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城,城郊军营。
“后面跟上!”
“辎重不能掉!”
“队列不能乱!”
“快,不能让其他营抢先了!”
“武威第一!”
“武毅儿郎,天下无双!”
“武昭营的将士们,你们愿意输吗!”
“……”
今日,三营齐出,正在检验这大半个月的大练兵的成果,进行一次长距离拉练,从陈仓到关陇道,再从关陇道回来,将近一百八十公里,早上出发,日落之前,必须回来。
“文和,你说今天的这一次大拉练,谁能博得头筹?”李桓居于高山之上,策马而观,目光看着官道上走过去的一道道长长的队列,微笑的问。
“武威营!”
贾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回答了。
“未必!”
李桓摇摇头:“胡安还是太谨慎了,第五巡有点意思,胜负未定!”
“武毅营能在行军上跟得上武威营吗?”
贾诩皱眉。
武昭营是肯定没希望的,能完成这一次拉练,就已经不错了,如今的武昭营,在他的努力之下,提拔了好几个副将,还算是稳定了人心,可想要具备战力,最少要三个月时间的训练。
剩下武毅营和武威营了,武威营老牌战斗力了,在陈仓一战,就表现出绝对的精彩来了,武毅营虽然有了营号,但是底子还是关中兵,现在还凑合了一些西凉兵,想要融合起来了,可不没这么容易。
“正常情况之下,比不上的,但是……”李桓笑了起来:“我赌第五巡能给我一些惊喜吧!”
“什么惊喜?”
“赛场就是战场,战场讲究一个不择手段的!”李桓耸耸肩,淡然说道:“我给他们定了长距离拉练的路线,可没说他们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路线走啊,如果是我,我会在所有人遵守规矩的时候,跳出规矩之外,能赢就行,哪有这么多规矩啊!”
“可主公的武营操典的第一句,不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吗?”贾诩眯着眼,看着李桓,问。
李桓撰写了一本操典。
名为武营操典。
这本操典,他看的都有些突兀,和如今的操练很多时候都是格格不入的,现在的军中操练,更在意一个战场阵型的操练,而武营操典,在纪律,军令,军容,体力训练……这些方面更加深入一些。
“服从命令和跳出规矩之外,没冲突的!”
李桓摇摇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战场上,不懂得变通的,永远成不了一个名将,胡安也好,第五巡也罢,他们都要学会,怎么才能在服从命令的时候,又有变通之机,这样,他们在战场上,才能活的更好!”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第五巡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惊喜!”贾诩还是不认为武毅营能赢武威营,武威营,才是武字营的第一战斗力,不管是军纪,还是兵卒体力,耐力,各方面都是骁楚。
“呵呵!”
李桓只是笑了笑,然后问:“武威营和武毅营我不担心了,第五巡是聪明人,而且他愿意把西凉兵纳进去,就就代表他没有独权的想法,只是家族牵绊,估计是关中世家割不掉联系了,不过我有信心能用好他……”
“长安那边,什么时候能出结果?”贾诩问。
“差不多了吧!”
李桓眯眼。
话音落下,这时候就有骑兵传令兵策马而来,递上了一个传讯竹筒,竹筒里面就是从长安送来的情报。
“成功了,凉州牧,张温!”李桓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蔡先生当真厉害!”贾诩赞誉。
“蔡先生能控制局势,自然是有能力的,但是这个结果,未必只是我们想要,只是我们的话,不会这么顺利!”他笑了笑,说道:“李文忧在下棋呢!”
他看着贾诩:“你觉得,他到底怎么想的?”
“李文忧这人……”贾诩苦笑:“不好猜啊!”
人的能力都是一步步历练起来的,贾诩哪怕自认为自己不会比任何谋士差,但是没有经过历练,他是不会认为自己比得上李儒这等人物的心思的,能力除了天赋之外,还需要阅历,天下的阅历,这一点,他比不上李儒,李儒早已经把眼界放到了天下,他却一直没有一个舞台能发挥自己的实力。
这必然是有些差距的。
“好猜!”
李桓冷笑:“李文忧这个人,够狠,够凶,但是不够绝,忠心不绝对,那就等于绝对不忠心,他没有那一份愚忠,就代表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做事情不够绝,绝不了自己的后路,也不愿意绝了太师的后路,他太纠结了……”
“所以,他是在释放他对于主公的善意?”
贾诩眯眼。
“不管是释放善意,还是另有打算,反正短时间之内,我需要依靠他!”李桓苦笑,这传来的消息,可不仅仅这一个消息,其中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了:“长安这盘棋,不能等下去了,太师这人,越放肆,越节制不住……”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师在雒阳做过一件错到非常离谱的事情,你知道吗?”李桓看着贾诩,问。
“铸小钱?”
贾诩试探性的说出来。
在雒阳,太师做过很多错的事情,但是要说错的离谱的,就是他铸造小钱,几乎是几天时间,就把雒阳的货币给祸祸的根本没有了购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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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知道,甚至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劝谏的?”李桓面容有些阴冷。
“今时今日的太师,谁有胆子去劝谏,不合他心意之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也只有主公有这个胆子,敢忤逆他,或许李文忧可以,但是他也不敢,他了解太师的性格,一旦他和你这样,处处顶撞太师,那他会失去太师的信任,他和我们所有人又不一样,他如同菟丝花一样,若不能攀爬在太师身上,他会立刻枯萎,他为太师做的事情太多了,也太狠了,几乎把自己的活路都折腾没有了……”
贾诩叹气,自古以来,谋士能做到李儒这个地步了,少之又少,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效力的。
“平定凉州,又拿下朱儁了,东西安稳,关中也稳了,太师是耐不住寂寞,迫不及待的讨伐四方,可讨伐就要钱,他守财奴一样守着自己的钱,但是又想要从民间把征战四方的资源收集起来,特别是粮食,所以他准备再一次铸小钱,已经开始收缴那些铜器了,还是强行收缴,闹的民怨沸腾的,而且他当初铸造的小钱,过于轻薄,无纹,质量堪忧,相对于根深蒂固的五铢钱,百姓不信任,百姓一旦对一个货币失去了信任,那就是这个货币坍塌的开始……”
李桓不知道该如何和贾诩说经济的问题,但是董卓铸小钱,毁掉关中的经济秩序,这是他不允许的。
钱首先就是货币。
货币是需要公众信任力来支持的。
五铢钱流行天下,那都是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去让百姓接受,当年王莽即使篡夺了天下,也没办法改变五铢钱的地位,在货币经济上,输的一塌糊涂。
董卓这种外行的,还带着巨大私心的,他的小钱,那是肯定会失败的,但是他失败了,需要买单的,是整个关中百姓,要是几十万小钱,才能买一斛米,这关中就真的没希望了。
“太师还真是……”贾诩苦笑:“穷怕的,要钱不要命了,他打算好像雒阳那样,收缴民间的铜器,来铸造小钱,让这些劣质的小钱去流通天下,然后回收五铢钱,屯在自己的坞堡上,这心思……还真不好劝啊!”
他想了想,道:“我觉得,这提议肯定不是太师自己的想的,有可能是世家门阀进言的,太师看得到眼前的利益,铸小钱来稳定自己的统治,却看不到长远的危险,长此以往他,失去了,就是整个关中的民心……”
“关中世家?”李桓倒是没有深度去想想这里面的猫腻,不过贾诩这么一提,他倒是把思维延伸过去了:“关中铜矿,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五铢钱他们也能铸造,所以他们已经把控的五铢钱了,太师如果不想受制于人,在有些人的献计之下,以铸造小钱来破坏五铢钱的流通,打破世家门阀对于钱币的掌控……”
他忍不住讽刺起来:“自作聪明啊!”
“可能这是最好的办法!”贾诩叹气:“世家门阀对太师的权利,限制太大了,以前或许不明显,但是太师要是想要治关中,就怎么也避不开啊!”
他又补充了一句:“太师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敢闯,这搏一把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在他看来,即使错了,起码五铢钱回流到自己手上了,损伤的不是他,只是关中的百姓而已。”
“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李桓咬着牙,冷笑的说道:“他是太师,是如今朝廷之下,万人之上,一言九鼎的太师,代表的就是朝廷和权势,他在毁掉朝廷和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而已,一旦百姓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造反就是正常的事情了!”
“不至于吧!”贾诩倒吸一口冷气。
“你读过史书,王莽当年豪情万丈,结果他的币制改革,最后是一个什么下场,货币是需要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公信力才能流通起来的,一旦一个货币崩塌了,百姓多年的积累血本无归,甚至吃不上饭,穿不起衣,住不上房,那么不造反,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李桓摇摇头:“不管如何,这事情,我们必须要拦着,决不能再让小钱肆虐关中!”
“你又要上奏?”
“上奏的话,他未必愿意看,我亲自要回一趟长安,当面去谏言,决不能让他重铸小钱,祸患长安经济和秩序!”李桓坚定的说道。
“万一……”
“没有万一!”李桓摇摇头:“争可以,但是我们决不能拿长安几乎上百万的军民来冒险,更不能让关中落的一个十室九空的处境,这样,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他的心很大,想要这个盘子,但是不能允许别人这盘子给打烂了,这就不符合他的利益了。
“那凉州呢?”
“这一次拉练之后,立刻让武毅营进入凉州,告诉第五巡,进入凉州第一时间,剿灭当地匪患,打通官道,互通有无!”李桓说道:“还有,你得和张温聊一聊了,他的心思,还是有些左右摇摆不定的,你不需要让他表态,但是必须要让他把能力表现出来,我要一个安稳的凉州!”
“诺!”贾诩点头。
“我这一次只带亲卫部曲和骑兵部曲回去,武威营和武昭营都留在陈仓,继续练兵,至于练兵进度,你替我盯着!”李桓看着贾诩,道:“马腾不舍得放人,但是太师下令了,他也只能放人,马超庞德马上要来了,你也好好敲打他们一番,把他们身上的傲气给我们打下去了,不然这武昭营,不能轻易让他们祸祸了!”
“主公信任我?”贾诩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愿意去信任!”
李桓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然后云清风淡的说道:“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某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