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
“为何是旋涡？”
沈炼满头雾水，总感觉闭关沉睡的百年，局面已经失控，如此手段根本不像是黄眉老佛。
他暗自联系白骨夫人，结果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八爷。”
“嘎？”
“劳烦去一趟传送树相连的各洞府，看看目前情况如何。”
八哥鄙夷的一瞥，接着展翅钻进沈炼掌心冒出的根须中，因为两者都晋升地仙的缘故，即便距离再远也能简单的进行交流。
没过多久，沈炼便收到八哥传来的消息。
不止是白骨夫人，甚至连鬼爹等妖魔也失去踪迹，各洞府内不见方士，倒是碧波潭有二三十名天宫九境的武者在闭关。
“麻烦大了，九境武者大多也已经沾染旋涡。”
狮驼岭都无一幸免，李治与诸多方士统统不在洞府，按照所留痕迹，不像是遭遇到危险。
沈炼表情凝重，出窍的元神在各个凡人的体内掠过。
他盯着形态各异的旋涡，似乎每人的旋涡都有细微不同，不过暂时还找不到其中的规律。
突然间，莫名的反胃涌上沈炼心头，明明是静止的旋涡，却开始逆时针转动起来。
沈炼相隔百里的肉身竟然受到影响，武道真经无端异动。
“妈的。”
藏于血肉骨骼间的一字一句扭曲起来，似乎也在朝着旋涡的方向靠拢，令沈炼不寒而栗。
怎么说呢。
旋涡如同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仅仅直视就无法幸免。
“回！”
沈炼元神瞬间脱离凡人，仅仅两三息便归于肉身。
旋涡带来的不适荡然无存，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身魂依旧是刚突破地仙不久的鼎盛。
沈炼睁开眼睛，快步朝着一旁的洪长立走去。
但凡是人员流通的地界，哪怕洞府也无法幸免于难，龙宫力士大部分都已经沾染旋涡。
“洪长立，把所有龙宫武者全部……”
“弟子在。”
洪长立恭敬的直立身子，结果沈炼没走几步便顿在原地。
沈炼眉头微皱，眼底流露出些许的惊愕，就在刚刚，泥丸宫内毫无征兆的生出异样。
有类似经文的笔画，一点点勾勒出旋涡。
没错。
一个新的旋涡在自己泥丸宫内诞生。
沈炼道心失衡，指甲下意识在皮肤表面划过。
他低头一看，伤口同样是不规则的圆弧，极度作呕的不适感爆发，元神几乎要崩溃。
“仙人！”
洪长立刚想上前，沈炼伸手阻拦。
紧接着，夺目的佛光从沈炼身上绽放，一朵朵莲异象随之盛开，背后光晕化作菩提树。
洪长立瞳孔微缩，连带其余力士不禁跪倒在地。
他们只感觉沈炼变得无比神圣，仿佛是佛祖在世，部分人泪流满面，愿意立刻为沈炼而死。
沈炼闷哼一声，结束闭关以来首次催动佛门慧根。
七宝佛骨脱胎换骨后，已经晋升为【般若佛体】，能隐约看到，骨骼表面有经文在浮现。
般若佛体没有让泥丸宫内的旋涡彻底成型。
不过沈炼察觉到，般若佛体只是治标不治本，旋涡比想象中难缠，鬼知道是否源于黄眉老佛。
沈炼知道不能再迟疑，暗自唤出职业面板。
【是否消耗1216点数，晋升武学：金刚不坏之身】
“确定。”
咔咔咔。
骨骼碰撞声络绎不绝，金刚不坏之身毕竟是猴哥的功法，晋升时闹出的动静异常夸张。
沈炼强忍着剧痛，感受身魂压制住旋涡。
下一刻。
砰。
沈炼炸裂成肉糜，不单单是身魂的血肉骨骼，就连构成元神的三魂七魄也四散开来。
众力士满脸错愕，北海龙宫陷入死寂。
就在金刚不坏之身大成时，散落的身魂碎片悬在半空，随即无端朝着一处汇聚。
片刻间，重新拼凑出沈炼完整的身魂。
沈炼表情恢复平静，金刚不坏之身的特点就是，每当晋升一回，肉身都会经历重塑。
只不过，先前突破小成没有如此彻底。
“肉身暴涨三成，比预想中逊色不少。”
“好在泥丸宫内的旋涡目前已经不构成威胁，但不敢肯定，未来旋涡会不会继续恶化。”
沈炼仔细打量着身魂，发现关于武道的感悟，竟然有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遭到抹除。
他一扫职业面板，意识到旋涡远远不是诅咒能解释的。
【真经：武道】
首先武道真经的经验进度折损了百分之一，要知道，大乘真经的经验比七阶职业还难累积。
同时，职业面板上又多出两行乱码。
【真经：**】
很显然，未知真经便是旋涡带来的，作为小乘佛法却能压制住武道真经，来历绝不简单。
很有可能，旋涡牵扯到天地量劫。
沈炼凝视着泥丸宫，试图催动未知真经也无济于事。
旋涡像是白纸上的一点污秽，怪异至极。
唯一庆幸的是，通过沟通未知真经至少能确定一点，旋涡的源头就在天庭遗址深处。
他略显不可思议，沉睡闭关的百年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八成是小雷音寺搞得，除去黄眉老佛以外，很难有人能造成如此骇人听闻的危害。”
沈炼满头雾水，缺少天魂的凡人几乎没有异样。
按理说天魂是三魂七魄中最为重要的，天魂折损，轻则沦为行尸走肉，重则魂飞魄散。
沈炼思索许久，目光望向洪长立。
“洪长立。”
“弟子在。”
“我闭关已结束，差不多该离开了，接下来虽然偶尔会关注北海龙宫，但怕是很少前来。”
沈炼拍拍洪长立的肩膀，“北海龙宫便交给你来管辖。”
洪长立为难道：“仙人，弟子阳寿将尽，硕大的北海龙宫怕是有心无力。”
“无妨。”
沈炼取出鬼葫芦一晃，一滴药酒落在洪长立嘴里。
洪长立难掩惊讶，随即头发胡须沾染墨黑，满脸的沟壑消失不见，从老人化为中年男子。
“多谢仙人赐福！！！”
沈炼一点头，元神沟通传送树。
根须在掌心破体而出，刹那间包裹住身躯。
洪长立抬头的功夫，沈炼已经不知所踪。
沈炼没有前往现实，甭管旋涡大概率与黄眉老彿有关，后者实力明显变得更加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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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的太阳已经沦为黄眉老佛化身，对付起来吃力不讨好。沈炼干脆直指天庭遗址。
无论如何，至少先摸清楚小雷音寺的虚实。
鬼爹等妖魔很可能也困在天庭遗址。
沈炼借助传送树一进入天庭遗址，便感觉很是微妙，有种首次踏足黄泉深处回想的错觉。
不对。
不是错觉。
………
灰暗的云层仿佛即将倾倒，茂密山林笼罩一座座山头。
有寺庙坐落在林间，老旧房屋在岁月的侵蚀下满是斑驳，青苔肆意的攀爬在墙壁、屋檐上。
与周遭蓬勃生机的环境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十几僧人簇拥在村口空地。
因为天色渐晚的缘故，看不清楚他们的样貌，只知穿着衣衫褴褛，说话的语调极为扭曲。
月光钻出云层，隐隐看到他们正围着一尊泥塑佛像。
“亦不从自生、他生、自他合生、自在天生、时方生、本性生、无因生，这是外因……”
他们在祈祷，明明是祈祷粮食丰收的佛经，却因为语调的扭曲，平添几分莫名的诡异。
“来了来了！！”
“是佛陀的馈赠啊！！！”
话音刚落，山间风起云涌，云层有巨影一闪而过。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云中巨影似乎是一只大手，足足千米的大手，关节无比扭曲。
啪嗒啪嗒。
云层有零星重物掉落的动静传来。
僧人们见状以头抢地，纷纷高呼着“收粮食咯”！！！
下一刻，二三十具尸体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佛像的周边，一时间头破血流，腥臭味刺鼻。
尸体中并非全是死人，偶有两三具的手脚在微微抽搐。
沈炼在尸堆里睁开眼睛，没想到是以如此方式进入天庭遗址，随即感觉到身魂难以发挥。
亦如在黄泉深处，目前实力只有鼎盛的四五成。
“呀。”
沈炼收到龙鱼袍的提醒，后者察觉到小西天的气息。
黄眉老彿再次重蹈覆辙，如今天庭遗址的规则，很可能与黄泉深处类似，由一层层的轮回构成。
“天庭遗址已经化作一个巨型回想，也可以称为洞府。”
沈炼怀疑黄眉老佛在天庭遗址有了某些际遇，旋涡应该就是当初天地量劫时的产物。
“闭眼！闭眼！！”
“恩？”
沈炼听到不远处有人出言，不禁转头望去。
只见一男子同样藏身尸堆，境界在神游八境，由于高处跌落的缘故，四肢骨骼尽数折断。
此人似乎是鬼市八部出身，前来天庭遗址有所意图。
“气息收敛，接下来他们会将我等放在佛像前祭祀七日，七日内领悟小西天的慧根即可！”
小西天，果然是黄眉老佛。
僧人陆续围拢过来，男子生命特征逐渐收敛，假死一动不动。
沈炼此时此刻才看清楚僧人的样貌，忍不住心头狂震，泥丸宫内的旋涡差点再次失控。
映入眼帘的一个个僧人皆是扭曲状。
不单单是浑身骨骼顺时针的侧弯，五官的位置也在扭曲，瞳孔更是呈现诡异莫名的旋涡。
他们行路间，整个人仿佛都在旋转。
领头的老住持见到尸堆，欣慰的说道：“佛陀保佑，此番赐福绝对足够我们修行桩法了。”
武道？
沈炼眉头一挑，眼底流露出些许荒谬。
僧人身上别说是有练武的痕迹，就连正常人都算不得，仿佛一阵风儿吹过就能令他们摔死。
老住持双手合十，示意旁人搬运尸体。
“人粮超度七日后，再进行分配。”
他环顾四周，舔舔嘴唇补充道：“老衲即将凝聚舍利，此番便厚着脸皮索要八成人粮。”
“待到老衲成就珈蓝之位，我们便能得到佛陀更多的回应。”
众僧人有些不满，但还是点头附和：“应该的，了然住持你桩法精湛，气血雄厚，成就珈蓝之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沈炼搞不懂他们在议论什么。
桩法精湛？气血雄厚？
不就是一堆老弱病残，到底在修行哪门子的佛法。
僧人注意到起身的沈炼，惊喜的大声呼喊：“了然住持！有个人粮还活着，伤势也较轻，可以献祭给大祟佛！！！”
“好好好。”
了然住持连忙说道：“快降伏他！别让人粮逃进山林！！”
众僧人不约而同上前，动作一致的抬起手臂，微弱的气血散发，夹杂几乎不可见的劲力。
沈炼表情古怪的站着不动。
光看表面，僧人根本连筑基四境的武徒都算不得，充其量只是接触过一两日武学的孩童。
沈炼很是眼熟他们施展打法的姿势
“是千臂拳的入门打法罗汉拳？”
末那识生出悸动。
倒不是预警，而是末那识在提醒自己，那些扭曲的僧人并不简单，天庭遗址也不简单。
砰砰砰……
随着众僧人手掌下压，无端响起破空声。
仿佛他们真的掌握罗汉拳。
沈炼低头一瞧，脚底多出个浅浅的掌印，龙鱼袍边缘受到波及，法袍一角竟然卷成旋涡状。
接着一道道无形中的罗汉拳迎面而来。
烟尘弥漫。
先前出言提醒的男子悄悄眯起眼睛，见此情形继续装死。
“可惜，恐怕初来乍到不清楚小西天的规矩，这些信奉小西天的僧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男子念头刚生，却注意到烟尘中沈炼的身影依旧笔直。
“不可能，他应该血肉骨骼扭曲致死才对！”
烟尘散开。
沈炼脸色阴晴不定，眉心有旋涡经文主动显露。
他眼中的事物已经截然不同。
僧人是顺时针扭曲，旋涡经文使得视野逆时针扭曲，相互抵消后，畸形的样貌反而变得正常。
并且在旋涡视角中，僧人一个个气血浓郁，浑身有淡淡的光芒外露，五官宝相庄严。
他们气息是武道没错，境界则在神游八境左右。
沈炼催动武道真经，一眼看穿众僧人的武道境界是虚假的，罗汉拳连入门都算不上。
像是在装模作样，偏偏已经【以假乱真】。
“颠倒真假！！！”
真武者实力大打折扣，假武者凭空施展武学。
在这个扭曲的小西天，连真假的概念都已经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