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开启已有数日。
正文时刻维持着眼瞳秘术，匆匆向一处山头而去。
哪怕周遭没有半点动静，依旧是万籁俱寂的密林，但莫名的窥视却如影随形，仿佛…仿佛花果山内所有草木皆是妖魔所化。
或者说，草木皆是妖魔的眼线。
外来者进入洞府后，出现的地点不尽相同。
按照骨老人先前的提醒，千万不要试图找寻同道，无论在怎样的环境，第一时间找寻僻静的角落等待戏班登台才是上策。
在此期间。
无论听到是谁在呼唤自己，都千万不要应答。
但正文实在不安，天生的五感敏锐让他心境时刻紧绷，继续心惊胆颤的待着只会走火入魔。
“不行，我…必须自救，不能等死。”
正文趁着夜色朦胧穿行在山林间。
不知过去多久，待到黑暗已经笼罩花果山，他猛然见到不远处一间寺庙有微弱烛光外散。
“终于找到了，灌口庙。”
先前打斗的动静震耳欲聋，正文第一时间察觉到来自沈炼，立刻选择靠近后者所在的位置。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沈炼已经占据一间寺庙。
随着戏剧登台的临近，寺庙几乎不再移动，并且花果山内的黑夜持续时间明显在增加。
一旦永夜到来，庙中的妖魔就会陆续复苏。
不出意外，由沈炼占据的灌口庙，将会是花果山最安全的地方，毕竟有再世仙佛镇压妖魔。
“呼。”
正文吐出一口气，注意到通往灌口庙的山路上，有成群结队的猿猴正在三叩九拜前往。
环顾花果山，其余寺庙也有猿猴做出相同的举动。
他们像是虔诚的信众，前往寺庙内迎接即将降临的妖魔，如此场面让正文有点不寒而栗。
正文迟疑片刻，迈步赶往灌口庙。
突然。
正文听到身后的草丛有一阵动静。
“徒儿，徒儿是我……”
“师尊？”
正文面露疑惑，余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阴影中。
他刚想凑近，背脊不由冒出冷汗，即便身形、声音、气息都是近似，但人影却有着一股子草腥味，站立的姿势也略显僵硬。
正文转头就跑，耳边仍然有呼唤传来。
直至他一脚踏入灌口庙，窥视才荡然无存。
庙内昏暗，角落里簇拥着七八十名猿猴，男女老少皆有，惶恐的面向真君塑像跪拜。
“真君息怒！真君息怒啊！”
原本摆放塑像的底座，只剩残缺不堪的半尊。
缺口内充斥着血色根茎，怨气四溢间，塑像在逐渐重塑，目前已经到胸口的位置。
“难道…在世仙佛已死？”
庙内不大，正文除去猿猴外，只在塑像底看到一毛发灰白的老猿庙祝，后者盘腿坐在塑像前闭目养神。
他宛如头顶浇下一盆冷水，脸色变得惨白。
妖魔依旧存在，却不见在世仙佛，岂不是说明沈炼已经身死道消，或者遁走逃离灌口庙。
那些猿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不振。
明显塑像在汲取猿猴的气血当作养分，咳嗽络绎不绝。
正文瞳孔微缩，想要退出寺庙，结果刚走到大门口，双腿便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
“咳咳咳。”
他捂嘴咳嗽，摊开的掌心多出几根血管状的根茎。
根茎蠕动。
正文坐回庙内的蒲团上，五脏六腑有剧痛传来，很显然，他也已经沦为灌口真君的食物。
挣扎无用，因为他想遍所有办法都无济于事。
随着猿猴数量破百，塑像恢复的速度明显在加剧，估计用不了几日，妖魔本体将会降临。
众猿猴也变得焦躁起来。
他们发现灌口真君对于供奉的要求越来越高，如此一来，猴群至少近半会死在庙里。
“爷爷，灌口真君为何要吃掉我们……”
小猴连说话的力气都无，瘫倒在老猴的怀里。
“娃儿，灌口真君只是让我们魂归花果山。”
老猴面露惨笑，喃喃自语道：“花果山历代如此，每个猴群都得供奉一间寺庙，既然灌口真君要吃掉我们，自然有一定道理。”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花果山真的应该是如此吗？
老猴不清楚，几百年来都是如此，可千年前呢？千年前的花果山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爷爷，灌口真君…会像观音菩萨一样保佑我们吗？”
“那…那不是观音菩萨。”
观音庙在花果山很特殊，其余寺庙都有猴群供奉，唯独观音庙是例外，很少人能接触到。
老猴不知所措的摇摇头，回想起先前遭遇妖魔的际遇。
当时他们迫于危险才踏入观音庙，意外得到塑像的帮助，但出手的并非观音塑像，而是塑像碎裂后从中新诞生的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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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塑像坐在四品莲台上，透露着一股凶煞之气，并非针对冥冥众生，而是一切魑魅魍魉。
老猴怅然若失。
如果当初选择留在寺庙内，会不会爷孙俩依旧存活着？
“爷爷，祂是啥仙人。”
“祂是是是……”
老猴能感觉到小猴的身躯逐渐冰冷，想要在孙儿临死前得偿所愿，张大嘴巴抓耳挠腮。
“大…大大圣，是大猿…降魔天尊！”
其余猿猴听到此名谓，莫名的感觉到心惊胆战，并且灌口真君的半尊塑像也晃动起来。
“你怎能当着灌口真君，谈论其余仙神？！！”
“小心触怒真君！”
“我们从未听过什么大猿降魔天尊！！！”
老猴无力解释，刚想出言打断其余猿猴。
正在这时。
半尊塑像开始疯狂的索取气血，青壮年腿软倒地，连忙求饶起来，希望真君放他们一命。
塑像内有无数血色根茎蔓延，怨气铺天盖地。
嗖嗖嗖。
植物根茎刺入猴群的体内，正文也是遍布根茎。
“凡人！凡人！！让我一观你的五脏六腑！！！”
他们能听到灌口真君的低声呢喃，言语间满是冷笑。
老猴半只脚在鬼门关，却听到怀中小猴回光返照，指着几米外的庙祝，“是大猿降魔天尊。”
“娃儿啊，累了就睡吧……”
庙祝睁开眼睛，轻巧的一跃而起，右脚一点地面。
砰。
地面的根茎尽数断裂，猴群得以喘息，烛火熄灭，庙里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桀桀桀。”
明明庙里只有方寸之地，却有翻天覆地的动静传来，一道道拳风使得门窗尽数掀开。
“凡人，不如你把五脏六腑让我一观，我赐你一场造化！”
“滚你妈的！！”
众猿猴毛骨悚然，却只敢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是在世仙佛，他…他竟然在妖魔眼皮子底下修行。”
正文回过神来，张嘴吐出宝珠状的下乘法器，法力涌入，顿时有淡淡的光芒照耀寺庙。
猿猴庙祝不见踪迹，一头近十米的怪物取而代之。
龙首人身，浑身鳞甲覆盖，关节处是一根根骨刺，各处的肌肉相互堆积，纹理清晰可见。
“爷爷，是大猿降魔天尊！”
“确实…是大猿降魔天尊，祂显灵了！”
老猴神情恍惚，难不成先前唤出的大猿降魔天尊，是冥冥中仙神在回应自己。
砰砰砰砰。
沈炼抓着还未成型的灌口真君，拳头高频打出。
塑像四分五裂，嘴角却一直挂着笑意，“凡人，给你造化却弃之不理，那也好……”
“凡人，我便以你的肉身为媒介，降临花果山。”
灌口真君口吐海量根须，无视鳞甲的防护，悄然钻进沈炼的血肉骨骼中，径直涌向泥丸宫。
他面露热切，能感觉到沈炼的肉身在沦为自身温床。
“桀桀桀。”
沈炼咧开嘴巴，用嘲弄的眼神盯着灌口真君。
“你以为吃定我了？”
“自称灌口真君的妖魔，却从头到尾没有动用过灵台方寸，来，让我看看二郎真君的神威！”
灌口真君表情一僵，随即听到沈炼下丹田传来的婴儿啼哭，心头生出难以言喻的惊愕。
要知道，先前的交手虽然是沈炼占据上风，但他从未认为后者有威胁，区区凡人武者。
如今却有不同。
沈炼眉心竖眼大张，无以伦比的璀璨道光涌现。
婴儿啼哭愈演愈烈，四次蜕变的桩法与道婴相辅相成。
寺庙的墙壁、地面都有密密麻麻的眼瞳睁开，不仅祛除血肉骨骼间的血色根茎，还让灌口真君不受控的四肢抽搐起来。
构成身躯的根茎白骨化，然后快速包裹住灌口真君。
根茎无比活跃，下一刻直接破体而出。
猴群及时离开寺庙的猴群，但他们也有莫名影响。
只不过情况略显特殊，不单单亏空的气血补充大半，甚至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劲力。
“禁忌？原来伱不是凡人，你是妖魔，必定是妖魔！”
“你猜。”
沈炼抬起右臂，骨骼围绕着拳头增生出厚厚一层，宛如巨型攻城锤一般重重砸下。
砰！！！
“呵，气势不小，胆子但是很小。”
地面的坑洞只剩骨灰，灌口真君再次狼狈的舍弃分身。
沈炼表情没有半点喜悦，灌口真君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真要面对本体，哪怕动用慧眼，自己也不可能轻易解决。
“庙中仙神拥有灵智，似乎比方士更加接近妖魔。”
“他们来自…邪月三心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