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回去。”陈兴挑了挑眉头,起身道。
“市长,是不是陈建设那边有了变数?”于致远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忧领导所忧就是他这个秘书的职责。
“哼,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倒要看看省里的某些人能庇护得了他多久。”陈兴语气森然,“回头通知尤秘书长那边,加紧查,务必在一个月的审计期限到期前,查到更多的证据。”
“嗯,我知道。”于致远点头。
从市政府离开,陈兴看了下时间,让司机开车回江城宾馆。
“市长,后面好像有辆车在跟着我们。”车子开了一会,司机苗袁亮突然道。
“跟踪我们的车?谁这么大的胆子。”于致远神色惊讶,“市长,我马上打个电话给公安局。”
“不必一惊一乍的,先看看,说不定人家不是跟着我们。”陈兴笑笑,苗袁亮的语气也不是十分肯定来着。
陈兴话音刚落,后面的车子一下子加速,往前窜了上来,和陈兴这辆车并驾而行,驾驶座上,只见对方的车窗降了下来,陈兴看到驾驶座上坐的人时,微微一愣,还真是跟着他们的。
“老苗,靠路边停下。”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陈兴对司机苗袁亮道。
很快,苗袁亮就近找到一处车流较少的马路边停下。
跟着陈兴的车子,此时也靠了上来,并排缓缓停下,车子驾驶座上,坐的赫然是纪一菲。
“陈市长,我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您能否给个机会。”纪一菲下了车,神态恭敬。
“先上车吧。”陈兴看了看外面马路,市区的路段大都有禁停标志,更别说他们这里也还处在闹市区,前面就有交警执勤来着,而后面,也有一块大大的禁停标牌。
纪一菲听到陈兴的话,神色大喜,很快就上了车,两辆车只是在路边停了不到一分钟,这时候就有交警过来,不过看到陈兴这辆车子的车牌号,再加上车子停了就立刻走,交警识趣的没有追上来。
两车一前一后的在街道上行驶着,陈兴看到沿街的一间咖啡店后,就让于致远下去订了个位置,而后示意纪一菲停车。
双方停好车子进去时,于致远也已经定好位置走了出来,“市长,竟然没有包厢了,只剩下外间的雅座。”于致远低声道。
“那就坐外面。”陈兴一眼扫过去,随意的摆了摆手,外面的人倒不是太多,于致远也颇有眼力劲,挑了个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角落位置。
陈兴先行落座,朝纪一菲招呼了一声,“纪小姐,坐吧。”
“陈市长,咱们坐这,不会被人注意到吧。”纪一菲忐忑的坐下,一边还左右观望着,似乎怕被人看到。
纪一菲的反应让陈兴摇头失笑,“不用这么紧张,你还怕有人跟踪你不成。”
“那倒不是,我是担心待会说的话被人听了去。”纪一菲大囧。
“不至于,旁边几桌都没人,你不用搞得自己太紧张了。”陈兴淡然笑笑,打量着纪一菲,陈兴心里琢磨着对方来找自己恐怕还是跟昨晚说的事有关。
“陈市长,您已经让人查召良县的扶贫款问题了?”纪一菲镇定了一下心神后,连恭维客套的功夫都省了,立即就问道。
“怎么,连你都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陈兴没否认也没承认,饶有兴趣的看着纪一菲。
“召良县虽然很大,但其实也很小,因为县城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只要有点门路的人都能听到风声。”纪一菲道。
“那你来找我是?”陈兴看着纪一菲。
“昨晚我在兴林村和陈市长您说村民只能领到贫困补助的一半,我还以为陈市长您无动于衷,没想到陈市长您其实是在心里装着老百姓,亏我昨晚还以为陈市长您跟那些贪官一样,都只会做表面功夫,是我错了。”纪一菲一脸歉意。
“你从召良县跑这么远到市区,要是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些,那就不必了。”
“不是,我来还有更重要的事,陈市长,我有情况要跟您说明。”纪一菲神色一下子急了起来,“陈市长,自打上午市里传出要查扶贫款的消息后,县里表面上平静,私下里却是震动了起来,县城的一帮地痞流氓更是倾巢而出,说是要查什么造谣者,搞得县城风声鹤唳的,很多摆摊的小商贩都吓得连生意都不敢做了。”
“这倒是有意思了,市里要查扶贫款,跟这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关系?”陈兴神色惊讶。
“自然有关系,陈市长您不在县里所以不知道,召良县本地最大的一个混混头子跟县里一位主要领导的儿子过从甚密,这次市里传出要查召良县的扶贫款问题,又恰逢陈市长您下来视察之际,所以有人自然就认为是县里有人告密了,那位领导公子大雷霆,身旁的人自然有人愿意帮他分忧。”
纪一菲简单说了一下,陈兴脸上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于致远表情却是十分精彩,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副领导公子和混混头子勾肩搭背的画面,心说这要是没干点啥事还好,竟还敢明目张胆弄出这么大动静,这不是自己找死嘛,也不知道这纪一菲是不是故意在夸大,只为了引起陈兴的注意。
“你既然说到县里主要领导的公子,那不知又是哪位领导?”陈兴神色平静的问道。
“是县长卢成义。”纪一菲咬牙道。
“卢成义?”陈兴面露惊讶,脸上第一次有了神色波动。
“你确定?”陈兴严肃了起来。
“百分百确定。”纪一菲肯定的说着,“陈市长,我是个记者,我知道诬陷领导的后果,所以没影的事,我是绝对不会乱说的,县里的扶贫款,很大一部分被那卢成义的儿子用来投资生意了。”
“这事怎么你昨晚不说?”陈兴看了纪一菲一眼。
“我昨晚是想说的,但陈市长您昨晚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模糊,而且您又让我早早离开,我想说也没说机会。”纪一菲无奈道。
陈兴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对方说的这倒是没错,昨晚他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外人看来的确会琢磨不透,再加上他让于致远请纪一菲离开,估计这也让纪一菲不敢多说。
沉默了一会,陈兴此刻也并没有就真的就百分百相信纪一菲的话,涉及到一名县级主官,凡事都要讲证据,空口白牙的话谁都会说,关键是有没有证据,尽管陈兴相信纪一菲没必要去构陷一名县长,而且对方想必也没那个胆子,但光凭对方嘴上说的,陈兴又不可能全信。
“陈市长,我觉得市里要是直接卢成义,肯定能有收获。”纪一菲热切的说道。
“呵呵,卢成义是县长,第一,没人举报他,第二,上级纪检部门也没主动现他有什么问题,光凭嘴上说说就查他,你以为党和政府做事就这么儿戏?”陈兴看着纪一菲,摇头笑道,“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陈市长……”
陈兴挥手打断对方,“你要是还有别的情况要反映,可以继续说,要是没有,关于这事,你要说的我也都听到了,你这一趟来找我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陈兴说得纪一菲语塞,她确实是没别的情况反映,但说了这么说,纪一菲很希望能让陈兴直接查卢成义,但陈兴的态度无疑很明显的在告诉她,该怎么做,不需要她来教,也不需要她多嘴。
纪一菲很识趣的沉默了下去,陈兴亦在想着心事,在召良县的几日视察,他对卢成义的印象倒是挺不错,对方给他留下的是勤勉实干的印象,如果纪一菲反应的情况属实,那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一想自己这些年在体制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陈兴心里也只能叹气,在这体制里摸爬滚打的,又有几人表现出来的是真实一面?
和纪一菲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个多小时,陈兴对召良县的情况算是有了一个详细的认知,可以说,从一个本地人嘴里讲出来的,远比陈兴在召良县走马观花视察几天了解的还多,不过陈兴也清楚,那就是从纪一菲嘴里讲出来的未必能全信,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哪怕是纪一菲讲的不能全信,但信个百分之八十也绝对没问题的,因为纪一菲没理由也没胆量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