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没有了解清楚,这确实是我的不是。”贾正德低下头,像是在认错,但更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和震惊,这时候的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葛建明对他的信任已经打了折扣,也许跟他调任市政府以来的一系列表现有关,也许是有人在葛建明面前告过他的状,不管是何种结果,贾正德此时此刻不敢多说半句。
“这两天,全市上下都在围着这场大雨转,当前工作的重点是防止任何灾难事故的生,你身为领导干部,这时候应该守在一线工作岗位上。”葛建明最后看了贾正德一眼,说完挥了挥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让贾正德离开。
“书记,您指示得非常及时,是我搞错了主次工作,我这就回去。”贾正德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终究是离开了葛建明的办公室。
葛建明目视着贾正德离去,微摇了下头,揉了揉自己有点涨的太阳穴,一双眼皮子都快打起架来,葛建明也是疲惫得不行了,如果不是贾正德前来,葛建明也许不会见,但贾正德在这种时候还跑来告状,葛建明是真的失望,现在不仅是市里在担心这场雨会给全市造成巨大的损失,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同样是十分关心。
南州是省会城市,不是省里任何其他的地级市可比,眼下出现了严重的雨灾,所有人的工作焦点都在这上面,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副区长去和陈兴较真,陈兴敢在会上那样表态,肯定是调查清楚了,对一个在关键时刻还在外面喝酒玩乐的干部,葛建明也恨不得将之处理了,不可能伸手去保,倒是陈兴借势打力的手段让葛建明忌惮。
两人的暗战,始终是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市气象局,陈兴率领市政府相关人员亲自前来了解天气的实时情况,同行的,还有常务副市长邵华东,市政府秘书长江秉宣等人,距离昨晚气象局局长沈元和副局长黄培德亲自前往市政府汇报天气情况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事实证明,市气象局的分析和预报并没有错,这场特大暴雨,持续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市长,您看,这是咱们全省的卫星云图,上面这一块,是南州区域,目前全省范围内,就南州上空的云层最厚,从卫生云图和雷达图传回来的最新讯息判断,这场全市性的强降水过程仍然会持续,未来六小时内,市区的降水量仍然会超过五十毫米,最大降水量有可能会出现在崇北市这一带。”气象局内,气象局局长沈元亲自上阵,给陈兴和市里其他领导讲究天气情况。
“崇北市?”陈兴听了沈元的讲解后,回头和邵华东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第一时间就想到北山水库,位于崇北市的北山水库是全市最大水库,又毗邻南州主城区,未来的最大降水量又往崇北市转移,是否会给北山水库带来严重影响?
“北山水库应该不会出问题,市里这几年对水库的安全隐患还是十分重视的,每年都有进行排查,需要拨款修缮的,市里也都会优先保证财政拨款。”邵华东开口道。
陈兴闻言,点了点头,不会出问题最好,北山水库的蓄水量以及其地理位置决定了其重要性,不仅是不能出问题,而且是半点都不能出。
“现在市区各主干道的积水已经很严重,这样下去,市区的交通离瘫痪不远了。”邵华东再次说道。
“由政府办和气象局再给各区县和各部门下紧急通知,另外,就在气象局,联系全市各委办局和各区县召开视频会议。”陈兴眉头轻蹙,迅速做了决定。
一场由全市各区县政府主要领导和各委办负责人参加的视频会议直接在气象局召开,陈兴主持会议。
………
小云山上,乌云笼罩,天空一片阴沉,不时吹来的大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珠,打得人脸生疼,这会不过是下午两点多,但山上乌云密布,整个小云山好像笼罩在了黑暗当中,才下午两点多的时光,但却仿若平日傍晚六点的样子。
水库大坝的高台上,水库管理局局长孙文财,副局长杨全廷等人神色凝重的站在上面,水库现在的运行水位很高,摆在孙文财等人面前的一个难题是水库要不要提前泄洪,以应对更大的汛情。
张少良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晚上,他一直坚守在第一线,在自己负责的巡逻片区,张少良带人兢兢业业的值守着,到早上八点,张少良都没合眼过,虽说是局里的主要领导昨夜都要带头上岗,通宵值班,但真的一整晚都没偷空休息一下的领导干部,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摸索着从床头边拿过手机,张少良眯着眼看了下时间,一看到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张少良那疲倦的睡意立刻散去,从床上跳了下来,冲进卫生间洗漱。
“少良,你不再睡会?”苏洋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是丈夫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问道。
“我不是让你中午叫我吗,你怎么没叫我。”张少良回头对妻子抱怨了一句。
“我看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哪舍得叫你起来,你也真是的,好歹是个副局长,人家是通宵你就真的通宵啊?也就你一人傻傻的一夜没合眼,你看看其他那几位,个个白天都是精神抖擞,他们昨晚要是有真的通宵,我倒过来跟你姓。”苏洋撇了撇嘴。
“管人家干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张少良不以为然,随便刷了下牙,捧着清水吸了几把脸,张少良已经往外走,早上回来喝了点粥直接躺下睡觉的他,这会也不用换衣服,抬脚就往外走。
“唉唉,你这么快走干嘛,饭还没吃呢,午饭我还给你保温着,吃一点再走。”苏洋后面叫唤着张少良。
“不吃了,现在没心思吃。”张少良摆了摆手,人已经走到外面,看到外面那哗啦直泄的大雨,张少良哪有心情吃饭,忧心忡忡的离开。
张少良也来到了主大坝上的高台,看到孙文财和杨全廷等人都在,张少良愣了一下,随后也是面无表情的走了上去。
杨全廷转头瞅了张少良一眼,很快就把脸撇到另一边,在场的其余中高层干部的表现也大致如此,张少良在局里特立独行,不合群,其他人都更愿意跟孙文财和杨全廷抱团,当然,这也跟孙文财是局长有关系,在官场,紧跟领导才是上策,没人愿意为了张少良而得罪孙文财和杨全廷等人。
张少良自知不受其他人欢迎,也懒得说话,只是盯着水库下面的大坝主体,这面主大坝,张少良并不担心会承受不住水压,孙文财等人的胆子再大,在这面主大坝的用料上,也不敢偷工减料,但北门和东门等几个区域,却是相对脆弱,主体工程根本没按施工图纸进行,全都是偷工减料,张少良担心的是那几个区域,其实只要有一个口子决堤了,大水都将会倾泻而下,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孙局,我建议应该提前泄洪。”站了良久,张少良突然说了一句。
“提前泄洪?”孙文财神色凛然,盯着张少良看了一阵,本来就紧绷着的脸更给人几分森寒的感觉,只听孙文财道,“你知道现在下面面临着多大的压力吗?一旦我们水库提前泄洪,将给下游地区的抗洪带来更大的压力。”
“若不提前泄洪,另外一种可能生的后果,将会更加严重,我想孙局应该清楚。”张少良直视着孙文财的眼睛,一点也不示弱,目光同样扫向了一旁的杨全廷等人,这帮子蛀虫,一个个拿了好处,他们比谁都清楚水库现在的危险,可他们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依然站在这里无动于衷,也许他们此刻内心同样焦虑,但他们却选择性的退避。
“张少良,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亏你也是局领导,在这种时刻,不知道安定人心,做好市里布置的工作,就知道在这里惑乱人心。”杨全廷站了出来,呵斥了张少良一句。
“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心里清楚。”张少良冷声道。
杨全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也心虚和焦虑,冷冷看了张少良一眼,杨全廷低哼了一声,“胡说八道。”
张少良没再说话,孙文财和杨全廷等人也没有说话,其实现在泄洪是最好的选择,但孙文财和杨全廷等人心虚,如果要提前泄洪,他们要先向市里汇报,拿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容易被人怀疑,这会全市上下都因为这场持续近两天的暴雨而面临着严重的压力,他们要是选择在这时候泄洪,拿不出一个经得起考验的理由,就算是能糊弄得了一时,事后也容易被人翻出来,孙文财担心这个,一直下不了决定。
“如果泄洪,只是让下游多一些压力,但还能扛过去,如果不泄洪,等着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情况生,我想那灾难性的后果,足以让所有人掉脑袋。”张少良盯着所有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声色俱厉。
“够了,张少良,你要是再危言耸听,我不介意向上级申报处分你。”孙文财怒视着张少良,对方说出了他心里最怕的事,愤怒,成了他用来掩盖自己心虚的手段。
“孙局想去申请,我也无话可说。”张少良回了一句,转身就走,他就要北门看看,昨晚他巡逻那个区域,现几处水泥有细小的裂缝,张少良十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