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部堂广发请帖,邀请余杭行省内各州府豪绅前来商议大事前,胡部堂和陆景他们就分头去做了一些事情。
首先是胡部堂。
早在胡部堂履任余杭总督,余杭境内围剿山君等一众妖怪前,胡部堂就已经开始派遣麾下带刀兵卒,执笔侍将开始收集余杭境内各州府的豪绅信息。
余杭辖下州府不过十四处,豪绅家族总计二十一家。
其余乡县的员外押司都是些土豪,不足为惧。
只要拿下州府的豪绅,县乡的土豪都能慢慢炮制。
今个儿刮两刀,明个儿打两圈,要不得三五个月,那些所谓的县乡土豪就得纷纷暴毙,闷死在县里。
而且因为所处州府不同,他们连串通一气都做不到。
至于串联同一州府其他县的人搞民变?
若如此,那胡部堂手里的刀却也不是开玩笑的。
先杀鸡儆猴,再连消带打,几个土豪经得起胡部堂这么折腾啊?
至于盘踞在各州府的那些豪绅,胡部堂早就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谁家长房和其他房关系不好,谁有野心想要取而代之,又或者哪家青壮不服族老,哪家族老昏聩守成,甚至于哪家豪绅有哪些对头,同州府内谁家想要取代该州府豪绅头把交椅的……诸如此类等等情报,胡部堂一清二楚。
所以在陆景撺掇下,胡部堂真正准备实施“赶尽杀绝”之计后,都指挥使司下的灵元境高手,乃至神通境高手都纷纷被胡部堂连夜派遣出去。
他们乔装打扮,潜伏各州府开始按照早就做好的计划准备颠覆各州府豪绅的势力。
而陆景这边,他开始在东海各处搜集妖怪。
太强的直接陆景直接杀了。
最后就只抓了四五十只真炁境的妖怪镇压关锁起来,只等各州府豪绅到临安府观潮楼了。
……
四月二十四,宜祭祀破屋,忌移徙入宅。
观潮楼前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彩旗飘飘,那叫一个辉煌热闹。
余杭行省内各州府豪绅在胡部堂邀请下纷纷前来,豪绅之间各自拱手问好寒暄,气氛之热闹比之春节都有过之。
胡部堂为彰显对这次会晤的重视,竟以总督千金之躯,亲自在观潮楼下接见迎接各地豪绅。
这让余杭各州府豪绅大感意外,但同时心底也感觉格外的有面儿!
姓胡的老二到底还是服软啦!
哼,任你强龙再强,如何跟一群地头蛇斗?
前面剿妖闹的沸沸扬扬,等到各地豪绅终于撺掇百姓出手,让那姓胡的见到了“与民争利”的后果,那姓胡的不还是分分钟秒怂了。
所以面对胡部堂的亲自接见,这些各州府的豪绅甚至显得有点趾高气昂。
那满面的春风比之四月的山顶桃花都要鲜艳。
等各州府豪绅家主,或者话事人都到观潮楼顶楼入座后,胡部堂开始文人雅客吃酒前那一套,又是祝词又是寒暄的……这让陪同在旁边的陆景听的昏昏欲睡。
这要是让他来!
呵…
直接一句“跳过”,然后他就要这观潮楼内血流成河,血气冲天。
可惜胡部堂官大七八级压死人啊。
陆景听的昏昏欲睡,胡部堂却对即将到来的血腥屠杀有些唏嘘,所以还想着给在座的各州府豪绅最后一个机会,所以酒过三巡后,胡部堂语重心长道:“咱们话也说了,酒也喝了,胡某也就不卖关子了。”
“此番酒宴,是胡某有求于诸位啊。”
“胡某履任余杭,是奉了内阁之命的,身上担子很重。所以这番广邀各位前来,就是想跟大伙儿商量商量两件事。”
不等胡部堂继续说,就有一位身穿道袍,头戴方巾,留着威严胡须的中年男人站起来说道:“胡部堂!您的施政方针我们早有耳闻。”
“清丈田亩!重开海禁!”
“可这都是祖宗成法,不是小人多嘴,实在是祖宗之制不可变,变则生乱啊!”
胡部堂好笑道:“清丈田亩也是?”
这个中年人板着脸说道:“胡部堂!咱们在做各家之田亩,那都是祖上一分一厘攒下来的,都是先祖筚路蓝缕,艰苦存蓄而来。”
“您不能见谁有钱,那就拿谁开刀吧?”
“如此行径,是会让咱们这些耕读传家,世代忠良的良民心寒的。”
陆景听的心底直翻白眼。
粮食歉收之年发放高利贷,让农户以良田作为抵押,然后等他们利滚利还不上的时候就强收田亩。
这都不算完。
巧取豪夺之后,这些门阀豪绅还会买通官府,把到手的良田尺寸缩减,以此减少赋税。
这就是大虞如今所谓的“耕读传家,世代忠良”。
陆景心底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开杀啊!
到底啥时候开杀!
胡部堂盯着领头说话的那位,这位他认识,正是华亭徐家的人。
但这位可不是华亭徐家话事人,甚至他都不是嫡系,只是华亭徐家一个比较有能力的旁支。
可偏偏他这样一个旁支,竟然敢跟一省之总督这么说话!
这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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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
华亭徐家了不起啊。
胡部堂也失去了耐心,于是干脆利落道:“好,那本部就直说了。愿意支持配合本部之政的,可以现在站到本部身边。”
胡部堂话音落下,观潮楼顶层死寂一片。
唯有江风穿堂而过,隐隐作吟。
有些倒是有点意动,身子在那儿摇摆不定,可被徐家那位眼神一扫而过,就顿时又老实了。
那可是徐家啊!
先帝朝阁老,当过首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大佬!有这种级别的大佬牵头,胡部堂眼下就是闹的太凶,却也不会伤筋动骨。
而他终究是要走的。
所以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一目了然!
眼见在场无人动弹,胡部堂心底深深失望:“确无一人?”
那位徐家旁支板着脸说道:“还望部堂大人体恤民情,广施恩泽,如此才能天下升平啊!”
这人带头,其他豪绅家族话事人纷纷起身跪下,请求胡部堂收回之前颁布的种种政策。
“唉……”
胡部堂终于累了,于是轻轻唤了一声:“陆参将。”
陆景登时来劲了!
他连回话都没回,直接拍了拍手掌。
然后他麾下陷阵营的兵卒就齐刷刷上楼,把这些各家豪绅纷纷包围起来。至于各家豪绅带来的仆从等等,同样被宋玉蘅,裴关音他们率兵包围起来。
整个观潮楼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
徐家旁支那位脸色阴沉:“胡部堂!你知道我是谁吧!知道在座的都是谁吧!你这直接带兵上来是几个意思?!”
“徐某固然可以死,可徐某以及在座诸位死了!那余杭,怕不是要天下大乱!”
这位徐家旁支中气十足,话音掷地有声。
但胡部堂只是老神在在闭着眼睛。
陆景更是没有耐心,挥着手嫌弃道:“跳过跳过。”
然后就见一群兵卒牵着三十多只真炁境妖怪上楼来……见到那些被铁链捆住的妖怪,各州府豪绅们顿时脸色骤变!
徐家那位旁支更是眼神愤怒欲绝:“老匹夫!伱竟勾结妖族!!”
陆景懒得废话:“放!”
于是,这些被饿了五六天的妖怪顿时如饿狗般扑向那些浑身肥肉,肠肥脑满的豪绅们。
霎时间观潮楼上惊叫连连,然后很快惊叫就变成了哀嚎。
连绵不绝的哀嚎声中,妖怪撕咬筋肉的声音此起彼伏,鲜血迸溅之景目不暇接。
不过两个呼吸间,观潮楼顶楼就变成血肉横飞,断肢鲜血遍地的人间炼狱。
“胡老匹夫!!”
徐家那位旁支此刻愤怒欲绝,他本身竟然也有着真炁大成的实力,挥手格杀掉两头妖怪后就带着满腔愤怒扑向胡部堂。
陆景脚尖轻轻一点,一把就抓住了他那看似力大势沉的一击。
然后陆景抓着对手的手轻轻一抖,然后对方胳膊就被陆景直接撕了下来……这人脆的跟糖人似的。
这位徐家旁支顿时跌到地上哀嚎起来。
而旁边妖怪见状立即扑上来就要咬穿这位徐家旁支的脖子。
但陆景抬手一把提溜住那只妖怪的脖子。
然后那只妖怪顿时就老实了……
妖怪都是开了智的,所以训起来可比狗容易多了,还能听懂人话。
陆景提溜着这只妖怪说道:“叫你弟兄们一起过来吃,斯文点。”
这只妖怪还是很机灵的!
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陆景的意思,于是一颗丑陋的妖怪脑袋当即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陆景放开这只妖怪,然后这只妖怪就吆喝几个妖怪一起过来,有那不听话猴急的,还被那只妖怪“啪”一巴掌扇脑壳上,力道之大给妖怪脑袋都扇出一个高高隆起的巴掌印:“斯,斯文点。”
“从,从脚开始吃。”
徐家旁支:“?!”
他这会儿已经没了之前的神气和跋扈,抱着流血不止的胳膊断茬惊骇欲绝,嘶声力竭喊道:“胡老匹夫你不得好死!”
“你会遭天谴的!亻…啊!!!”
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以及那妖怪们大快朵颐咀嚼血肉的咯吱咯吱声,饶是心狠手辣,善于钻营的胡部堂也觉得头皮发麻。
他仍旧紧闭眼睛,却忍不住问身边陆景:“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
陆景面无表情:“灾荒时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做的绝吗?”
胡部堂:“……”
他脸上最后一丝不忍和怜悯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铁血与冷漠。
先帝朝时为了改稻为桑,宫中阉人甚至不惜毁堤淹田,以至于余杭灾荒。那时候他四处奔走,向朝廷以及周边的行省四处借粮。
可那些高居朝堂的大人物们忙着政派之争!
丝毫不顾及百姓死活!
他们说“只好再苦一苦百姓”,“不过几个县的百姓嘛,死了就死了”……
想到这里!
胡部堂身上的杀气和煞气,甚至比那个正在被啃食的徐家旁支还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