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记,这…这合适吗?”吴宁眉头跳了一下,转头凝望了陈兴一眼,吴宁心神震动,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道,“陈书记,这调查组得由市政府那边成立,负责人由政府那边选一个是不是比较合适?”
“负责人政府那边也出一个,但由你来挂帅,咱们市委也挑些人充实到调查组,这具体就由你来办了。”陈兴目光闪动着,从现那写着‘小心卫思达’的神秘信件的字迹跟吴宁的字迹有神似之处后,陈兴一直都在观察着吴宁,有机会更会主动试探着对方,陈兴希望了解并且弄清楚吴宁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陈书记如此指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吴宁微点着头,神色郑重,刚刚陈兴在会议上说要成立市里的调查组时,他就已经惊讶,但绝没想到陈兴就会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让他来负责,不用说丽山县的干部,就算是市里的干部,其实大都知道孙家占有丽山县最好的一个铝土矿,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或许也就陈兴这种外来者才会不知情,此刻陈兴将这事甩给了他,吴宁心里并不轻松,但他并没有想过要将这铝土矿跟孙英的关联同陈兴说,这种事,可以由其他渠道传入陈兴的耳里,但绝不适合由他当面向陈兴提起。
车厢里气氛静静的流动着,陈兴暗中审视着吴宁,吴宁则是沉思着,他要想好如何把这烫手山芋解决好。
望山市郊区,临近望山市森林公园旁,这里有一栋独门大院,类似欧式风格的别墅,烫金色的大门和用古铜色的金属铁栏构成的围墙,彰显着别墅的奢华和尊贵,这里是属于孙家的一个庭院,房子的主人对周边的老百姓来说神秘得很,但对市里的干部来说并不是秘密,谁都知道这是孙家的地方。
孙英换成了一辆普通牌照的车子进了这里,从地底车库的电梯直接到了楼上,豪华的客厅装点了许多价值不菲的古董,孙家站了起来,看到孙英走过来,亲切的叫了一声姐,因为从小叫习惯的关系,长大后,依然是一声声‘姐’的叫着,以至于到现在这个岁数也还是习惯这样叫。
“怎么回事,矿厂生大火了?”孙英皱着眉头,她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帮蠢货工人搞的,在宿舍里用电火炉,结果整出了这么大一场大火。”孙家撇了撇嘴,一场大火烧掉了近半个厂子,但从他脸上并没看出多少心痛的神色,因为最重要的生产区没受到什么波及,再加上坐拥着那优质的铝土矿资源,干的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孙家这些年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在这望山市,或许他比不上钱新来那么财大气粗,但要论财富,他也是能占一席之地的,只不过孙家从没对外炫耀过多少钱,知道他真实财产的人并不多。
“烧死了十三个人,还有几个躺在医院重伤救治,这次的问题可不小。”孙英看了弟弟一眼,脸上难看,她得到的是确切的死亡人数数字,因为失踪的三个人在大火扑灭后已经在废墟上找到了烧焦的尸体,最终死亡的人数也上升到了十三个,孙英甚至还听说几个重伤在抢救的,情况也很不妙,毫无疑问,这是一起特重大的事故。
“死的伤的,医药费厂里全包了,该赔偿多少就赔偿多少,这能有什么问题的。”孙家不以为然的说着,“姐,你是不是顾虑太多了,这种事故,无非就是赔偿的问题,咱又不是不给钱赔偿,外人还有啥好说道的。”
“幼稚,你以为事情就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吗。”孙英瞪了弟弟一眼,“死了十几个人,这是重大的事故,你作为工厂老板,一个重大责任事故罪你就跑不了,你以为会什么事吗。”
“这工厂大火又不是我要让着火的,我作为老板,我也损失惨重不是,而且还得赔偿工厂,我最后的损失也大得很,傻子才会愿意亏钱呢,怎么反倒最后我也有罪了,这不是滑稽吗。”孙家啧了一声。
“我看你这些年腰包越来越鼓,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大,眼光也越来越高,唯独这脑袋里的知识没长多少。”孙英没好气的说着,走到沙上坐下,轻抚着额头,“陈兴已经要从市里成立调查组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接到姚明海的电话了,市里要查就让他们查去,就一起火灾,能有什么好查的,现在就能确定是工人过失引起的火灾,有什么好查的。”孙家哼哼了一声,“姓黄的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我看那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简单的一起火灾,他还得成个调查组调查,非得搞复杂了。”
“我看你才是被钱灌坏了脑子了。”孙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都看不出来,陈兴是要追究此事吗。”
“那他追究工人去呀,工人过失引起的,你怎么说到我头上了。”孙家摇头道。
“你是工厂老板,我问你,工人宿舍的火灾隐患你有排查过吗,有做过任何预防工作吗?还有,我听说工厂宿舍的电线都是乱拉的,你有请有资质的电工去安装电线吗?”孙英质问道。
“那些工人能给他们个住的地方,他们就谢天谢地了,还弄那么多讲究干嘛。”孙家嘀咕了一声,“我哪有那份闲心去关心工人宿舍的情况。”
“我看你真的是钱越赚越多,脑子越来越简单。”孙英气得直瞪眼,“这事你赶紧找个替罪羊出来,工厂的管理,随便推一个出来当挡箭牌,但要对方心甘情愿,这种事该怎么做你应该懂得,尽快把事情给我做好了。”
“姐,至于这么紧张吗?”孙家皱了下眉头,“你是市委副书记,你句话,那什么狗屁调查组还敢真查吗。”
“你也知道我是副书记,你怎么不说那陈兴是市委书记,你姐前面还有个副字。”孙英斥道。
孙家闻言,张着嘴,愣是没敢再顶嘴,孙英难得怒,一火,孙家也怵来着。
客厅沉寂着,孙家抿着嘴没说话,一起突如其来的火灾本就让他损失不少,这会听到可能还会被定罪,孙家更是憋了一肚子火,但当着这位官居市委副书记的亲姐姐的面,孙家也不敢再反驳什么,沉着脸坐着。
“我刚跟你说的要记得,找个人出来当替罪羊,事情要办得又快又利索。”孙英看了弟弟一眼,也不管对方闹脾气,再次叮嘱着。
“姐,我就算不那样做,我就不信真有人敢给我定罪。”孙家忍不住还是顶杠了一句。
“荒唐,用钱能解决的事,至于去冒那种险吗。”孙英怒斥。
孙家再次噤声,看这老姐是真的怒,孙家终于也老实了下来,闷声点着头,不服气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过些天唐老的孙子要来望山,你记得跟他多走动走动,那铝土矿厂,如果那位唐少看中了,不妨送他一部分股份,把关系拉近点。”孙英突然道。
“姐,不至于要这样吧,那铝土矿厂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咱们没必要拱手送出一部分利益给别人。”孙家急道,这可真是动到了他的命根了。
“愚蠢,这些年还没赚够吗?现在让出一部分利益给别人又如何?就怕那位唐少看不上,他要是看得上,你送一半的权益给他,双方各占一半。”孙英看了看弟弟,神色不容置疑,“这些年该赚的也赚够了,这个铝土矿厂,当初是从丽山县政府手中低价买来的,几乎是直接送给我们了,这事你以为没人盯着吗,这些年铝土矿厂赚得盆满钵满,早就有人眼红了,好处都被你一家占尽了,其他人会没意见吗?”
“有意见就让别人有意见呗,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没见有人敢站出来说声不是,姐,只要你还是市委副书记,别人又有谁敢说三道四。”孙家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那陈兴来了,我总感觉以后形势会跟现在大不一样,凡事都要未雨绸缪。”孙英面无表情,“再说钱永远都赚不完,只要能和那唐家把关系走得更近一点,这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是钱财换不来的,这是宝贵的人脉,懂吗。”
“那也不至于把一半的好处送给对方嘛,咱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和他搞好关系。”孙家嘀咕道,一想到一半的权益要送出去,他这心里就跟被人割了一块肉一样。
“说你这些年光长肉没长脑子还真一点没冤枉你。”孙英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刚刚跟你说铝土矿厂难保有人会眼红,只要那唐家也成了这铝土矿厂的老板,你说还有谁敢有意见或者翻出旧账来说事吗?”
“可你不是市委副书记嘛,有你在,谁敢翻旧账?”孙家不解道。
“我都跟你说了现在换了新领导,那新来的陈兴跟以前的陈建飞不一样,你就听不明白吗,我说你这脑子到底都在想什么。”孙英恼道,她对陈兴虽然有所轻视,觉得年轻人不够稳重,办事不牢靠,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正因为陈兴是年轻人,孙英也因此会有别的忌惮,像陈兴这样的年轻干部,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孙英还真担心陈兴在知道铝土矿的事后,会清算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