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就是楚子航吧?”
“唔,好帅!”
负责接迎的学生会成员们看到楚子航,都暗暗惊叹了一声。
随后却又低声笑了起来。
其中一位女生红着脸上前,低声说:“两位同学,是楚子航和路明非吧?”
“嗯嗯。”路明非点头如捣蒜。
“抱歉,下午送新请帖时没找到你们二位。恺撒临时把聚会内容更改成了泳池party,本来要求是泳装的。不过没关系,请帖没送到是我们的失误,二位请进。”女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楚子航,脸更红了些,侧身比了个请的姿势。
“有没有搞错啊!老大他,大冬天开泳池趴!?”路明非震惊的低声道。
楚子航木着一张脸回答:“还是用的啤酒……”
路明非一时间没听懂,挠着头问:“什么意思?”
当他们闻着滔天酒气走到游泳池边时,路明非终于明白了楚子航的意思。
恺撒他竟然运来了整整三车科罗娜啤酒,全部倒进了游泳池里!
整个泳池里现在没有一滴水,全是冒着泡的橙黄色啤酒!
“抱歉各位,我知道用啤酒实在低端了些,本想用香槟的,可惜那么大量的同款香槟短时间实在难以凑齐。这样吧,为了补偿大家,今晚游泳比赛的第一名——”恺撒站在救生员坐的高台上挥手大吼。
他摘下手上的那支百达翡丽手表,接着说:“这支表,就归他!”
泳池边一众男女立刻兴奋的高呼起了恺撒的大名。
他们接连跳入冰冷的啤酒池里,泡沫几乎将他们全都遮蔽了。
路明非身子微微后仰,和楚子航一样的满脸木然,低声问:“师兄,我记得今晚要下雪对吧?”
楚子航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对,所以后来泳池冻裂了。这是恺撒入学收到的第一个警告处分。”(出自龙族二,炎魔刀舞第三节。)
“老大他才入学时,这么狂狼吗?”路明非感觉自己有些眩晕,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醉了。
“不,他一直如此。”楚子航摇摇头走回屋里。
大厅里横着三张长桌,上面按主食、甜品、汤品分别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而且每个国家的特色都有涉猎,像夏洲的上京烤鸭、维吾尔烤羊,甚至还有豆汁儿;惠灵顿牛排、帝王蟹等也是吃完立刻就会被补齐。
“今早刚空运过来的澳洲蓝淡水龙虾,不尝尝?”散漫的声音从路明非两人身后传来。
“不了不了,我就想吃碗过桥米线热乎一下。”路明非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那人安静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过桥米线?空运过来来得及吗?”
“人家过的是小石桥,不是跨海大桥,空运过来早汤都凝起来……了……”路明非终于发现这声音有些耳熟了,他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去。
果然是恺撒。
此刻他正光着上半身只穿着泳裤,胸肌腹肌和大理石地砖一样棱角分明,金发在灯光下辉煌灿烂。
“啊,老大,你好……”路明非下意识的抬手问好。
也不知道为何,自从他知道自己曾经觊觎大嫂还带着大嫂出生入死之后,他看到恺撒就不由自主的全身冒出一种很重的……偷感。
“老大?怎么,你决定加入学生会跟着我干?”恺撒眉头一挑,上前抬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问。
“啊不是,我这次,要加狮心会……”路明非浑身都抖了一下,挠着后脑勺急忙找补道:“我是说恺撒师兄你的胸肌老大了,我们夏洲的习俗,用对方的特色来取外号,您不介意吧?嘿嘿,嘿嘿。”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介意,不论对手给我什么外号,这个外号最后都会成为他终生仰望的高山。”恺撒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随后他回头看去,只见楚子航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不知从哪掏出了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随手从路过的侍者餐盘里端了一杯红酒走向楚子航。
楚子航若有所感的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一瞬,大厅里节奏强劲的音乐都彷佛在此刻暂停了一瞬。
楚子航低下头继续看书。
而恺撒也没继续走向他,饮尽杯中酒后便转身走向泳池。
后来一起执行任务时,路明非实在憋不住便问恺撒:“老大,那天晚上你为啥看了师兄一眼就走了?”
恺撒颇有些骄傲的说:“这是一种强者间的感应。我过去找他本来也就只有一个目的,S级足够优秀,值得我亲自开口邀请一次。但我和楚子航对视那一瞬间我就明白,我和他一定是对手,最好的对手。既然如此,自然就不必再过去多说什么了。”
“哦,就和知道他爱的不是我,所以就干脆不告白了一个道理,对吧?”路明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恺撒:“……有空我一定要拜访拜访你的语文老师。”
“这个恺撒身上,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上次没什么机会和他近距离接触所以没注意。”耶梦加得突然开口道。
楚子航翻书的手一顿,在心里问:“什么味道?”
“目前还不明确,毕竟不是我本体在这里,依靠你这份松松垮垮的身体,很多事我都没法确认。”耶梦加得回答。
楚子航思考了片刻,低下头继续开始翻书研究。
他今晚本不欲赴约的,但回想起上一世,曾在瀛洲共患难,且瀛洲事件结束后,他曾与路明非、恺撒一同立誓追查赫尔佐格,这样看来,恺撒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更准确的说,是亦敌亦友。
所以楚子航来了,因为他很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让恺撒这个骄傲的少年,一直都不甘屈服家族的少年,最终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他后来继承了家族,看起来冷静又无情,就和他的叔叔弗罗斯特一样,把从前嗤之以鼻的家族利益放进了每一件事的考量里。
改变他的定然不止是他深爱着的新娘,陈墨瞳。
也不止是那个他没接住的无辜女孩,麻生真。
一个男孩可能会因为女孩而改变,但绝不会只因为女孩而改变。
不论是好是坏,你的改变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把这些全归结在一个或者几个女孩身上,对她们不公平,对你自己也是侮辱。
改变他的,也许也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楚子航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所以他也能大致理解恺撒后来接管家族,大概就是对权与力的渴求。
他觉得只有掌握更多更大的权与力,才能再次避免那种无力的局面再次出现。
本质上,这与楚子航前世靠着爆血追求力量,算是异曲同工。
但楚子航想知道,如果有选择,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恺撒还会不会向害死母亲的家族低头?
或许这一次,他可以让恺撒也有不一样的选择。
至于最后恺撒怎么选,至于他能不能走过那条布满荆棘的路,楚子航相信这个骄傲的少年,也不会让人失望的。
“差不多了,再晚,泳池就该冻起来了。”楚子航看了眼时间,合上书。
“想干什么?你不会真的要去那一池啤酒里游泳吧?”耶梦加得问。
try{ggauto();} catch(ex){}
“恺撒和路明非不同,对付骄傲的人,要用不一样的方法。”楚子航回答。
“那你今晚最好洗干净再睡觉。”耶梦加得颇为嫌恶的说。
楚子航走到泳池边环视了一圈,没找到恺撒,倒是看到好几个浑身红的跟熟虾一样的同学。
若非这学校里全都是人龙混血的怪胎,正常人在这个啤酒池里泡两个小时绝对要酒精中毒被拉去ICU,更遑论还是在这个接近零度的天气里。
哗啦!
恺撒以蝶泳的姿势破水而出,翻上泳池站在楚子航身边,看着远处问:“赛一场?”
楚子航摇摇头。
“呵,别告诉我你不敢。”恺撒偏过头,冰蓝色的瞳孔里射出挑衅的光。
“比这个没意思,要比就比你最擅长的。”楚子航说。
“我一百米、四百米游泳的速度,参加奥运会争夺个金牌不是难事,这还不够擅长吗?”恺撒活动着肩胛,啤酒液滴挂在他的金发和肌肉上闪闪发光。
“射击。”楚子航说。
恺撒动作一顿,随即摇着头笑了起来。
即使没有镰鼬,学院里也没有谁能和他在射击一块争锋,他甚至有些怀疑刚刚和楚子航对视那一眼是看错了。
楚子航这不是自信,是找死。
楚子航突然抬手指了指大厅里在啃龙虾的路明非,说:“我朋友,高中军训五枪五十环。”
恺撒的笑容愈发冰冷起来,他回头紧紧盯着楚子航,一字一顿的问:“你是在,故意羞辱我?”
“别告诉我,你不敢比。”楚子航将恺撒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好!赌什么!”恺撒咬牙问。
“你说了算。”楚子航回答。
“我押上门外那辆布加迪,还要什么,你可以提。但我如果赢了,我要你先向我道歉!然后,我们两人,单独比一场!”恺撒带着怒意的低喝。
即使楚子航莫名其妙的推出了路明非这个挡箭牌,但恺撒依旧想和楚子航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
他要赢过这两个S级,但一定要是在赛场上,甚至,战场上。
要赢得光明正大,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这样吧,你输了,布加迪归路明非,然后继续指导他射击。你赢了,如你所愿,我们堂堂正正的较量,而且路明非当你小弟,给你使唤。”楚子航说。
恺撒原地愣了半晌才揉着一头金发,惊疑不定的看着楚子航说:“好家伙,你这是想把我当路明非的磨刀石啊!你长得义正言辞、面如冰霜的,没想到那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楚子航也思索了片刻,想起了路明非当年对他的评价:“腹黑,好像是这个词。”
“对腹黑。呵呵,有意思。我答应,不过等我们较量时,就要重新下注了。”恺撒昂起下巴说。
“你先赢了路明非,再说。”楚子航淡淡的回答。
另一边,还在大厅里啃着澳洲龙虾的路明非丝毫不知,就在他剥壳的短短两分钟里,他就已经被楚子航“卖了”。
楚子航这样做,是因为他太了解现在的恺撒了,对手可以用看起来不公平的方式挑战他,但他一定会公平公正,光明正大的赢回去。
所以他一定会接下这个挑战。
而不论输赢,这都对路明非有好处——输了,路明非加入狮心会却是恺撒的小弟,恺撒的性格不会让路明非干什么奸细的勾当,但既然是小弟恺撒却一定会罩着路明非。
赢了,那对路明非的自信心将是巨大的提升,对于恺撒也是一种刺激,到时候楚子航也有机会进一步的为恺撒铺出另一条路。
反正输赢都亏不到楚子航自己。
这和他上一世在校园网发帖,以一个承诺换恺撒给路明非订餐厅座位差不多一个套路。
“你这哪是腹黑?你这简直是阴险!我上一世真是瞎了眼放着伟光正的恺撒不管,去勾引你这个内心阴毒的木头人!”耶梦加得啧啧两声,以悔不当初的语调说道。
楚子航没回答,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转身直接走出了诺顿馆。
“哎?师兄,你要走了?等等我啊!”路明非一边咬着蟹钳一边追,愣是没追上他。
恺撒有些疑惑,明明楚子航计划都得逞了,刚刚一瞬间怎么突然就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转身跑了。
不过他也懒得管那么多,正想回头再下去游两圈,突然发现,下雪了。
十分钟后,整个泳池都冻成了一块,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伴随着一阵“喀喀喀”的声音。
泳池啊,裂开了。
恺撒下意识字正腔圆的惊叹道:“卧槽……”
楚子航没开车离开,路明非回到宿舍也没找到他。
最后是隔壁一位叫芬格尔的师兄告诉他:“是不是白西装,又高又帅那位?有人看到了,去教堂的忏悔室了。”
楚子航不信教,但上一世他就习惯时不时的钻进忏悔室里,有时是在里面看书,有时是在里面冥想休息。
他确实可以在喧闹的街边认真看书且不受打扰,但不代表他就喜欢这样。
上一世因为爆血而血统不稳定,他的黄金瞳不会熄灭,除非迫不得已他也不喜欢戴美瞳,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的样子,也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独处,他就看上了教堂的忏悔室。
来这里的学生们大多都信教,来礼拜也不会大声喧哗,所以足够安静。
但准点响起的钟声,又会让楚子航有一种他和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一丝微弱联系的感觉,所以他喜欢呆在这里,就和路明非喜欢呆在天台一样。
男孩子大多都有这样一个自己的秘密花园,里面藏着他独享的快乐与悲伤。
也许有一天,他会带着某个女孩来到这里,那大概他是真想娶这个女孩;
但也可能,他只会带着对某个女孩的思念而来,然后把思念也埋藏在这。
楚子航今晚来这,是因为他很少很少会情绪失控,今晚却几乎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杀死耶梦加得时,他也杀死了那个叫夏弥的女孩,而且那时他并不知道耶梦加得还有茧,还会复活。
他把折刀送入耶梦加得的后心时,已经做好了永远失去夏弥的准备。
而恺撒,恰好就是那个说出:“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不会把刀刺进那个女孩的胸口,无论她是不是龙王。”这句话的人。
楚子航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整个上京市无辜的人们,亲手埋葬了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孩,可恺撒却告诉他,不必如此,也没错。
人建立一个信念,守住一个信念,需要很多年。
可信念崩塌,往往就只在一瞬间。
那天晚上,恺撒说出这句话时,就是楚子航信念几乎崩塌的瞬间。
如今,这段往事被耶梦加得这个当事人提起,比对着楚子航心口连插了几刀还要更狠,更痛。
这一刻,楚子航比那泳池先一步碎裂了。
楚子航坐在漆黑的小隔间里,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就这样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
咚……
终于,耶梦加得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