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贵和林三明等人,点头应着,没人敢说什么。
陈兴面无表情的离开,重新坐在车上时,陈兴紧绷的一张脸才有所舒缓。
“市长,还去小石坪吗?”曾平问了一句。
“算了,还回市里吧。”陈兴看了下时间,摇了摇头,碰到这事,陈兴也没心情再到小石坪实地调查。
曾平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再到小石坪,确实也有些晚了,而且曾平隐隐也知道陈兴此行到小石坪只是想先私下了解情况,并不想现在就惊动区里的领导,现在生这事,区里的干部都看着,也只能折返市里了。
陈兴离去后,区里的一众干部才长出了口气,区委书记柳成贵直接将廖江军拎到面前来,“江军,我问你,陈市长怎么到这里来了?”
“柳书记,我也不知道啊,我自己都是被那曾主任给喊过来的,陈市长早就在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临水镇。”廖江军也是苦笑道,今天这事,要说最提心吊胆的就是他,就怕会这件事会牵连到他。
“奇了怪了,今天也没接到陈市长要到区里来调研考察的通知,陈市长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临水镇了。”柳成贵嘀咕道。
“成贵书记,会不会是陈市长是私下来走访?”林三明说道。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哎,瞧这都啥破事,陈市长难得下来一次,这种事偏被他碰到。”柳成贵摇了摇头,今天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就是个意外事故,砸死几个人的事,往大了说,那就是可能会引起民变,但甭管是大是小,被上头的领导碰个正着,那就再小的事都能变成大事了。
陈兴一行回到市里时,已经快三点,没急着回市政府,而是先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中午饭都没吃的几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完饭才回到市政府,陈兴屁股还没坐热,林玉裴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
“林助理,有事?”陈兴抬头看了林玉裴一眼。
“陈市长,您这外出考察也没安排我跟着,人家想跟在您身边多学习和聆听教诲,您也不给机会吗。”林玉裴宛若撒娇的说着,她刚进来确定走廊外没人,所以此时说话也显得尤为娇媚。
“我今天的行程都没安排外出考察,谁跟你说我是出去考察了。”陈兴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妇,无奈不已,身旁放着这么一个市长助理,又不能随随便便打,陈兴真的是头疼。
“你要不是出去考察,怎么会带曾主任。”林玉裴微微一笑,那看向陈兴的眼神宛若在说你就别撒谎了。
陈兴撇了撇嘴,却也是懒得多解释,道,“林助理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事吧?”
“那当然不是,陈市长,晚上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林玉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兴。
“晚上?”陈兴疑惑的看着林玉裴。
“是的,我到南州市来工作,又是重归陈市长领导,不论是以前的老交情还是现在新的上下级关系,我觉得我都该请陈市长吃顿饭。”林玉裴认真道。
“林助理客气了,这吃饭我看就……”
“陈市长,您不会连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吧。”林玉裴听到陈兴要拒绝,赶紧打断其话。
陈兴看了看眼前的林玉裴,眉头微皱了一下,这要是不答应,估计眼前这女人还不知道要磨多久。
“陈市长,您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林玉裴娇嗔着,说着话,从办公桌边上绕了过来。
“晚上我先看下有没有别的安排。”陈兴见林玉裴走过来,直接站了起来,让这女人粘上来,等下还不知道做出什么暧昧的动作来,陈兴一点也不怀疑林玉裴敢那么做,这个女人现在给他的感觉胆大得很,陈兴甚至寻思着当初林玉裴在高教司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勾搭上王荣岩,然后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
“陈市长,晚上有没有别的安排你自己会不清楚?你就别敷衍…”
林玉裴话还没完,门口敲门声响起,陈兴转头一看是曾平,登时就笑道,“曾主任,进来。”
陈兴显然是巴不得这时候有人进来,曾平来得正是时候,林玉裴看到有人来了,脸上端的是瞬间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朝曾平微微笑着点头,随即又对陈兴道,“陈市长,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陈兴挥了挥手,暗道这女人演戏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曾平没注意到林玉裴有啥异样,他这个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对林玉裴还一点不了解,自是不会过分去猜测什么,将手头两份资料先后放到陈兴办公桌上,说道,“市长,这是我在环保局工作期间,整理出来的小石坪所有的污染企业名单,其中又划分为了重度污染,中度污染,轻度污染几个级别,还有,这是泉南区去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资料。”
陈兴闻言,点了点头,这些资料他并没交代曾平,但曾平都自己准备好,又将泉南区的资料整理出来,显然是要让他有个对比和参照,对于曾平工作的细心,陈兴无疑很是满意。
拿起资料大致看了下,陈兴只捡重点的浏览,看到小石坪竟占到了泉南区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十时,陈兴神色终于有些动容,叹了一口气道,“小石坪那一片企业每年能为泉南区贡献六十亿的产值,也难怪区里不愿意动这么一块污染重灾区了,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是嘛,就拿那九业造纸厂来说,他们主要生产包装箱用纸,年产量达四万多吨,年产值好几亿,每年能为泉南区贡献近两千万的利税收入,是区里的纳税大户,你说这种企业,区里舍得关停他们吗?当成宝贝疙瘩护着都还来不及呢。”曾平无奈的摇头说道,“那造纸厂我去过两次,都是以前周边村民们直接闹到市里来的时候,市里指示我们环保局进行挂牌督办时,我们局里都有去对厂子进行检查,让他们停产整顿,但不用过几天,他们就又恢复生产,因为有区里护着他们,我们拿他们根本也没办法。”
“这么大一家造纸厂,他们的环保设施就一直不达标?”陈兴皱着眉头。
“从来就没达标过,国家环保总局十年前制定的硬性指标,他们就一直达不到,他们的环保设备都是老设备,根本达不到正常的排污标准,污水、废气、烟尘统统都没达标,这些在我们局里都有备案。”曾平颇为气愤,他还记得那家造纸厂老板指着自己鼻子叫嚣的场景,不过此时他无疑不可能在陈兴面前提这种旧事,难保不会让陈兴认为他专门提这家造纸厂是要公报私仇,言多必失,这是曾平在官场厮混了近三十年一直坚信的一句话,此时他也只说工作该说的话。
“你之前说市里督办过?为什么他们还能照常生产?”陈兴疑惑道,他知道曾平说的督办是自己到任之前的事。
“市里督办过,他们也确实停产了,但都只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后来他们又采用欺骗手段上报市里说已经整顿合格,所以这家厂也就一直在生产了。”曾平摇头道。
“你这个环保局局长既然知道,为什么没采取措施?”陈兴转头看着曾平。
“市长,您也知道,我只是个环保局长啊。”曾平苦笑,这句话道出了太多的无奈,他不是市长也不是市委书记,只是个小小的环保局长,人家区里的领导都可以不鸟他。
陈兴一愣,看了曾平一眼,微点着头,他能理解曾平的无奈,这样一家区里的利税大户,区里愿意帮其遮掩,不愿意真让其关停,市里的领导又不可能亲自去盯着这么一家企业,下面想瞒天过海,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而且就算是市里的人,也不见得就想真的动真格,毕竟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在这么一个经济挂帅的年代,一个企业贡献的经济产值和上缴的利税,无疑才是大多数领导要考虑的。
陈兴拿着曾平列出的企业名单看了一下,小石坪像九业造纸厂这样的重度污染企业并不只一家,说那里是南州市的污染重灾区一点也不为过。
“今天咱们没去成,这两天还是得安排个时间去实地走访一下。”陈兴说道。
“今天也幸好是直接回来了,要不然让区里的人知道咱们是奔着小石坪区的,说不定又帮忙开始打掩护了。”曾平笑了笑,“小石坪周边的村民都编出了顺口溜了,‘政企配合好默契,视那环保如放屁,有人检查就停机,前脚一走就放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