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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楚子航重生重燃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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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孤独万岁(N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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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上最后两颗飞弹将三辆厢式货车炸的翻滚升天,路明非操控着车左右摆动而两架米尼冈的火线汇成弹幕崩开了碎片和挡路的障碍,随后他油门踩到底冲卡而过。

半分钟后,厢式货车的废墟和火焰里竟缓缓站起了十数道漆黑的影子,它们的眼瞳呈现夺目的金色,就连周遭火光竟也被这金色的光芒压制了辉耀。

山下不知何处又升起了三架武装直升机,三盏射灯的光柱在高速路上空交叉随后锁定了下方疾驰的车辆;两只车队共六辆悍马车从前方辅路杀了出来围堵向路明非驾驶的奔驰,后方那些燃着火的高大人影也拔足狂奔了起来,它们每跑一步都会在沥青路面上留下一个漆黑而深刻的脚印。

车队前三辆悍马车同时甩尾,一前两后横在了路中间挡住了奔驰的去路,路明非却不管不顾的一边操控两支米尼冈打光了最后的子弹,随后直接撞了上去。

即使是装备部改良过的奔驰,却也无法彻底撼动三辆全副武装的悍马车,剧烈碰撞后第一辆悍马侧滑了不到半米随即就被后方两辆车挡住,而奔驰引擎盖则完全变形,两支米尼冈机枪插入悍马车的轻装甲里随后弯折变形脱落,挡风玻璃龟裂,引擎盖下方隐隐可见火光。

路明非挥手按下染血的气囊,随后再次尝试打火,不过尝试了数次均以失败告终。

他擦去开裂眉骨边的血迹,随后轻笑着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发现车门变形卡住后他冷哼了一声随即脸色暴怒的一脚将整个车门都蹬飞了出去。

“可惜不会抽烟,电影里这个时候一般都该下车点支烟,最好就是就着引擎的火点着然后靠着车窗飒然吐一口……”路明非背着巴雷特,一手扛着长刀一手握着95式步枪跨出了车门,嘴里还叼着一捆手雷。

三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旋,车队列阵后下车的人却立刻后撤到了辅路下方,他们没有在正前方设立路障反而是在辅路岔道的出口建立了防线。

直升机上传来了某人用大喇叭喊出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极尽谄媚,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个眯着眼的黑心胖子。

实际上,这货形象也确实大差不差就是这样,他高喊道:“路君!我是加图索家代表校董会前来与您和谈的特使,我叫藤原信之介。”

“路君,您应该知道我们来此所为何人,虽然您表面上背叛了学院,但是我相信您啊!你可是学校独一无二的S级,我们都相信您所作所为必有缘由,现在只要您交出那个龙王的假母亲,我们就会将您安全送回学院。”

“到时候!您不仅是学院独一无二的S级,也是为屠龙伟业立下最大功劳的,学院里万众瞩目的那个救世主啊!”

路明非抬头看向上空,随后戏谑的一笑竟也不管奔驰前车愈发亮眼的火光就将长刀放在引擎盖上,从兜里掏出了一条项链扔在了地上——苏小妍今晚戴的项链。

“你!”飞机上的藤原信之介见到这一幕小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这一招,在我去找老唐的时候就吃过亏了。”路明非抬脚就踏碎了那条项链的红宝石,移开脚掌后碎裂的宝石里隐隐可见一枚闪着红光的定位器。

他再次抬头看向飞机,随后高高举起手,竖了个中指。

——

一个小时前,路明非在距离收费站两公里的地方将车停在了路边,根据小芬对音频的解析发现其中确实隐藏了一种极为奇特的频率波段,当小芬将这段音频剥离单独放出来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几乎同时有了剧烈的反应,若非小芬及时停止,失控的路明非差点就要把手机给砸了。

“为什么校董会也掌握了这种类似梆子声的音频!?而且他们怎知道这声音能克制我和绘梨衣的!?”路明非大惊。

“我的数据库里没有相关资料,虽然瀛洲行动报告里你们和瀛洲分部都有提到过,关于赫尔佐格利用奇特梆子声操控源稚女、上杉绘梨衣的资料,但具体音频、视频都没提供,之前有记录过类似情况的监控视频也被销毁了,虽然源稚生说是意外损毁,但想想也知道,定然是他为了不让这危害弟弟妹妹的技术流传出去而销毁的。”小芬回答。

它接着道:“这种频率极为特殊的节奏,如果没有视频、音频分析合成,光靠人耳分辨是几乎不可能重现的。”

路明非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校董会……或者说校董会里的某个家族应该本来就掌握了这个技术,甚至就是他们传授或者和赫尔佐格共同研发了这项技术!?”

小芬回答:“根据资料分析,这种类似催眠的技术需要手术后以特定频率节奏植入手术对象深层意识,就像是做了一把锁然后才根据锁芯制作钥匙,因此不同制作者,钥匙大概率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总结就是,老弟你猜的很有可能哦。”

路明非回头看向紧紧护着苏小妍自己却一脸惊魂未定的绘梨衣,他伸手握住女孩的手示意对方安心,脸色却愈发铁青。

他回想起上杉越曾说过:“龙王复苏似乎幕后是有人可以操控。”

如此看来,他和楚子航借助预知梦的优势却也迟了一步没能赶上和老唐好好谈谈,恐怕也是有幕后推手蓄意为之;而夏弥和芬里厄的事情,恺撒也说过真正击杀芬里厄的不是他,而是有人暗中窃取了那支装有贤者之石子弹的枪偷袭……

楚子航也早就有所猜测,但他的预知梦里没有关于这一点的明确答案,所以到目前为止也只是猜测,还没有太多实证。

想到这,路明非突然一愣,随后问小芬:“你能扫描电子设备吗!?类似窃听、定位等装置。”

“当然,打开摄像头,我有特殊的电波信号捕捉装置,你用摄像头对准要扫描的地方就行。”小芬得意的说。

路明非立刻取下手机打开摄像头,转头就对准了苏小妍。

当年他和楚子航找到老唐后躲在安全屋,就是因为老唐身上被装了定位器才泄露了位置,虽然这次苏小妍一直在施耐得的保护下,但目前局势复杂谁知道会不会施耐得身边都有校董会的内应之类,暗中给苏小妍身上装了定位装置?

果不其然,摄像头才对准苏小妍,小芬就惊叫起来:“哦呦!有货!真有货!是……她脖颈上那条项链!”

路明非取下那条项链握在手心,沉思片刻后问小芬:“喂,人工智能,如果他们知道梆子声的事情,那也该知道我有护心咒能对抗梆子声才对,那他们还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要有护心咒加持,即使绘梨衣血统也会受到一定压制却也可以不再顾及梆子声,要突破那些什么不朽者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你说,他们为何还要提前暴露这个底牌呢?”

“根据现有情报分析,最有可能的战术就是用前面收费站的伏兵让你们降低警惕,若是没有发现定位器你们一定会前往安全屋,到时候真正的追兵会根据定位器提供的数据聚集往安全屋,然后趁着你们放松警惕或者有合适时机发起总攻,总之只要定位器存在,他们就有时间和机会布置更完整的进攻部署。”小芬回答道。

路明非点点头,随后回眸看向绘梨衣。

绘梨衣似乎也明白了路明非想做什么,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紧抓着路明非的衣袖不肯松手,像白鹿般的双眸里依恋成河。

路明非握住她略有些冰凉的手掌,轻声道:“相信我绘梨衣,这一次,我不会失约的。你拿着手机先带着苏阿姨翻山去安全屋等我,手机上有路线,目前保证苏阿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师兄当年为我们创造了那来之不易的七天,我们怎么能守他母亲只短短七小时都守不住呢?”

他说着,伸手竖起小拇指道:“这一次,拉钩,盖章!我保证,引开追兵就会立刻回来和你们汇合的!”

绘梨衣咬着红唇,满脸委屈不舍的摇摇头,她掏出本子想写些什么却又不敢放开路明非,只得着急忙慌的翻页,随后指着之前写过的那句:“我也想帮助大家。”然后用力的递到了路明非眼前。

她红唇张合,漂亮眉眼拧成一团,可苏小妍在身边,为了安全起见她始终还是不敢开口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路明非轻叹一声,“那现在,就帮帮我,也帮帮师兄,保护好他妈妈,好吗?”

绘梨衣泫然欲泣的低下头。

但最终,她还是只能妥协,只是离开前反复询问路明非:“什么时候来汇合?”

“记不记得安全屋位置和路线?”

“如果多久没来,我可以去找你?”

……

收回思绪和中指,路明非重新提着武器走到了道路中央回头看向那些浑身燃火的黑影。

按照小芬的计算,这么多只不朽者,路明非的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这些不朽者站定在路明非身后十来米的距离,就像机器人般在等待着下令,但路明非也能清晰看到其中许多不朽者已经开始焦躁的原地踏步了——火焰急速升高了他们的体温,也变相让他们的龙血逐渐沸腾了。

根据资料显示,一旦体内龙血彻底沸腾起来,这些不朽者是否可控就不再是定数了。

恐怕也正是这个原因,那些车队里的人才退到了辅路设立路障,为了避免开战被不朽者卷进去,也为了防止暴走的不朽者通过辅路离开高速。

“这种比定时炸弹还危险的怪物,你们也真是够大胆,盖投放在市区附近!”路明非双唇微颤。

上空的藤原信之介还在高声劝导路明非投降交人,但实则已经暗暗指挥着不朽者靠近路明非准备进攻了。

发来的命令里对于路明非的部分是“活捉,但务必以致死手段进攻,不要给机会。”

藤原信之介不懂什么叫“不要给机会”,不要给什么机会?

投降的机会?

致死手段,却要活捉?

这是否意味着如果留手,就很可能让对方逃脱甚至……

藤原信之介来之前详细阅读了路明非的资料,但却实在没发现什么值得如此重视的战绩,虽然路明非在瀛洲的表现也很亮眼,但撑死也就是标准的A+级而已,甚至距离S级都还有一定距离。

不过目前首要活捉目标苏小妍不在,他也就不用再惺惺作压制不朽者态劝路明非交人了,现在一切喊话都只是为了分散路明非注意而已。

暴躁的不朽者们接收到了指令,急不可耐的开始围向路明非,像是巨大的秃鹫们准备分食小白兔的尸体,他们身上龙化后暗色的鳞甲在火焰中不断脆响,畸变的身躯一个比一个伟岸高大,朝路明非走来时阴影投下就像一堵遮天蔽日的墙朝着路明非倾倒。

“你他妈再不出来,可就要成留守儿童了。”路明非紧握着武器嘴唇微颤,却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这一次,哥哥你又不能和我交易,我来了也只能看着哥哥被这些肮脏杂碎撕烂手脚,吃掉咯。再说……哥哥你几个小时之前不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吗?”路鸣泽像是已经在路明非身后站了很久,很自然的就走了出来。

“给不了大礼包,至少给我点建议,有没有破局的办法?”路明非看到这个衣冠楚楚的小魔鬼,竟是突然间安心了不少。

好像只要他在,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天大的事情也一定会有一丝转机。

“和群殴一样,不要陷入包围圈。”路鸣泽整理了下领带,随后笑着说:“哥哥,你果然还是不能没有我啊。”

“就这!?”路明非嘴角微抽。

上方直升机射灯将他笼罩,而不朽者们已经逼近到了光圈的边缘,嘶哑的低吼就像是野兽即将扑食猎物的前兆,焦糊的肉味和腐朽的死亡气息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路鸣泽弹了个响指,随后道:“哥哥,你获得的任何力量都有代价,所以现在我可没办法再给你升级了,不过嘛……”

路明非一抬头,惊讶的发现那些不朽者头顶都出现了一管红色的条形,旁边还有一串数字,什么666、444、356之类的。

同时旁边还显示了对方的言灵,有的是无尘之地,有的是剑御,还有风王之瞳、君焰等,这些不朽者的言灵几乎都是危险到高危阶别的!

“那是血条,旁边数字算是战力,哥哥你现在的话……”路鸣泽又弹了个响指。

路明非抬头一看,自己脑袋上也有了一管红色的血条,只是比起血条最短的不朽者都还短了半截,而数字则是可怜的157,翻两倍甚至都还不如最弱的那个不朽者。

至于言灵,显示只有不要死和护心咒,但后续却还标着一个奇怪的五芒星标志。

“好歹……不是战五渣了。”路明非咂咂嘴,“那五芒星是啥?”

“五芒星?你猜咯。哥哥你是游戏高手,你也知道游戏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战胜高等级怪物的,只是,需要操作,方法,和一些……”路鸣泽突然张开手仰天深吸一口,随后伸手直指面板数据最高的那只不朽者——

“环境优势。”

那只不朽者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般,竟是嚎叫着后退了一步!

远山处突然响起一声低微的枪响,玫红色的弹头划破风雪而来,与此同时远处一颗飞弹升天而起随后空中变相冲向直升机。

藤原信之介震惊大吼着让飞行员避让,但飞弹却在空中爆开。

这是一颗云雾炮弹,又叫燃料空气炸药炮弹。通常使用环氧乙烷、氧化丙烯等液体炸药,将其装填在炮弹内,通过火箭炮或迫击炮发射到目标上空,形成直径约15米、高约2.4米的云雾,覆盖住附近地面,经过0.1秒的时间,进行第二次引爆,使云雾发生大爆炸。

三辆直升机在云雾爆炸中纷纷失控,有一辆甚至直接解体坠落,而高速路则立刻被大雾覆盖了。

路明非趴伏在地,顶着狂风抬头看去竟发现浓雾里那些血条和数值还依旧清晰可见!

远山上,酒德麻衣通过热感应瞄准镜望向那一团大雾,按住耳麦道:“目前气温过高,不过不朽者们体温都在五十度以上,预计两分钟后就能清晰可见。”

另一端的苏恩曦回答道:“诺玛察觉到我了,我借用老板的权限先抵挡一下,但是至少十分钟内就无法再提供其他支持了。”

“长腿,你不要轻举妄动,还要,那位三无皇女大人!老板的命令只是保证小路不会真的落入他们手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再暴露了。长腿,你刚刚开了一枪是吧?立刻转移到B点!”

“收到。”清冷的女声传来。

“收到,我现在转移。”酒德麻衣回答,“只是……即使有我们在,这种情况,他……真的能应付吗?”

“就这么多了,哥哥。”路鸣泽转身走进了浓雾,“接下来让我看看,你这颗熊熊燃烧的决心,有多大能量,能不能……击破绝望吧?”

“他妈的,总感觉以前每次见面都怼你,有点愧疚了呢。”路明非轻笑。

“别高兴的太早哥哥,世界线开始收束了,时间和命运的伟力正在扭转被你和你的好师兄制造的‘错误’,本该死去的人没死,本该出现的事情没有出现,那么命运就会回击更加悲剧的重拳。”

“我说过,玩弄时间,时间会更加严厉的报复,闯不过去,你们一切的努力到最后……还是会一无所有。”

雾气里响起不朽者们狂怒的咆哮嘶吼,却在同时被另一端的枪响声压制。

不朽者们极端敏锐的听力立刻捕捉到了开枪的方向,随即争先恐后的冲向了那边。

然而枪声停歇,先到达的几只不朽者脚下只有两颗滚落在地的震撼弹。

M84震撼弹,爆炸能产生相当于约800万支烛火的强烈闪光和170分贝左右的巨大噪声,而不朽者们龙血加强过后的感官比寻常人敏锐了数倍乃至数十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如此巨大噪声和光芒的冲击,他们视觉和听觉立刻就暂时性失灵了,不过也得益于龙血加持和身体的特殊性,他们在如此强烈的冲击下也没有直接晕厥过去,但也暂时性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就在他们跌跌撞撞像是喝醉般摇晃的时候,身边浓雾猛地破开,枪榴弹轰击后方暂时阻断了其余不朽者的前进,随后刀光如瀑般坠落!

北辰一刀流·霜降!

在瀛洲,路明非可是被大舅哥和老岳父狠狠调教过不短时间的,虽然过程痛苦,却也相当于有了几个全瀛洲最强的剑术老师作陪练。

这一刀竟已经有了源稚生那天罚般的狠辣!

数值444的那只不朽者脊骨立刻一段段在刀光下爆碎开来,路明非将倒地的不朽者踩在脚下一刀刺入其后脑,随后九五式抵着对方后脑勺连连发射。

他偏头避开溅射的血浆,屈肘擦刀,随后咬着长刀立刻踏步上前,95式抵进另一只嚎叫的不朽者嘴里连发。

但这些不朽者身体素质之强超越了路明非的预期,另外两只被震撼弹眩晕的不朽者在这短短几秒间竟然就恢复了大半,立刻就扑向了他!

路明非立刻就缩回了浓雾里,再次消失不见。

他刚刚干掉的两只不朽者,一个言灵是风王之瞳,一个是无尘之地,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因为这两个言灵能轻易破开浓雾毁掉他的环境优势。

本来他还想再干掉那个言灵是吸血镰的不朽者,但奈何其他不朽者恢复速度太快,他只能放弃。

浓雾里传来脚步声和碰撞打铁的声音,随即一群不朽者再次奔向声音来源处,他们有限的智商根本不会考虑什么陷阱,也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这个属性,在变为不朽者的过程中他们早就牺牲掉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和学习能力,只会遵循本能。

连7.62mm子弹都能防御部分的奔驰车立刻就被不朽者们大卸八块,然而车里却空无一人。

浓雾里突然传出路明非一声低沉的:“嘭!”

他按下了车钥匙上那个红色感叹号按钮。

下一刻,像是火龙冲天而起,堪比夏弥和楚子航风王之瞳与君焰合击的爆炸在浓雾里卷起了火焰暴风,路明非自以为退的够远,谁知还是被那狂躁的风压吹的倒退了两步。

飞舞的碎片从他身边掠过带起破风声,一只断裂的手臂舞着旋的砸落在他脚边,吓得他一个机灵蹦起来就猛踩了两脚。

“我去……不愧是炸弹狂人出品!”路明非抹了把脸,暗暗惊叹道。

不过因为大爆炸,浓雾也被破开了大半。

路明非看着前方平均还剩一半的六管血条,反手抽出了背上的巴雷特上膛,屈膝半蹲。

“大人,食大便了。”

巴雷特接连喷吐火舌,早就换好的汞核心破甲弹连连激发,三寸长的子弹划破风雪接连命中前方不朽者的额头,大锤砸铁钉般的脆响在空旷的高速路上不断回荡。

五发子弹打空,路明非立刻回身去腰间抽取备用弹夹。

然而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的响起:“路君,真是盛大的表演——但是,该落幕了!”

路明非震惊的反手从裤腿里捞出匕首反手刺出,却扑了个空,那人灵敏的一个侧身挥刀直接就把路明非端枪的左手齐肘而断!

路明非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那有些肥大的脸庞和眯成一道缝的眼睛,似乎正是飞机上那个自称藤原信之介的人!

飞机失控坠落,他不仅没死,还在那么短时间里赶了回来!?

路明非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前方不朽者就冲到了他面前,这只不朽者身高近三米,数值是567,言灵为青铜御座,这一拳轰出竟然震出了一圈圆形的气浪!

路明非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飞而出嵌入了山崖里!

他脑袋上的血条像是被笔刷刷过般急速空白,几乎归零。

藤原信之介将散乱的头发撩至脑后,紧接着再次瞬移般出现在崖壁边一刀刺入了破碎的路明非胸口,狠狠的扭转刀柄。

他狞笑着说:“果然上头不会下达没意义的命令,路君,你确实让我很惊讶啊!”

他一边抽刀反复捅刺路明非,一边狞笑着继续道:“要不是我的言灵,我恐怕也死了,路君,这笔帐,你要怎么还我啊!?”

“啊!?说话!”

刀剑破开血肉的声音不断响起,本就一滩烂泥的路明非被他捅刺的千疮百孔,可他却惊讶的发现路明非瞳孔里似乎还是残留着一丝神采。

藤原信之介正欲继续却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嘶吼声,他回头看向那个盯着自己跃跃欲试的不朽者,随后身形消失,下一刻不朽者便身首分离倒地不起。

他啐了一口说:“这种双刃剑,果然还是不可控。”

“路君,虽然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见……”藤原信之介抽出身后四只短匕,将匕首钉入路明非扭曲变形的四肢。

他一边钉一边说:“你以为你逃脱了?你以为她们逃脱了?”

“你以为自己是大英雄了?呸!”

他啐了一口在路明非身上,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我可不仅仅在那个女人身上留下了定位装置,你从施耐得那里拿到的一切装备,都有我们早就放好的定位器。”

“只不过啊,我刚刚只激活了那个女人身上的那个。现在,围剿她们部队应该就快到了。”

他竟然盘腿坐了下来,点起了一支雪茄悠悠缓缓的吐了口烟:“路君,我不知道你又是什么怪物,但你那个小女友,瀛洲小公主,却切切实实是个怪物。”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因为我真的很看好你哦,路君,哈哈哈!她,其实只是个失败的复制品,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是为了某种目的……创造出来的。”

藤原信之介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抽了口雪茄,烟雾弥漫间他的面容显得更加阴鸷:“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做到该做的事情,所以其实早就是该进入废品回收站的垃圾了……嗯,虽然长得是很可爱漂亮,那小脸,小腰……啧啧。”

“可再精致漂亮的玩具,也只是玩具而已,对吧,路君?”

路明非像是死了似的挂在墙上,默不作声。

“好了好了,还活着的话,路君,就跟我走吧。”藤原信之介熄灭了雪茄起身,突然拔出匕首对着路明非四肢再次狂砍,一边砍一边大吼:“问你呢,对不对!?”

“对不对!?”

“对不对!?”

他每问一次就砍一刀,也不知多久以后他终于累了,这才拔掉了路明非身上的匕首的长刀,把烂泥般破碎的路明非从墙壁上扣了下来。

“你……”路明非突然出声,“吃过麻辣烫吗?”

藤原信之介躬身道:“路君,我对垃圾食品可不感兴趣,虽然我是瀛洲人,可也听说过夏洲这些小摊贩,不卫生啊。”

他说着,再次折叠路明非已经扭曲的四肢。

伤成这样还能说话,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对路明非有些恐惧了。

“可她说,要和我一起去吃哎……”路明非声音低不可闻的呢喃。

“我也不知道家族,哦,不对,校董们抓住她会做什么,不过既然如此,她死之前我会建议给她来一顿麻辣烫送行的。”藤原信之介笑着说。

“你不懂……”路明非轻笑。

“什么?”藤原信之介一边拖着扭曲的路明非走过遍地狼藉的高速路,一边问。

路明非眼里悄然亮起了金色的微光,一如那夜朦胧的月色。

……

七天前,瀛洲鹿取神社。

“明非哥哥在看什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

“没什么,胡思乱想而已,我以前在家里天台上就爱看着星星发呆。”路明非低声说。

上杉越已经先去睡了,睡前还警告路明非和绘梨衣各回各的卧室,他半夜会起来巡查啥的。

“真好。”绘梨衣写道。

“好?好……吗?”路明非挠挠头,他这是因为没什么朋友,家里人也不怎么待见他纯无聊才养成这个习惯的。

“以前……我住的小房间窗户也是封死的,有时夜里我也很想看星星……那时我就会看看《高达》,想象自己也坐在机器人里飞入星海。”绘梨衣写道,“想着想着,晕乎乎的,自然而然就睡着了。”

路明非回头看向她微愣,沉默片刻后轻笑着说:“那巧咯。我以前坐在天台胡思乱想也是这样的,想着多年不见的爸爸妈妈会不会真的是什么超级英雄,某一天夜里背对着皓月如流星般飞来见我,悬在空中对我说……”

“明非啊,爸爸妈妈不装了,摊牌了!我们就是拯救世界的大侠,你继承我们血脉有我们两人的超能力,现在到时间了,你马上就要觉醒,邪恶势力也盯上你了!没时间了,跟我们走——去拯救世界!”

路明非说到这不由得自己都尴尬起来,低头讪笑道:“偶尔上课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座位时,也会期待他们在老师对我阴阳怪气时开着直升机出现……”

他语气落寞了起来:“但超能力啥的都实现了,他们也没出现。在我暑假回到那个天台时,我还是只能一个人坐着,对着永远不会有超级英雄到来的天空,发呆一整夜。”

说到这,路明非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有些过于软弱煽情了,于是他立刻露出标志性的开心假笑抬起头,却见绘梨衣正低着头自顾自的写写画画,似乎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这些煽情烂话。

这样其实也好,路明非心里想到。

在喜欢的姑娘面前露出这么软蛋的样子,说着这些年少时想入非非的尴尬胡话简直太丢面子了。

他本想找个话题略过,但回头看到那无垠的夜空时他感觉自己胸口似乎也像这一望无际的夜一样,空空如也。

啪!

绘梨衣突然兴奋的拍了一下路明非肩膀,随后将小本子举到了他面前。

路明非回头看去,他还是第一次见绘梨衣一次性写那么长的一段话,洋洋洒洒近百字其中还有不少涂改的痕迹。

“以前我以为真的有天人组织,也以为新人类和人类在打仗,所以我总想着自己的力量是不是也能帮上一些小忙,我还问过哥哥如果使徒入侵我能不能试着用审判保护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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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哥哥和那个人一直说我只要乖乖听话就好。我也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基拉开着自由轰爆医院大门带我出去,或者刹那潜入进来让我悄悄加入天人组织,阻止人与龙类的战争,为此我还专门练习过签名哦!”

“我真的很想为大家做些什么,但如果我只能杀戮,那我愿意为了大家去杀……其他的怪物。”

“只不过,我也等了很久,基拉大和,拉克丝,刹那或者碇源堂司令都没出现,我每一次离开医院都是去杀死侍或者怪物,虽然我也很开心能帮哥哥的忙,但我还是希望能有人把我带出那个医院……”

“医院,真的太安静了。”

路明非看到这,喉结微动嘴唇轻颤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单纯的女孩从来都只有两个愿望,想看看世界,想帮助身边的人;可她这颗纯真的心上一次却被赫尔佐格这个肮脏杂碎毫无顾忌的利用,源稚生最后也想过保护她把她送走,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却也更像是一把凶器对另一把凶器的怜悯。

路明非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和绘梨衣其实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的孤独,他被困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里,可无论星空皓月还是远方灯火通明的CBD区,都与他无关,都没有在意他的人;

而对于绘梨衣,她则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被困在一方小屋和医院里,没有星空皓月,没有山河湖泊,就连她幻想拯救她离开困境的人都是假的。

没人陪她,所以她连求救的对象都只能是动画里的假人。

他们确实都是世界里那个不被人喜欢的,孤独的小怪兽。

绘梨衣埋着脸,悄悄抬眸看到路明非似乎看完了这一段,于是轻轻翻页。

路明非一惊,还有下一页!?

然而下一页,只有一句话。

“不过,新人类和天人组织没来,但好在……明非哥哥,你来了。以后……那个天台,我也想上去看星星发呆,我们一起,可以吗?”

路明非可以理解那个梦里自己对陈墨瞳的痴迷,毕竟那个女孩确实将自己拉出过深渊,在自己最衰的时候伸出援手甚至付出生命保护过自己,虽然他没有那段水底的清晰记忆,但通过梦里那个自己的脑海他还是看到了那些片段;

他太懂这种感觉了,那时的陈墨瞳之于自己,就好像现在的自己之于绘梨衣。

但两者最大的不同也在于此,仗义却有点小疯癫的巫女师姐他不懂,能为对方做的就是不断付出生命去暗暗的保护对方,然后平时像只傻猴子一样跟在对方身后“端茶递水”;

可绘梨衣不一样,绘梨衣和他一样类似的孤独过,不会笑他深夜的枯坐痴想,不会嫌弃他时不时就露出败狗本色来,退怯软弱;

他说想开个报刊亭卖漫画,婶婶怒骂他孬种,玩物丧志;他说想开个网吧当网管偶尔教别人打打游戏,叔叔说他庸庸碌碌太过平凡,好男儿应该去CBD那种地方叱诧风云;他在路边摊大快朵颐,同学会笑他没品位,甚至陈雯雯也劝过他说这些小摊贩不卫生,难以下咽……

只有这个女孩会说:“我们一起,可以吗?”

最重要的是,似乎她并不是在委屈自己,她是真的很享受和路明非一起做这些事的每一个瞬间,路明非会为她弯腰,而她也愿意为了路明非踮起脚尖。

如果这就是孤独,那么从今往后,终于会有人和他碰杯,一起敬孤独万岁了!

如果说之前在路明非眼里,绘梨衣身上一直还是若有若无存在着陈墨瞳的影子,那这一刻,这个女孩就已经完完全全的独立出来,成为了……不对,她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是路明非现在,才终于完完全全的看清了。

……

喀喀喀!

像是粗壮树枝被连续折断的声音响起,藤原信之介惊疑的回头看去瞬间瞪大了眼!

路明非那不成人形的身子如蛇般扭曲弹动起来,几乎在藤原信之介回头愣神的瞬间路明非全身断裂的骨骼就在肌肉作用下蛮横的复位续接,肌腱肌肉瞬间连续再生,皮肤魔法般恢复如初!

曜日般的黄金瞳刺的藤原信之介片刻间竟然睁不开眼,浑身犹如被山峦重压般喘不过气!

然而他还是第一时间释放了言灵,他最强的底牌——言灵·时间零!

藤原信之介咬牙切齿的侧身滑步就要闪到路明非身后,不管这是什么怪物,只要他够快,都能制服!

然而下一刻,他在滑步的瞬间对上了路明非那双古奥森严的黄金瞳,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视线竟然正跟随着他身形的移动而偏移!

路明非突兀的转身踏步上前,凑到了惊骇欲绝的藤原信之介耳边:“你不懂,她,是一个独立而高贵的灵魂,和你这个杂碎——”

“不!一!样!”

八极拳,顶心肘!

藤原信之介已经将言灵催动到了极限,可却绝望的发现路明非好像根本不受影响般的依旧能跟上他的速度,这一击他几近全力却还是无法避开!

肋骨清脆的断裂声响起,藤原信之介口中狂喷鲜血倒飞而出,在地面擦出数米长的印痕。

他不知道就连昂热的领域也无法影响路明非,刚刚路明非没有察觉他出现也只是因为专心应对不朽者才露出破绽,至始至终,他的时间零领域里,路明非都不受影响。

他像是瞬移般来到山崖前,瞬间残杀不朽者,其实在路明非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更何况有小魔鬼给的外挂,路明非早就看到了他血条上的那几个字——【言灵·时间零】。

藤原信之介还是不信邪,他捂着胸口吐血狂吼着玄奥法令,时间零甚至在这生死之间突破了他的极限,对时间的延缓速度达到了一比四十五的夸张幅度,几乎就要追上了昂热。

可饶是如此,路明非依旧在他领域里大步冲刺毫无滞涩,一个足球踢就崩在了他那张微胖的脸上,鲜血溅射中还混杂着数颗断牙!

路明非动作不停,弯腰俯身,将藤原信之介折臂,断腿,随后揪着他刚刚打理好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路明非弓步蓄力,收拳于腰侧。

一个标准的马步冲拳直击藤原信之介的腹部。

藤原信之介泪眼婆娑的干呕一声,随后哇的吐出一大摊混杂着胃液的血。

“现在,明白了吗?”路明非眼白里布满血痕,黄金瞳冷若冰霜。

啪!

他一脚踢在藤原信之介二弟上,怒啸着问:“问你呢,懂了吗!?”

“说话!”

辅路上那些专员持枪逼了过来,数十颗红点映射在路明非布满血污的身上。

藤原信之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浑身剧痛特别是二弟那里的疼痛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了,但他还是侧眼,用满是怨毒的小眼睛示意那些专员开枪。

路明非啧了一声,伸出两指就戳瞎了他的双眼。

紧接着路明非回头看向那些持枪逼近的专员,冷声道:“我不想滥杀无辜,我从来都不想……”

“可如果你们还是要逼我,还是要拦我……”

他一把将藤原信之介丢向那些专员,随后握拳怒吼道:“那就——都去死!”

无形的领域在瞬间如爆炸般扩张开来,天顶像是有个巨神在重复他的话语,清冷月光穿破云层射下照亮藤原信之介的瞬间,他的身躯也像是风中沙楼般化作灰烬飘扬!

远山蛰伏的酒德麻衣从瞄准镜看到了这一幕,震惊的低吼:“他这是……醒了吗!?”

“什么?发生什么了?”苏恩曦惊讶的问。

“不可思议,干得漂亮。”清冷的女声从耳麦里传来,“看来,不用我出手了。”

“哎哎!三无,你刚刚是不是又要不听指令擅自行动啊!?”苏恩曦嗔怒道。

“你也说了,不能让他真的落入对方手里,我只是……没想到他能做到。”清冷的女声竟也有了一丝波动。

“好了好了!薯片,你那边怎么样了?老板接下来有指令吗?”酒德麻衣问。

“就一个字,等。”苏恩曦说。

“可……”酒德麻衣看了眼手表,微微皱眉,随后再次从瞄准镜里看向山下高速路。

“这是……!”

路明非只感觉身边一切都扭曲了一瞬间,随后那些持枪的身影就都消失不见了,连带整条高速路都变成了大战之前完好无损的模样!

“炼金领域。”路鸣泽不知又从哪钻出来的,悠悠缓缓的踏步走到了路明非身后,“这个领域里,似乎禁止了一切电子设备的使用,除非你穿越出这个领域,或者有人从外部给你送来交通工具,否则这里一切交通工具都无法使用。”

路明非一愣,问:“什么意思?”

路鸣泽从胸口口袋里抽出了一个手机,随后点开了消息界面说:“喏,他们已经找到了苏小妍和那个傻姑娘,六点强攻,就算周家那时已经解决了问题,也还是需要时间抽调援军,这个时间差足够拿下这两人了。”

“别傻了!绘梨衣可不是……”路明非立刻高声反驳,可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梆子声!?”

目前已经确定了加图索家或者校董会掌握了这个技术,而没有路明非在身边用护心咒抵御,绘梨衣便会在梆子声里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要怎么破阵!?”路明非怒吼着问。

“需要极其庞大的力量引爆阵眼,至少相当于十分之一颗小男孩原子弹,以哥哥你现在的力量是无法打破这个炼金矩阵的,只能尝试走出去。但时间……恐怕来不及。”路鸣泽叹息了一声说:“刚好,我推算,又是半小时。”

“别开玩笑了!”路明非咆哮道,“要什么代价!?我的生命?四分之一?还是双倍!?拿去啊!”

路鸣泽意味深长的抬头看向路明非,笑得有些阴沉:“你忘了?哥哥。在红井我就说过,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

“这就是命运给你的反击啊,哥哥。她,那个小怪兽,本来就是要死的,而现在,还要搭上你师兄的妈妈,这就是时间被玩弄后,对你和你师兄的惩罚。”

“你肯定有办法,肯定有!说啊——!”路明非半蹲下身,揪住路鸣泽的衣领咆哮着问。

“那就跑吧,哥哥。”路鸣泽指了个方向,“那里最近,如果够快的话,哥哥你还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也许,还能说上一两句,没来得及说的话吧。”

……

路明非也不知跑了多久,一开始他还在看时间,可狂奔了两个小时后他才发现自己每隔十分钟左右就会倒退十公里左右的距离,他的极限速度也就是一分半左右跑一公里,因此无论他怎么跑都还是跑不出那个收费站。

时间已经来到五点过十分,路明非已经跑了几百公里,若不是不要死加持他早就物理意义上的累死了。

他也发现了,随着时间推移,倒退的距离在减少,可饶是如此他也只是跑出了距离收费站不到五公里,距离安全屋还有近二十公里,而距离炼金阵的边缘也还有十公里左右,等他破阵而出再找到交通工具赶到安全屋,早就来不及了!

不要死的效果也要到极限了,路明非也要到极限了。

他终于还是跪倒在了地上,肺部有如火烧,浑身像是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在反复的刺,四个小时,快两百公里的不停冲刺,他到极限了。

剧烈喘息间,他竟然喷出了一口血且还带着些许内脏的碎片!

皑皑白雪间,路明非无力的瘫倒在地,眼皮像是两块磁铁般相互猛烈吸引,就连视野里也逐渐被黑暗吞噬。

他耳边似乎又想起了分别前对绘梨衣说的那句话:“相信我,这次不论如何都不会迟到,不会失约的,小吃街,路边摊,麻辣烫,只要你不嫌弃,我们,一起去。”

……

可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再怎么他好像都跑不过命运和时间。

是啊,就连布加迪这种世界上最快的跑车都跑不过时光,他肉身双腿又怎么做得到呢?

“做不到……吗?”路明非梦呓般的呢喃。

眼前记忆碎片胡乱的闪烁,定格在了那一天。

夔门计划之后,路明非曾开玩笑似的问过楚子航:“师兄,是不是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啊?没有什么问题是你解决不了的?”

楚子航却很郑重其事的摇摇头,声音低沉的回答道:“太多了,太多事是我做不到或者根本没有把握做到的,太多问题是我一直反复思考还是没有准确答案的。”

路明非大大咧咧的说:“我懂,谦虚使人进步嘛。”

楚子航再次摇摇头道:“并不是……”

他回头仰望飞过教堂半空的白鸽沉声道:“世上太多事都是无解之结,就算……其实我也不敢保证一定每件事都能成功。”

“哦?那要是真遇见做不到的事情或者没有答案的无解之结,师兄……你会怎么做?”路明非本来想问的是“你会放弃吗?”,但以他这段时间和楚子航的相处来看,他还真没见过这个铁打似的师兄在什么事情上说过放弃。

楚子航突然回身紧盯着路明非的双眼,那严肃的表情好像下一刻就要拔枪顶着路明非脑门射击。

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声音却灼热了起来:“什么事都好,什么问题都无所谓,只要没结束,只要结局还没确定……”

路明非十指握紧成拳,在雪地刻下了十道深深的血色痕迹,他挣扎着在漫天大雪里起身同时自言自语般的呢喃起来。

那时候楚子航的话语好像穿破了时空阻隔与他交相呼应了起来:“不要……急着悲伤……”

他摇摇晃晃的杵着双膝稳住了身子,随后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和血痕:“不要……浪费时间哭泣……”

他迎着大雪仰头呼出了一口氤氲的白气,随后面目狰狞的咬牙切齿,颤颤巍巍的向前踏出一步:“不要停步!”

他再次踏出一步,步伐愈发沉稳了起来。

“向前!”

路明非摆动起已经麻木的手臂,催动着酸痛到痉挛的双腿交替踏步。

“向前——!”

那双好像下一刻就会折断于风雪里的双腿却交替的越发迅速,路明非逐渐奔跑了起来,迎着风雪,追着街灯,好像一只受伤的雄狮。

“向前——!”

“不要停止战斗,不要停止思考,别管时间,别管痛楚,认清想去的方向,然后——”路明非喷出一口血雾疯狂的奔跑起来,白茫茫的大雪在他眼里逐渐连成了舞动的白色纱帘,街灯汇成一线,风也被他抛在了脑后。

“向前——!”

远山上,酒德麻衣从瞄准镜里看到了那个跌跌撞撞却不停奔跑的身影,脸色略显惊诧:“我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看来小路同学也有不得了的成长啊。”耳机里传出苏恩曦的声音。

“老板的意思呢?要不要给他点帮助或者……提示?”酒德麻衣问。

“等。”苏恩曦回答道。

“等!?还等!?还等什么?”酒德麻衣惊讶的问。

“不知道,老板发来的命令还是只有这一个字,等。”苏恩曦无奈的回答。

“只有不到十五分钟了,二十公里的距离除非他……否则光靠跑怎么可能来得及!?”酒德麻衣有些急躁的低声道。

“哥哥,只有十四分二十秒了,你跑得再快,还是跑不赢时间,跑不出命运的。”不论路明非跑得多快,路鸣泽都像个幽魂一样固定的杵在他身边为他报时。

路明非甚至都没空搭理路鸣泽,他感觉自己的咽喉和气管似乎已经在寒风撕扯下烧起来了,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如针扎般疼痛,剧烈的痛楚和疲惫感像是汹涌海潮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意志。

路鸣泽明明只是在帮他记时,但路明非却觉得路鸣泽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说:“放弃吧,哥哥,你做不到的。”

“停下吧,反正也赶不上了。”

“停下吧,世界开始收束了。这就是——命运。”

路明非抬手抹去脸上血与雪交融的污渍,却因此一时不慎被地面的一片垃圾绊倒摔了个七荤八素。

“去他妈的世界线,去他妈的时间线,去他妈的——命运!”

“我绝对会赶上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擦去横流的鼻血就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再度奔跑起来。

路鸣泽这次却没再悬浮于他身边,而是站在原地凝视着他步履阑珊的身影,悲叹道:“哥哥,来不及了,你看旁边……”

他伸手,雪花从他手心穿过,他遥遥指向前方从高楼之间穿过的铁道说:“这是首尔一号线的新道林站,一分钟后凌晨第一班列车就会从这里经过。”

他看着还在奔跑的路明非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班列车到达大门站的时间刚好是六点,意味着除非哥哥你奔跑的速度能追上这时速近百公里的列车,否则你就绝对无法准时赶到。”

前方的路明非突然一个急刹车,震惊的回头看向路鸣泽。

“怎么?哥哥?”路鸣泽笑着问,“知道自己不可能追上列车,决定放弃了?”

“我为什么要追上列车?”路明非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坐上它不就好了!”

“可哥哥,地铁已经从最近的那个地铁站出发了,你现在要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上车了;如果要赶去下一个地铁站,你还是要跑过地铁才行啊。”路鸣泽摇头叹息道。

远方似乎已经亮起了车灯,像是亮着一双黄金瞳的长龙迅速游曳而来。

“我从没说过我要买票啊……”路明非略显疯狂的一笑。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三下五除二就翻上了轨道边的围挡护栏,列车在他下方疾驰而过,他拔出腰间匕首发狠的咬牙一跃而下摔在了车顶,匕首插入车厢,但巨大的惯性一瞬间就将他肩关节、肘关节都拉扯脱臼,好在不要死及时发力让肌肉瞬间绷紧了起来。

“炼金领域里怎么还会有列车!?”酒德麻衣惊呼。

“老板说了,除非有人让炼金领域之外的交通工具进入,否则原本就在领域里的车辆等都用不上。但一号线的起始站刚好,就在领域之外!而只要老板愿意,别说列车,航天飞机也是可以进来的。”苏恩曦不以为意的咂咂嘴,“只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老板现在到底是想小路赶上,还是赶不上呢?”

“或许从始至终,老板在意都是……小路同学,到底有没有豁出一切都要赶到的决心吧?”酒德麻衣说,“如果他刚刚在那就放弃了,那么就连跳上列车的机会也没有了。”

昌永宾馆,下方黑衣蒙面的人们围成圈手里敲打着梆子就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畸形的不朽者们沿着宾馆墙壁向上攀爬,有的如巨型蜘蛛,有的如扭曲长蛇,墙壁上的裂纹像是黑色的藤蔓在生长。

房间里,缩在角落里的绘梨衣紧紧抱着还在昏睡的苏小妍,口中不断念着那个名字。

窗户破碎,窗帘抖动间风雪与惨白的月光一同涌入房间里,前方桌上唯一的烛火也在此刻熄灭,白纱窗帘也在利爪下碎成飞雪,数不清的金色的眼眸像是星海在窗外升起。

绘梨衣浑身颤抖着将苏小妍护到了身后的墙角里,她握着匕首却使不出一丝力量,梆子声让她迫不得已的切换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若非口中不断重复着的那个名字给了她最后的勇气,她甚至都想丢下匕首抱头哭泣。

“明非……明非……”

一如那晚雨夜红井。

“Sakura……Sakura……”

她坚信着这个名字,这个人,一定会来。

墙壁轰然倒塌崩碎,月光铺满客厅却显得她和苏小妍所在的那个角落愈发黑暗。

不朽者们像是远古坟墓里爬出的怪物般,龙化异变后的四肢踩在地上每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痕,它们黄金瞳里反射出前方两个瑟瑟发抖猎物的倒影,压抑的嗜血光芒在房间里不断闪烁。

风雪从垮塌的墙壁灌满整个房间,寒冷,死寂,绘梨衣挥袖擦去脸上的泪痕张开了双臂将苏小妍彻底挡在了身后。

不朽者们将她围堵在了中央,腐朽血腥的呼吸喷吐在她身上比风雪还要让人胆寒,月光也被遮蔽,利爪不断挑动着她的衣角像是在试探,终于有不朽者压抑不住猎杀的冲动,畸变成利爪的手嵌入了她单薄的肩膀准备发力。

下一刻,就要将她彻底撕碎!

“路……明非……”绘梨衣闭上了眼,最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来了!绘梨衣——!”

少年的咆哮声像是箭矢般突破了狂风暴雪,突破了梆子声,怪物的嘶吼声,射入少女心中。

三分钟前。

沉雄的颂唱声在下方响起,一个领域疯狂的扩张开来竟将周遭的梆子声彻底压制甚至消解——是路明非的护心咒。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路明非咆哮着冲向宾馆。

那些敲打着棒子的黑衣身影僵硬了片刻,随即丢掉梆子拔出后腰的猎刀转身围向路明非。

路明非脚步不停,他手持短刀一个滑铲杀入敌阵,刀痕切开风雪粉碎清冷月光带起蒙蒙血雾,他愤怒的像是一条咆哮世间的恶龙,无人能挡他一刀。

紧接着,前方还未登楼的不朽者和黑衣人围成了一个半圆将他堵在了中心,他们齐声颂唱起了震天的古奥法令。

“这是言灵·归墟。”小魔鬼再次出现在路明非身边,“专属四大君主海洋与水之王的究极言灵,虽然只是个劣化版,但在这大雪天里威力依旧足以抹平方圆一公里内的一切。这些贪婪的人类……研究出了超出了他们掌控的东西啊。”

飞舞的雪花都好像有了灵魂,他们化为了急速旋转的微小利刃在空气中无规则的乱窜,路明非只是稍稍跨前一步脸颊上就多出了数道细密的血痕,领域里宾馆的门窗、街角的垃圾桶都在这些狂舞的利刃暴风里逐渐支离破碎,就连墙壁上的瓷砖也像是粉末般不断剥落。

“究极言灵就算是龙王咏唱也需要时间,但言灵一旦开始就会在周围形成元素乱流组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路鸣泽嫌恶的望着前方低声道,“不过这等粗劣的模仿,哥哥,只要你愿意,就能停止。”

“我知道,只是我……快没力气了。”路明非低声说。

他脸颊和身体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暂停了快速的愈合,眼前一阵阵的泛着黑晕,他毫不怀疑若是不强撑着的话,下一刻闭上眼自己就会立刻沉沉睡去。

但他还不能睡。

不把这些家伙全部杀了,那么他们就还可能重新拾起梆子限制绘梨衣,到时候不仅绘梨衣,他自己和苏小妍都难逃魔爪。

路明非长长的呼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随后将刀收入了腰侧不存在的刀鞘中,俯身垂头闭眼。

狂卷的暴风雪呼啸,他耳畔却好像响起了很多熟悉的声音。

“明非他,很优秀,我只要对他微笑就好了。”这是校长昂热的声音。

“路君,我赌你嬴。”这是那个妖娆像是个漂亮女孩的男人,源稚女。

“很多事,你是做得到的,路明非。你只需要在想后退的时候,告诉自己,你可以就好。”这是临行前,上杉越对他最后特训时说的话。

最后,那个似乎永远不会说放弃的面瘫师兄走到了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说:“你自己努力走过的每一步,就是你最终敢于面对一切困难和敌人的自信之本。”

是的,这一次,他不一样了!

他曾舍弃了烂在寝室里打游戏发呆的时间去练习射击,曾跟着楚子航在剑道馆每一夜不停的挥洒汗水,曾身陷八千米深海和汪洋火海而闯了出来,曾在瀛洲被老丈人和大舅哥打的鼻青脸肿,却还是每天都定时去请教剑道和训练……

这一次,他没有窝在角落怨天尤人,没有自暴自弃,即使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还是在——向前!

“所以路明非……”他们齐声道,“我赌你赢!”

“嗯。会赢的。”路明非睁开眼,眼里像是有赤阳升天。

长刀清脆的弹出刀鞘一寸,随后化作了流转的银河。

世间再无这么恣意妄为的居合,像是男孩那年在天台上悄悄写下了自己渺小平凡的梦想,他背对远方灯火通明的CBD区独自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傻乐,长街上豪车鸣笛,楼下婶婶咆哮,他却只是抱着双膝,自足的微笑。

他要的本来就不多,是世界一直在逼他。

出刀的瞬间,狂乱的暴风雪突兀的停滞,结为冰晶的雪花化作碎钻浮空相互反射着剔透的光,澄澈刀光从中心一扫而过,像是星河被劈开了一道裂口紧接着圆弧形的火色音锥接连闪灭,像是一圈圈日冕般扩散开来,无形气浪翻卷起街角一张濒临破碎的海报,上面写着XX网吧打折促销,一位八折,两位五折。

路明非笑了。

水月,横一文字,血振,纳刀!

黑衣人和不朽者们的领域在此刻完全崩碎,他们也在同时化为了齑粉随风而散。

“绘梨衣——!!!我,来了——!”

海报粉碎,暴风将数千万枚结晶的雪花掀飞,满天星辰璀璨间路明非将长刀插入地面,抬脚猛踏,仰天怒啸,露出鱼肚白的天际云海破开一道炙热的裂缝,朝阳还没来得及从那里悄然爬起但光已经透了出来,将少年震天怒啸的影子拉的很长,印的很深。

“你看他的背影,真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黑龙……”酒德麻衣收起狙击枪呼出了一口白气,“突然,有些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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