走了蜿蜒曲折的一段,看得出挖这密道的人或许是因为匆忙,或者是因为力量有限,因此各段并没有统一的尺度,甚至是歪歪扭扭,感觉不像是同一个人挖的。

尽管任七说这是一条密道,是他偶然间发现的,属于概率不高的事件。

然而在时间长河之中,有的事情,即便概率再低,只要重复许多次,便也会成为大概率事件。

任七能找到密道,司马赫也可以,说不定在他们之前,也有无数的人是通过这条密道到达自己心中所向往的地方。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条解脱之道,也是尹秀他们一窥大内禁宫密辛的捷径。

又走了一会儿后,前面是厚厚的岩壁阻挡,只在尹秀他们的头顶,有一处地方吹来新鲜的风,这里大概就是密道的出口了。

任七没有出声,而是转头来看尹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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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心领神会,按照之前的计划,将血蝶从袖子之中放出,随着血蝶起飞,从缝隙钻出去,外面的视野一下出现在他的眼睛之中。

血蝶翩翩起舞,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所以它悬停于空中。

尹秀这时候才站在后边,拍了拍任七的肩膀。

任七伸出手去,将顶上那看起来严丝合缝的石壁推开。

随他的手轻轻一推,原本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岩壁露出缝隙,光透了进来。

原来这个密道的入口是在一棵老树的树洞之内,很是隐蔽,偏僻,恐怕几年里都不会有人来一次。

任七率先爬出来,又提醒尹秀道:“你动作小心点,这棵树可是文物来的。”

“文物?”

尹秀颇为疑惑,看了一眼这几乎是弯下来一半,显得阴气森森的树,这能算什么文物?就是劈了做柴烧也有人嫌它烟多的。

任七解释道:“这棵树,据说前明的皇帝就是在上面吊死的,你说它是不是文物?”

“那确实是了不得的文物了。”

尹秀拍了拍树干,也不由感叹道:“可惜它身上没有什么好取用的物件,不然我裁一段回去做桃木剑,以后用它来打鬼怪,也多少算是对前明皇帝尽了一点哀思啊。”

“怎么?你很敬仰前明皇帝吗?”

“没有这回事。”

尹秀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一棵树上吊死了人,总归是一件颇为叫人惊讶,好奇的事情而已。”

任七瞥了他一眼,“原来在你看来,是什么人都可以?”

“你要是也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我也会去取一段下来。”

“也做法器?”

“做马桶。”

“那我谢谢你。”

任七向尹秀要来钦天监的地图,两人藏身在树的阴影里,开始查看。

根据任七的了解,他们这时候沿着大内禁宫的西边走,便能到达洛神山的脚底下。

任七能保证他们往西去洛神山的这段路畅通无阻,因为他对宫里的地形极为熟悉,然而到了洛神山脚底下,便是他再没去过的地方了。

在这两地之间,应该有一道隐秘的防线,叫他们难以逾越。

“你觉得很棘手?”尹秀问他。

“我当然会觉得棘手了。”

任七摇头,“而且我听说,狄威也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执掌大内统领之位了。”

“狄威。”

尹秀对他印象深刻,也就是那个在长白山被称作人魔的太监。

“他的实力是很强悍,然而在长白山的时候你已经可以一个人顶住他和左贤王白礼了。”

“当时只不过是三方混战而已。”

任七并不觉得那样简单,“他们相互也防备着对方,甚至说比起要对付我,他们更愿意将彼此碎尸万段。如果单打独斗的话……”

“左贤王已经死在我手上了。”尹秀说道。

“我知道。”

任七点头,“我是说,狄威也是个很可怕的对手,可不是金海那样的软蛋,特别是宫里的许多老怪物都是只听从他差遣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三朝臣子,这宫里的许多人都认识他,也仰仗他的帮忙,所以许多人欠了狄威的人情。”

“欠了人情,便要用命来还?”

任七冷笑,“你说的是他们的命,还是我们的命?”

“如果我说是他们的呢?”

“你有这份自信,很好,然而我得说,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任七是知道大内禁宫的可怕之处的,往往你以为自己思虑周全,胜券在握了,然而有时候,在某个角落,往往藏着一柄对准你的火枪,在你最得意,最麻痹的时候冲你开火,射出那夺命的弹丸。

“然而不管做怎样的考虑,你还是打算去钦天监看看,是吗?”任七问他。

“没错,目前于我而言,唯一的问题便是我到底想在钦天监做到什么程度而已。”

任七知道尹秀的想法,不由眯起眼睛,“比如说,一次就把那黑帝子夺取了?”

“这自然是最好的。”

但尹秀自己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那我知道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任七难得说出这种话来,他站在大树底下,望了一眼远处已能看见轮廓的钦天监。

“要是我死了,玉亲王那个混蛋,你帮我报仇,把他的头砍下来喂狗吧。”

“那是你自己的仇,你自己报就是了。”

尹秀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身手不济,怕自己身死大内啊?”

任七立即回应道:“我是怕你拖了我的后腿,我得留下来给你断后,最后身陷重围。”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义气了?”

尹秀翻了个白眼,“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怪不得说做大内高手的第一要务便是脸皮要比城墙还厚啊。”

“随你怎么说。”

任七转了转脖子,颈椎关节间发出咯嘣声响。

“不过既然你怎么都是打算去钦天监里看一看,闹一闹的话,那我陪你就是了,也许那玉亲王被这么一激,自己就跑出来了,不用我去找他。”

“我答应你,如果那玉亲王真出现了,我一定帮你一把。”

“那家伙是我的。”

任七摇头,“我自己来对付他,顶多你帮我牵制一下别的鹰犬爪牙就是了。”

他这样说完,尹秀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没信心?”

“不是。”

尹秀只是说道:“我们现在都还未到钦天监的山门前,却已开始设想,推演了如此多的变化,是否很不吉利?

就好像历史上,有的人刚开始造反,便想着自己日后做了皇帝,要吃多少个馍馍,养多少妃子。

又有的人刚打下几座县城,便开始封侯拜相,称这个做天王,那个做宰相的,结果等敌人一打过来,自己马上作鸟兽散了。”

“你真把我们看做前两种人了?”

任七也是听得眉头直皱,恨不得这时候找刘半仙算上一卦。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

尹秀从树边上跳过来,拍了拍任七。

“走吧,高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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