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陆景就笑道:“没错,这就是我想做的第二件事了。”
大虞朝的时代背景其实跟陆景前世的大明很像。
封建王朝制度发展至今,官署的各项职能其实已经发展的很全面了。
官署职能虽然全面,但职能其实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首先就是因为俸禄不足。
类似水利官署这些,只有大河沿岸的州府,才会常设水利官署,司职相关事务,其他地方就几乎没有,由知县代领职能。
要是遇上灾年或者旱涝之年,那很多地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其次就是朝廷的官员选拔有问题。
科举选拔的进士都是八股文考核上来,虽然也有极少部分的天骄之子可以轻易拿捏科举,还能在科举经学之外,学有所长。
可这极大限制了中洲万民的潜能。
这简直就像是一道强加给中洲万民头上的一道“枷锁”。
所以陆景打算改制科举。
不再用八股文作为选拔官员的标准。
他要兴建一座又一座的专业性学宫,然后从这些学宫的拔尖生中选取考生,参加大考,从而选拔官员。
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
这些都需要钱,但如今的大虞其实恰恰不缺钱。
甚至如今的大虞不缺人才。
内阁当中有高阁老,张阁老这样的人才。更下面还有海刚峰,顾贤成,顾龙武这样的大才。
中洲从来不缺人才。
只是很多人的能力没有施展的机会和平台。
陆景说到激动处站起来大袖振振:“大兴百业,大兴教化,大兴人族!如此不出百年!天上!!”
陆景忽地抬臂指着天空,掷地有声道:“凡人亦能去得!”
凡人……
去天上?
这个想法倒是让张阁老愣住了。
凡人能到天外去,确实算的上是一个创举。
张阁老纳闷道:“但凡人去了能做什么?”
那些天众全都有着污染生灵心智的能力,别说凡人了,就是境界较低的修行人,都会在天众的邪异力量下被蛊惑心智。
不然祖龙和天可汗他们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建造「人道长城」和「镇界关」?
陆景却笑道:“如此繁荣昌盛的盛世,只要没有蠹虫作乱,届时中洲人口必然攀升至一个难以想象的数量。只怕十万万都不止。”
“而要从十万万人中遴选出能战之士,哪怕是用修行人的手段去改造……那也未尝不可。”
玄幻版阿斯塔特!
听说过吗?
想到这里,陆景自己心底都笑了。
陆景继续画大饼:“我们人族将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走出,用人类的伟力改造一座又一座荒芜的星辰,并让那里同样变得繁荣昌盛。届时,人族的数量将达到百万万,千万万!”
“天众之流!终将被我们埋葬!”
张阁老:“千万万人口……”
没想到这小子的志向竟然如此高远。
他甚至从来不曾站在这方世界的高度去思考问题,他思考问题的高度……竟然已经飙升到星辰大海当中去了。
而思考高度的不同,自然就决定了策略的气度。
相比之下,那之前针对大虞朝廷的种种策略,幼稚的跟村里的政令似的。
当真是好大的气魄!
张阁老赞了一句,然后又立足实际说道:“我不得不佩服你那远大的志向,但再远大的志向,都需要解决眼前的问题。现在大虞心学,理学,经学甚至道学都准备联袂而来,要把你批驳的「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可不单单是一种形容,也不是一种处境。
他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伤害。
那些文道修士裹挟部分大虞气运,对人心也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历史上辩经而战的那些典故中,有很多都是被对手批的灰头土脸,身败名裂,最后郁郁而终,惨死于不久后。
陆景听到再次却哈哈大笑道:“我承认那群读书人的嘴皮子很厉害。但真以为我穿上这身总督官服,就不会杀人了吗?”
“我杀得了妖!同样也杀的了人!”
“这群酸腐玩意儿,我一拳一个!”
张阁老顿时色变:“胡闹!你这是自绝于士林!”
张阁老毕竟是读书人,虽然他确实有才能,但毕竟还被当前的时代所桎梏着。作为读书人的风骨让他觉得那群读四书五经的,很有气节。
但实际上,是有气节的人成了读书人。
而不是读书成了有气节的人。
对于那些有气节的人来说,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儒家书籍,反而是害了他们啊。
而这种错误的知识被那些有骨气的人掌握,造成的危害甚至更大。
所以,杀了就好!
就想到前世的“哭庙案”,涉案读书人高达一万,全都逮起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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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再无读书人闹事。
说到底,还是给惯的。
大虞对读书人友好,但陆景可是从镇安司杀上来的。
所以陆景肃杀道:“我可不是胡闹玩笑,我不单要自绝于士林;我还要直接灭绝了那所谓士林。”
其实就圈子而言,学术圈甚至比金融圈都要肮脏。
就算是在前世,都有很多导师把自己名下的研究生当牛马使唤,以至于导师家的孩子参加的科技竞赛,一群研究生去搞,搞到最后竟然还输了!
原因嘛,当然不是少年天才太多。
主要是少年天才们个个都是替身使者啊。
前世现代社会都有着,就更别说这些王朝里的读书人了。
而这群读书人为了把持学术霸主的位置,肯定也会对陆景即将推行的选官和学宫进行猛烈抨击。
为了避免麻烦,自然是都杀了了事。
张阁老听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惨白,他死死盯着陆景:“伱确定要做的这么绝?”
陆景没有一口咬死:“要是开明之士,我自然不会为难。如果阁老您的老师,又或者学生要来……您最好劝一劝。”
说到这里,陆景忽地变的正气凛然,不假辞色道:“为了人族的未来!这些血必须流!我不会有半分情面。”
“陆景!!”
张阁老怒目而视,指着陆景说道:“我一直当你是忘年交,也当你是辅国良臣!你这么做……这么做!”
张阁老真是给气的有点头昏。
“你此举不光自绝于士林,更是自绝于朝廷!甚至自绝于人族!你若是一意孤行,那,那便是独夫!你…这是逼我跟你割袍断义!”
张阁老怒声咆哮。
可他喊着喊着,眼眶就红了。
这些年下来,他早就把陆景当成跟自己志同道合,能携手共进的战友了。
他对陆景的情谊,亦师亦友。
可如今……
陆景在出任东瀛总督后,到了漠北转了一圈,却提出了如此“离经叛道”,“倒行逆施”的主张。
出身士林的他如何能接受?
在两股势力之间,张阁老必须做出选择。
可这选择想要真正下定决心,那是如此的艰难啊……这一刻,张阁老相当了他的老师,那位在华亭有二十四万亩良田的前阁老,徐少升。
想到了跟他同朝为臣,同在内阁的高阁老。
这些人都曾与他志同道合。
可最后,却都因为各自的理念而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前阁老徐少升中庸守常,损公肥私,他看不惯。
如今独揽大权的高阁老虽然一心为公,力鼎新政,但嚣张霸道,而且思维守旧。
这两人都与他渐渐没了情分。
徐少升在华亭的老家,甚至都是他默许法办的。
在余杭总督胡玉宪操刀下,华亭徐家已经是风雨飘摇,距离破败甚至都不远了。
高阁老呢?
两人现在在朝堂里那几乎是势同水火,高阁老甚至已经在撺掇准备把他踢出内阁了。
要不是有陆景这个强力外援在皇帝那里用大量的银钱狂刷好感度,可能张阁老早就被高阁老踢出内阁了。
可现下看来,他不得不跟高阁老联手,一同制裁了陆景!
想到这里,张阁老眼神渐渐冷厉起来,他质问陆景:“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陆景,你确定与大虞整个士林为敌?”
陆景没有逃避,直言道:“是。”
“好!”
张阁老猛地大喝一声,抬手撩起自己便服的前摆,随后抽出随身佩剑猛地一划而过。
那粗布前摆就这么被张阁老扔到地上。
张阁老绷着脸,眼窝却泛红,热泪在眼窝里打转:“你我本该是刎颈之交,携手共辅君上,治理国家!可你此举必将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而我无士林恩师无以至今日!”
“无以至今日!”
张阁老眼睛瞪得极圆,仿佛在积攒莫大的力量,要以此下定决心:“所以!你我!今日!割袍断义!”
陆景:“……”
他其实能理解张阁老的情绪。
他一生的成就,士林,恩师在其中功不可没。
如果他跟着陆景搞“士林之变”,那全天下都会唾骂张阁老,骂他忘恩负义,骂他为虎作伥。
这种骂名会被高阁老等人联手作为,最终被内阁罢官。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跟陆景交割清楚。
甚至此番回去之后,还要发文表明态度。
陆景眼神深沉的盯着张阁老,盯着他甩掉手中粗布前摆,盯着他愤懑的转身离去。
直到张阁老身影消失不见,陆景才缓缓闭上眼睛。
“真正的难关,现在才开始。”
人族和妖蛮两边,都容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