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秋逐字辨识着那井壁上的字迹,不消多时,对那鼎中之物,有了初步认识。
由于对此界见识不深,上面的许多名词他连听都没听过。
上面说那鼎中物质,乃是由九天黄鸟之精血,掺以北海蜃兽之延髓,辅以世间“红尘香火”炼成的一件“半成品”。
“黄鸟、海蜃……红尘香火?那玩意儿也能炼?”
不免有些刷新了许知秋的世界观。
他接着往下辨认——
正因还是半成品,形体不固,容易逸散,所以才用玉鼎盛放,并且温养于此地脉灵泉之上。
并且看留书之人的口吻,生前寿元将尽,仅差半步未能将物炼成,添为好大憾事。
只能希冀有缘人得之,全未竟之功,望能好生善用云云……
标准话本小说的套路。
或许是未成品的缘故,上面对于此宝究竟有何功效,只字未提。
但就算如此,单看这份神异,可知是一件珍奇宝物。
“倒成了我的机缘?”
许知秋瞧了眼那老山魈七孔流血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那一圈金色符文。
“应是某种禁制,也不知是防人的还是约束鼎中之物的,若是前者……该如何破解了?”
他琢磨着,或许可以连同下面的石板地面一同毁去。
有此手段,料想这人生前应不是一般人物。
忽的他眼眸一动,
绕到井壁最后一面,却发现这人所留的一首词。
看那分段,应是分为上下两部分,整体看下来并不算工整,连平仄都合不上。
像是随手写就的。
上段——
铃铛咽,百花叼,人影渐瘦鬓如霜。
深情苦,一生苦,痴情只为无情苦。
下段——
炼血炼心还炼骨,一纸锦书付水流。
洞中演蜃思闺梦,怎奈人心两不留。
终是几度秋风吹人老,再回首,痴缠嗔恨绕心头。
呜呼,寄以此愿,再赴来生梦。
……
看这口吻,倒像是个痴情女子,被负心汉子给伤了。
这首词的最下方,刻着两个小到差点被他忽视的小字儿,应是这人的名讳。
许知秋细看,写的却是——
“金玲……”
这个名字,许知秋总觉的在哪本书上看见过。
“金铃……金铃……金铃夫人!?”
他猛然醒悟,可不正在合欢时所读的杂记书本上见过么?
金铃夫人,乃是八百年前的一代女魔头,合欢派祖师。
“又是合欢,真是冤家路窄……”许知秋一副吃了苍蝇似的难受表情,“莫非粘上甩不掉了么?”
前不久刚逃出合欢虎口,还没消停上几天,现在又撞到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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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派老妖婆炼制的法宝……
“八成也不是给我用的。”
念及此处,他对这鼎中之物,也就失去了兴趣。
于是拱了拱手,收整衣衫,就要退出去。
然而,他刚转身之际,那鼎中的金色物质忽而开始扰动了起来,
噗通!
忽然下腹部一阵灼热,他痛得单膝跪地,捂住腹部深深蹙眉。
“怎么……回事?”
丹田处一股火烧似的灼痛,仿佛有东西要烧穿胃壁,破体而出。
他的眼底爬满血丝,眼前泛红,如腥风血染。
一股狂躁嗜血的念头,不住的在脑仁里搅动。
与此同时,耳畔仿佛有靡靡之音夹杂着喊打喊杀之声,挥之不去。
一身气血向着下身某处汇聚,转眼间,猛龙抬首。
许知秋顿时反应了过来。
是他丹田里的合欢圣火作祟!
受那鼎中物质勾动,起了反应么?
那圣火本来被他的性命根基所压制,一直以来还算消停。
可此刻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非要把他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得赶紧离开。
许知秋强忍着不适,挪着脚步后撤。
然而,像是察觉他要跑,那玉鼎突然开始震动。
下一刻,那玉鼎中的金砂像是被喷枪加热了一般,变得白炽如亮银。
接着,化作一道银色光砂所凝成的匹练,朝着许知秋直直射了过来。
嗡——
地面上的那些符文骤然亮起,升起一圈淡金色光墙。
然而却只构建出来三两息,就被那玉鼎中所射出的银色光砂轻松击碎,继续朝他打来。
许知秋深空腿脚不及,这就要运起逆生躲避。
然而他这边刚一动念,还没构建起的逆生状态立刻就被丹田里闹腾的合欢圣火给搅和了。
情急之下,他也只来得及做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然而没用,
下一瞬,那银砂正正好好的打在他的眉心。
“嗡”的一声响,许知秋脑子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
这九天云母钻入他脑壳之后,大肆撒起野来。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形状都开始扭曲,各种颜色融化开来,像是跳进一口大染缸。
并且耳边怪声层层堆叠,
有鸟鸣风啸、有海浪拍崖,雨打飘萍、山崩土裂……各种动静嘈嘈切切入耳来,轰得许知秋胃液翻滚。
配合着下丹田那闹腾的合欢圣火,像两拨造反的匪徒,非要把他从身体到精神都祸害成一滩烂泥不可。
没着没落的地步,许知秋只来得及骂出一句:
“狗日的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