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毕,接下来的事程理应是各回各家。
陈雯雯尚不知路明非已经搬离了婶婶家,仍以为他们还会顺路一段,甚至还觉得自己相较于前些天终于转运了——
在“确诊”的日子里遇到了路明非,证明了并非是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家里的精神类药物也可以不用吃了,看病和买药的钱四舍五入就算是破财免灾;而且在这种幸运的加持下,回去的路上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到时候路明非可能还会主动解释一二,成功绕过她无法开口询问的限制……
直到一声鸣笛打断了女孩的思绪,陈雯雯这才有些呆滞地看着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明非的身前。
男孩放下拦车的手臂,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回头说了句社长再见,随后便钻入车里,伴随着车辆的尾气一同消失,徒留陈雯雯一人在原地怀疑人生……
世界总是这样,每当你觉得它展露出一丝温柔的时候,就会将你打入深渊。
路明非如今的住址与陈雯雯并不顺路,而且女孩的家也很近,不然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赶来,所以路明非没有送对方回家的必要。
与其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路明非还不如担心离家一天之后,家里会被苏恩曦搞成什么样子。
自从对方跟着搬到了隔壁开始,路明非都不止一次地觉得那栋公寓楼应该改名叫做“海澜之家”。从理发用具到音响设备,再到各类衣物和属于苏恩曦的衣柜及薯片储备,路明非回家就是在切合那句“每次都有新感觉”,家里到处都是奇奇怪怪却又莫名能用得上的东西,路明非甚至觉得哪天从床底下翻出来一只五尺差半寸的萝莉他都不会惊讶……
不要误会,路明非并不是萝莉控,只是他家的床下空间比较小,一般人躲进去可能出不来。
不知不觉又在脑内跑火车到了“自己的床底下为什么要躲人?”这个议题的路明非叹息一声,付过车费之后走进了电梯,脑子里仍在想着某只薯片今天又要给他整什么花活,
结果还没等到家,刚一出电梯就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酒德麻衣又换了一身装束,规整的白衬衫被她那论外级别的身材撑得高高鼓起,又被浅棕色的女士风衣勉强遮蔽,暗色长裤勾勒出完美腿型。最重要的是,气质凌厉的女孩在鼻梁上架起了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强行抢走了身材的引人注目,配合着同样美艳的面容和手里托着的小行李箱,倒是平添几分知性和商务;
而在她的身后,则是眼眶通红,手里拿着一张手帕挥舞,挤出了几滴眼泪的苏恩曦,嘴上还说着到了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别太想家,妈在家一切都好之类的话,努力给自己超级加辈……
忽孝山庄……不,应该是忽孝大厦吧。
脑海中闪过几许念头,路明非觉得苏恩曦又要挨打了。而且还不是互相扯头发、挠脸颊的女人打架,仅是忍者对宅女的无情镇压,没有半点新意。
所以他没有半点留下来观赏的想法,对于某只薯片妞的花活也没有发表评价,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家,照例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换台听响,活像一个空巢老人……
大约五分钟后,房门开启。
路明非有些疑惑的投去目光,只见苏恩曦一脸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半点没有被教训之后的怨念。
“总觉得你很期待我被打啊……”女孩小声嘀咕了一句,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沙发的另一边瘫下,四肢先是直挺挺的舒展开来,随后依照最舒服的姿势软了下去,柔软的身体与沙发紧密贴合,让路明非不禁联想到了还未完全晒干的咸鱼,在重力的作用下被网兜勒出一道道痕迹。
“并不期待,只是……”路明非思索了一下,又伸手推了推沙发垫,免得它被女孩磨蹭着带到地上,“有些习惯了?”
苏恩曦很享受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尤其行动者还是她所中意的那个男孩。所以她在路明非伸手过来的时候就挪动了大腿,试图用腿弯夹住对方的腕部,欣赏男孩或许会露出的惊讶表情,然后她再嬉皮笑脸地挑起对方的下巴,就像慕容复那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很可惜,她之前的姿态过于慵懒,这种念头的诞生也太过突兀,生活没有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行动。直到路明非收手坐好,女孩才在心中抱怨起自己的行动力低下,并顺势转为盘腿,双手勾着脚踝,整个人向后靠去,略过了刚才失败的行动,仿佛按下了回退键一样重新拾起话题:
“长腿要赶飞机,没时间和我闹的。”
“我还以为你们出行都是豪车和专机。”路明非不禁想到了这些天来家里多出的各种物件,衣柜里叫不上牌子、也不知道价钱的服装和饰品,还有酒德麻衣那划破夜幕的阿斯顿·马丁……
这些东西都来自他身旁那个仿佛全身都写满了“慵懒”二字的小富婆,也让路明非对她们产生了一定刻板印象,觉得机场就应该有一台专机24小时待命,随时准备着将她们送往世界的任何一个机场,甚至在下了飞机之后还应该有豪车或是直升机等候多时,第一时间将其送往目的地。
而事实上,苏恩曦还真的在机场预备了私人飞机,只是酒德麻衣这次用不上。
“毕竟是回老家,还是伪装入境,不能那么张扬。”女孩觉得盘起的双腿有些发麻,索性换了个姿势,双手撑着沙发,让腿足交叠着在空气中摇晃,同时表情也稍显认真,转向路明非开口:
“不过那都不重要,长腿和三无会处理好一切的。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来下决定。”
“什么事?”
“被‘S’级名号和三代种尸身吸引而来的鬣狗。”苏恩曦带着些许讥讽的评判,却又突然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将等待着下文的路明非甩在一边,双唇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嘀咕什么,偏偏没有半点声音从中传出,最后才眼睛一亮,
“明非,帮我个忙。”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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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八点,路明非抵达丽晶酒店。
“又是这里。”路明非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分毫无差地传进了耳机当中,“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对这里情有独钟吗?”
他前天才在这里和所谓的“魁”级混血种切磋了一番,要不是控制着力道,多半要把顶层的会议厅变成废墟。结果今天,他又来到了这里,为了“会见”苏恩曦口中的、来自西方的鬣狗。
实际上路明非也知道,这些来客情有独钟的并非丽晶酒店,而是他这个新鲜出炉的“S”级。
耳机里传来苏恩曦的声音,说着和路明非所想类似的话,然后又指引着他顺手从前台拿走了某间总统套房的房卡,乘上了专用电梯,一路向上。
就像幽灵一样,酒店的工作人员完全忽视了路明非。衣冠楚楚的侍者仍旧在角落里垂首侍立,貌美靓丽的前台依旧忙活着仿佛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工作,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让这个世界稍显真实。
路明非还以为是某种言灵的效果,但苏恩曦却解释为金钱的力量,她在世家的老狗们撤走之后就把丽晶买下来了。如果路明非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把这家酒店改为“MF”,如果不想那么张扬的话也可以用她的名字或是ebay名,反正都是一个,“ENXI”。
当然,如果能叫做“MF&EX”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女孩的叽叽喳喳一直持续到路明非离开电梯,走到总统套房门口,打算刷卡开门的时刻,这才突然转移话题,仍是不着调的的风格:
“我们是来找茬的,刷卡开门也太普通了吧?”
路明非腹诽着挪用酒店权限刷开人家总统套房的门,进去把人教训一通已经很离谱了。如果这都算普通,那什么才算是稀奇?
一脚踢开房门,大吼着说“FBIOpenthedoor”?
破开房顶从天而降,并砸碎花瓶和蛋糕,给里面的人献上辣椒喷雾?
最后把里面的人手脚都给捆住,绑在直升飞机上一路吊回国外?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国内不是FBI的势力范围,你应该大喊‘开门,查水表’……”苏恩曦强行介入了路明非的脑内幻想,又或是后者不知不觉中已经说了出来,总之,女孩的声音有些兴奋:
“就这么干吧!明非,喊话!踹门!”
那太羞耻了,也太神经病了!
好在路明非感受不到羞耻,也不介意陪女孩神经病一次。
唯一的疏漏就是苏恩曦的说辞有些打乱了他的思绪,路明非的脑海中还在思考着这次上门找茬的后续计划,以至于脱口而出的喊话攻势变成了真情吐露:
“开门!寻衅滋事!”
此话一出,无论是门外的路明非还是门内的房客都沉默了。
是的,房间里的人虽然被苏恩曦叫做鬣狗,但那并不意味着对方是什么小喽啰。因为真正的小喽啰根本就不配作为先遣军来面见新生的“S”级,能够如此快速做出行动的家伙必然有所优势。
或是血统,或是家世,又或是财富、名望之类的东西……
而屋内之人尽数占据,其名为——
帕西·加图索。
加图索家的高级秘书,战争机器,家主/代理家主的眼与剑……
他的名字前面可以加上许多词汇,虽然不如“命中注定”的凯撒·加图索那般耀眼、那般受人追捧,但当他行动的时候,一般就代表着加图索家族的最高意志,他本人也是加图索家族明面上最大的“暴力”。
以武力获得尊重,以冷静做出抉择,帕西·加图索比家主庞贝、代理家主弗罗斯特、未来家主凯撒更像加图索的家主,并为此劳心劳力。
但此刻,帕西真的不知所措了。
他疏通了与世家的关系,以较小的代价换取了世家取消对国外势力的封锁;用出色的外交手段夹杂着武力和经济威胁让其他混血种家族退避三舍,晚于他出发;提前通知了疑似第七位神秘校董的黑金天鹅,表达善意……
之所以没有在飞机落地的第一时间就上门拜访路明非,是因为加图索家族还计划着给对方准备一份礼物,还需要一定时间。但帕西已经提前写好了拜帖,全中文样式,哪怕是正儿八经的老BJ讲究人都挑不出毛病的那种!
甚至在路明非隔着门碎碎念的时候,帕西都老老实实地听着,抓紧了时间整理衣着打扮,力求展现加图索家族的善意。
结果呢?
路明非的一句“开门,寻衅滋事”让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为还未见面的两人奠定了萨拉热窝事件一般的基调,以至于帕西都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得罪过路明非或是黑金天鹅,又觉得会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仿佛鼻子都变得通红圆润起来……
经常被人评价为“好似恶鬼”的双眼第一次浮现出茫然情绪,永远冷静抉择的帕西·加图索不禁思考起接下来他该如何应对。
是该当作没听到,继续维持着善意,主动打开房门?
还是应该怒气冲冲地给上门寻衅的“S”级一个教训?
帕西觉得还是应该选择前者。毕竟他本来就不是来打架的,只是遵从了家主的要求,来给路明非和未来家主送上一份礼物和契机,虽然帕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也表明了他根本就没打算爆发冲突,他是来寻求合作的……
可路明非不这么认为!
既然屋内的帕西都能听到路明非的到来,路明非怎么可能听不到屋内人的靠近?
他甚至能从捕捉到的声音中听到对方整理衣衫、系紧领带的响动,同时也确信对方听到了自己的“口误”。
所以,本着“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的想法,加上苏恩曦在耳机中传来的夹杂着乐不可支和故意拱火的声音,路明非毫不犹豫地踹向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