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七十七受限（下）
黑猫警长的来电铃声锲而不舍地响震了三番。
付晰一家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偏付乐枫这么一号顶级的叛逆选手半个身子都被刘水扯拽得踩在了灰色的边界，一时胡闹也就作罢，唯恐她当真鼓捣出什么人命关天——江陌实在逃躲不过，端着手机磨蹭了好半天才皱巴着一张快攒成包子褶的脸蛋拖拖沓沓地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强揣着那点儿职业素养，硬承住了付晰那副强人所难的劈头盖脸。
“为什么不接电话？！”
“……有事儿吗？”
“我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哪一次打电话给你不是有重要的事？你就是这么当警察的吗？你师父就这么教你——”
“我问你有什么事。”江陌屈指在眉心上用力一擀，截口打断了付晰无理也要搅三分的蛮横质问，沉了口气，先搪住了他单纯觉得不受重视而自顾肆意宣泄的不满：“怎么当警察的事儿不劳您费心……如果你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需要报警处理，那麻烦把事情的经过和当下的情况仔细说明，如果你就是单纯的想骂人，那我这边就概不奉陪——”
“……江陌！你别，我替你爸跟你说声对不起……”
江陌偏头躲开了付晰忿忿地喷扑在话筒上的粗气，拇指都半悬在挂断电话的红色按钮上，姚艺彩这才哭哭啼啼地接过手机，一唱一和地把话题扯回到正道上去：“是这样的……要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人，我们也不会麻烦你……还是你妹妹小枫的事情……”
江陌不怎么乐得听姚艺彩有些刻意地拉扯着那些个徒添烦恼的血缘关系，她搓了半天也没擀平的眉心拧得更紧，舌尖儿从嚼紧又松开地臼齿上卷过去，“付乐枫没回学校？还是又离家出走了？最后一次跟你们联系是在什么位置？”
“她上次跟我们联系是一周前……本来已经老老实实回学校上课了，但是……你爸这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好话也不会好好说，明明是担心她再去联系她那个什么前男友被他带得误入歧途，谁成想就这么吵起来——”
姚艺彩说着说着又要哭，声音哽咽地含在喉咙里，“听小枫说那个刘水——好像已经被抓了，虽然没正式分手，但估计他也出不来了……刚开始聊得好好的，谁成想小枫刚提了一嘴她最近好像在学校谈了新的朋友，你爸就开始说她，本来是好心，怕她再稀里糊涂上当受骗什么的，俩人吵完这一通就没再联系过……”
“一周前？学校那边联系过没有？”江陌一怔，后背忽地绷紧，顺势抬起的目光所及，正能觑见邵桀那一双探绕过玄关关切张望的眼睛，紧绷的神经没来由地松了些许，稍微想了一会儿，咋舌反问了一句：“一周之前联系不上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找到我这里？”
“一周前只是吵架，小枫还是会每天发朋友圈的，学校那边辅导员也没找过我们，不过——不过她之前分明跟我说好的，说这两天想请假回家……可是吵架之后，我们一直都没等到她的消息，电话微信根本接不通……”
姚艺彩到底是哭出了声，被平复了点儿怒意的付晰从话筒跟前拽了开去：“我们就联系到她的大学室友，想问问情况，那孩子刚开始一直在撒谎，后来才说实话，说小枫请假跟男同学出去玩，但是假借的是家里有事的名义，现在已经两天了，照片人影都不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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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沉着脸把付晰这两口子长篇大论的诉苦听完，挂断电话给付乐枫发了条消息，半分钟将过就收到了一条付乐枫笑嘻嘻地抱着民宿老板家的小狗跟月亮光晕的合影——江陌抬起眉毛嗤声卸了口气，无语又脱力地跌靠进沙发里，撩起视线正看见邵桀也面色不虞地揣好手机。
她稍微扬起下颏想关心一句，半个字刚挤过齿关，将将结束上一通电话还散着热气的手机就再此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江陌头皮一紧，耷眼瞧清了来电显示上的“顾形”，整个人直接从松软的沙发靠垫上弹直坐起：“师父，有信儿？”
“差不多吧。袁兰茵又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威胁她曝光当年宋晚晚和宋之温之间设计栽赃和施害的真相。除了邮件以外，有几个社交平台上还有人同时发布了匿名爆料的帖子——”顾形八成是直接耗在了网监技术组，江陌甚至能听见键盘“咔哒咔哒”几无间隔停顿的响动，“发布的账号显示在线，应该能破解到实时的IP所在地，待会儿地址直接发你手机，跟乐天儿碰头，到时候直接把人捆回局里。”
江陌当即起身，兀自踢踢踏踏地拾掇好一身出门的行头才忽然想起邵桀还何其可怜地戳在客厅，踩着拖鞋有点儿尴尬地回头，抱歉地望进邵桀无奈笑弯的眼睛。
“我得出去……”
“你得出去……”
邵桀平和地走上前，只是极轻地舒了口气，上前两步抬手捋顺了江陌刚在房间里穿套衣服折腾得飞翘的头发，“刚赵姐的电话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事情。本来她是想让我给你提个醒。”
江陌仰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网上有人发帖曝光蓝桥出版社的事？”
“嗯。不过这事儿算是有点儿前因。”邵桀点头，言简意赅道，“蓝桥出版社当家的主编遇害身亡，销冠的作家又卷进重大命案里，出版社内部乱得一团糟，之前负责帮他们营销造势的袁兰茵还在警方的管控之下，出版社急于把自己撇清，也不知道请了哪个公关营销公司的神人——好像是营销号先截取了一部分宋晚晚身上发生的事，歪曲事实真相说出版社培养的枪手作家，收钱傍大款上位之后就反咬出版社一口，又用宋之温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封笔退圈的声名，想先把宋之温砸在手里这本书卖出去。”
蓝桥出版社这恶人先告状的声势一起，不分青红皂白的嘲讽咒骂亦或是隔岸观火当即接踵而至，事情迅速发酵了几个小时，忍无可忍的曝光的帖子就满腔愤懑地发布了个铺天盖地。
“舆论闹大……倒是把嫌疑人逼得暴露了行迹……”江陌复杂地皱了下眉，“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事情。”
邵桀垂眸应和着叹了口气，先把人送到玄关，又恍然记起江陌刚随手扔开脏衣服时邵桀帮她从口袋里掏出的那副玫瑰金，紧踩了一溜碎步把搁在电视柜上的手铐递到门口去：“……注意安全。别落东西。”
“警察家属不是保姆，没事儿就跟队友或者韩律他们出去玩儿去，别田螺姑娘似的整天闷在家里。”江陌抖了抖外套夹克的衣领，搭手推开门板，又蓦地回过身，不怎么“怜香惜玉”地薅住邵桀傻高的衣领，垫脚贴了一吻过去。
“走了。有事发消息。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