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会找上我?”李桓眯眼,目光有些疑惑的看着蔡琰。
“必然会!”
蔡琰淡定的回答:“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而已,但是早和晚却是不一样的,他能在这时候找上门,倒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啊!”
“你又怎知道,那不是坏事呢?”李桓苦涩的说道:“这位读书人,心思可沉得很,下了两盘棋,现在我都还摸不清楚他什么意思!”
“你要是能摸清楚他的想法,你就能当少帝了!”
蔡琰提醒说道。
“你是说,少帝的死,内有玄机?”李桓皱眉。
“太师,李郎中令,都不是傻子,进了雒阳,这位置都还没有开始坐稳,就杀皇帝,灭了袁氏一族,如此急躁,又如此不理智,难道这其中没有点什么诱因吗?”
蔡琰平静的说道:“少帝虽然年幼,活着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天子的名声,但是我见过他,当初灵帝给他选妃的时候,好些官宦子女都进宫了,我也进了,但是父亲不愿意我进那宫墙里面,就把我弄出来了,为此欠了不少人很大的人情,后来嫁给卫仲道,也是父亲不愿意让我继续留在雒阳,所以急促了,让卫家蒙骗了,卫家娶我,更多的是想要利用给卫仲道冲喜的办法,来让卫仲道挺过来,可没什么效果,这卫仲道还是逃不过他的命数,我倒是成了寡妇了……”
这些事情她从不为外人而道,不过在李桓面前,她也无需小心翼翼,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的信任变得深厚起来,无不可言,所以无需介怀,想说就说,说起来,她也感觉自己对这些过往好像不太在意了。
有些事情,本以为会耿耿于怀,但是没想到,过去也能轻而易举的,现在,当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些谋局之中的时候,她发现,对过去的婚姻,她已经开始不在乎了,得失名节,还不如她多想想,这朝廷动态。
“在我印象之中,少帝很聪慧,不,应该说是少年老成,他是先帝精心培育出来的帝王坯子……而且,他读过的书,还在我之上,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少年!”
蔡琰幽幽的说道:“这人越是聪明,心思就越是杂,他若是普通人,自无恙,但是他是天子,一个被权臣挟持的天子,他到底是自作聪明的,还是真做的什么聪明的举动,逼得太师不得不杀他,激发了整个太耐的矛盾,甚至丢了雒阳,只能退避长安,保住这关中的地盘,这可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只能是最无奈的选择……”
“这和关东诸侯讨伐太师有关系?”李桓反应过来了,历史总是那么不真实的,什么曹操,袁绍,可真正形成这个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局面的,可未必是他们啊。
“你觉得矫旨真能让这些关东诸侯动起来吗?”蔡琰反问。
“不是矫旨,是真的勤王旨意,但是当今天子估计连传国玉玺都不曾拿到手,所以他的旨意,天下不认,所以……”
李桓的思绪倒是开始清晰了:“少帝大手笔!”
“还是太急了,手里面连自保的兵权都没有,而且估计行事不密,走漏风声了,才让太师先下手为强,好好一盘勤王的棋,下成了斩首,丁原,袁隗他们也丢了性命,失了天子的名,真的勤王圣旨,也变成矫旨了。”蔡琰分析的头头是道,当然,分析只是分析,具体当时的情形,除非当事人,不然很难复盘出来了。
不过蔡琰乐在其中,她有一种自信,自己猜测的,恐怕最少也是大半个事实了:“如果这被坐实了是真正的勤王圣旨,那就不是十几路勾心斗角的诸侯了,而是天下群雄而起,太师能不能顺利退回关中,都比较难了!”
说着,她还赞誉起来:“李郎中令应该是我见过,战略布局最野,也是反应最快的棋手,什么时候能和他下一盘棋就好了……”
“有机会的!”李桓笑着说道:“我的那点棋艺是你教的,我能和他下一个平分秋色,你肯定能力在他之上……”
“能复盘吗?”蔡琰问。
“难,哪有这么好记忆力啊,不过复盘百分之六七十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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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来,咱们对弈!”
蔡琰起身,把棋盘搬过来,开始和李桓复盘一下白天的棋盘,用了四五个时辰,天都已经黑了又快天亮了,才有一个结果。
“这是他让着你呢!”蔡琰很疲惫,但是精神很好,那双明眸都是透着光的,看着棋盘,有些激动的说道:“以棋对话,你倒是被他有问必答,但是他问什么,你却不知道,这棋艺,恐怕已经超过了我的父亲了,不是技巧这么简单……”
“这么夸张吗?”李桓不明白。
“不夸张!”蔡琰笑着说道:“棋如人,人就是棋,他把天下当棋盘,摸一摸自己手上的棋子有多少分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不过这盘棋……”
她目光栩栩,带着闪亮的光芒,看着李桓:“你才是意外,你除了算力过人,关键是,你的棋路有一种莽夫打书生的莽撞,却恰到好处,他开始的混乱,就是让你给打懵了,这就叫,书生有理却惧莽夫刀剑,你可是把一个西凉武夫给表达的淋漓尽致了!”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啊?”李桓黑着脸,什么叫莽夫啊,他现在也是一个读书人了。
蔡琰笑了:“夸你呢,不过这棋局,话中有话啊,看来这位李郎中令是彻底盯上你了,以后你可小心,万万不可在他面前耍心眼,自作聪明,西凉的谋士,都不讲道理的,而且有很强烈的生存本能,世上一切,不如生存第一,如果他察觉到你的危险,你的城府,你的心计,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存了,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你……”
“我躲他还来不及呢,但是怕就怕,躲不开啊!”李桓面对他,觉得脑子不够用,容易吃亏。
“这倒不需要,你在朝堂上,想要立足,说不定还是要靠他!”
蔡琰明眸皓齿,却显得有些冷厉:“路已经选了,谁挡在前面,都得搬开,搬不开,就砸开,他李郎中令要想下棋,我陪他就是了,但是不能挡住了你的路!”
李桓看着她那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一句话,认真搞事业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她的温柔,知性,美丽,如果还有缺陷,那么这时候补上了,那一抹的刚性,让她的漂亮有的衬托,不一样的气质笼罩之下,她变得让人越发的着迷。
那一瞬间,李桓觉得自己都要沦陷,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移开了眼睛。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你去休息吧!”李桓伸一伸懒腰。
“还有一些事情!”
蔡琰摇摇头,对赵犇说道:“之前让你给打乱了,差点都忘记了,太师府有些坐不住了,太师让人来传令,命你上朝……”
“什么时候?”
“三天之内!”
“这么着急?”李桓眉头有些蹙起来了:“我这还没动,上了朝堂,不得光着屁股让人观赏啊!”
“就是逼你动手啊!”
蔡琰道:“关中军就差最后谈判了,谈妥了,最少明面上,你能调动他们,至于那些将领的心,可以慢慢去收复,不用着急,只要能调动得了,在这长安城,咱们就算是站稳脚跟了,而执金吾衙门这边,倒是有些头绪了,我们没有人才,但是有人有啊,牛辅送来了十几个从河东征辟有官阶的官,李傕送来了从左冯翊征辟的十几个小吏,一股脑给你送过来了,我让李陆去把他们好好安置起来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去见一见……”
“大兄想要渗沙子,正常啊,牛辅呢……”李桓知道自己现在领了执金吾的职,就是一个香饽饽,自然有人投资了:“他是太师心腹,有兵权有地位有信任,不至于在长安还要渗沙子吧……”
李傕会趁机对长安有些布局,正常的,毕竟是兄弟,不会是敌人,所以他送来的人,除非有明确的意图,不然李桓会用的。
因为李桓没人,没有根基,一个衙门不是说,有兵就能撑住了,得有人做事情,长安这么大,京兆尹和长安令都还没有着落,事情估计都会落在执金吾衙门,到时候没有基础官吏和文吏支持,根本搭建不起来这个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