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安会跟来,的确是出于好心,就跟120出车似的。
但你说有没有嘲笑中医院的成份在里面,肯定是有的。
不管承不承认,国外不用说了,哪怕在1960年的国内,西医也渐渐成为了主流医学。
鼓励发展中医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现在是要打破一切旧势力,中医恰恰是旧势力……
做为国内西医水平最高的医院,协和医院有这个资本去渺视中医院,至少协和是这么认为的。
叶永安仔细查看了全科长的伤口,心里有数了:
“哟,这可不止是韧带断了,这边的肌腱也有离断的,得马上手术噢,晚了可就接不上了。老沈,要不中午你请客?我现在马上帮你接上。”
沈院长听了牙齿都要咬碎了:
“我呸,老叶,你瞧不起谁呢?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吗?首都中医院,是全国,甚至全世界最厉害的中医院,还用你们协和帮忙?”
叶永安轻描淡写反驳道:“再厉害的中医,那你们也不会做外科手术呀。”
沈院长轻哼了一声:“谁说我们不会做?我们的中医师都是多面手,中医咱都能学会,何况是小小西医?”
这下轮到叶永安惊讶了:
“你们能做肌腱韧带重建术?这手术我都不一定能成功,老沈,你可不能拿病人的健康安全开玩笑,不是赌气的时候。”
沈院长心里也没底,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认怂的,于是对着旁边的林三七使了个眼色:
“那谁,林三七同志,给这位协和的叶医生露一手,让他们看看,又不是只有他们协和才能做这台手术。”
林三七接到信号,乐呵呵走了上来:
“请院长同志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圆满完成D和人民交给我的重托,不辜负国家多年对我的培养,不让……”
沈院长老脸一红:“行了行了,赶紧去准备,啥时候了还喊口号?”
林三七挠挠头,他这不是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做事之前先要表表忠心喊喊口号嘛。
叶永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三七,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小伙子,挺年轻呀,你是哪个医科大学毕业的?国外留学回来的吗?这台手术吃得消做不?”
沈院长不满了:
“什么叫留学回来呀,这位小林同志可是我们中医院土生土长的子弟,父母都是我们中医院的职工,你们西医那玩意儿三岁小孩都能玩,还要上什么大学,切~~~”
“呦呵,好好好,不用培训不用上学天生就会手术是吧?我看你们首都中医院可以改名叫首都吹牛院吧,我到是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做这台重建术的。”
叶永安也不急,抱着双手打定主意旁观手术到底了。
这边两个院长在唇枪舌剑,下面躺着的全科长可有点急了,让林三七给他做手术?这是拿他当尸体搞人体实验?
开什么玩笑?
林三七会外科手术的事情目前只有沈院长和孔科长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甚至认为他连中医都不懂,这下全山度紧张了。
只见他看了看林三七,又看了看协和医院的叶副院长,心里充满了怨念,这不明明有位外科老专家在嘛。
“咳咳,这个沈院长,我这手,能不能……”
沈院长知道这位后勤科长想放什么屁,眼珠子一瞪:“不能!”
全科长现在不仅是手痛了,心更痛,哀怨地看向林三七:
“小七,全叔待你不错,你小子可不能恩将仇报啊,如果没把握,咱们这台手术宁可不做的。”
林三七一边在收拾器械,头也不回地说道:
“全叔您放心吧,就我的医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差评,怎么可能没把握。”
全科长幽幽来了一句:“是没差评,人都被你弄死了,还怎么评价啊……”
中医院的职工们一听林三七要做手术了,整个医院再一次轰动了,骨科外面围观的人更多了,就连林苦参听到消息也赶来了。
老林大夫这时候也是满脑子问号,心想自己小儿子难道在走丢的十年里有什么奇遇?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看到林苦参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走到最前头,还有人在询问:
“林大夫,林三七同志怎么会西医的那一套呀?您家里教的?”
林苦参表面上一脸淡定的样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老家花都靠近南洋,大夫不仅要学中医,同时也要兼学西医,当初我家小七可是从小在教会医院学习西医的,当然懂如何手术了。”
“不对呀,林三七同志在花都才几岁呀,他怎么学得会呀?”
林苦参也不管了:“童子功总在的嘛,再说了西医多简单呀,哪有我们中医难学,要十几二十年才能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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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西医教学都是批量生产,哪像我们中医嘛。”
“是啊是啊……”
外面议论纷纷,屋里林三七已经做好了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把手术器械摊开来放在桌子上,中医院连个正规的手术室都没有,骨科接骨间临时当了手术室。
林三七也没有手术服可穿,就是套了一件普通白大褂就准备手术,也不管环境无菌不无菌了。
叶永安看着眼前这一幕连连摇头,心想中医院也真是胡闹,让一个小年轻乱搞,叶永安已经做好了手术失败,自己救场的准备。
林三七拿起一瓶洒精,一手夹着棉球,对全山度说道:
“全叔,你忍着点,这是酒精,消毒有点痛。”
全科长这时候后背都湿透了,知道这一刀逃不出,也就豁出去了:
“小七,来吧,全叔忍得住,我……啊哟!!!”
这年头没有碘伏,国内消毒就是靠酒精,但酒精对伤口的那种刺痛,真没几个人忍得住,难怪全科长发出杀猪船的吼叫。
“啊!!!啊!!!”
全科长的吼叫声那真是闻者落听,听者伤心,屋外中医院的职工们齐齐都同情起来。
林三七才不管病人痛不痛呢,反正痛的又不是他,他需要做的是稳准快把手术完成。
叶永安在旁边冷冷看着,只见林三七拿着针管抽了一罐子麻药,然后沿着伤口环形打了一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叶永安感觉林三七似乎像那么回事,至少麻醉的时候手法非常专业,不像是个外行,这让他更添加了几分兴趣。
麻药起作用了,全科长感觉疼痛减轻了,也不吼了。
林三七戴上橡胶手套,再次消毒后,拿出手术针来准备开始缝合了。
沈院长和骨科的李大夫亲自帮忙打着手电充当无影灯,所以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这位采购科的同事是怎么做手术的。
叶永安也不自觉靠近了几分。
只见林三七右手拿着持针钳,左手拿着摄子,想试一下手术针的质量,于是夹住折了一下,谁知道他刚一用力,针啪一下就断了。
针断了……
林三七都惊呆了有没有……
沈院长、李景明、以及围观所有人都惊呆了有没有……
全科长的内突然往下沉了有没有……
叶永安叶副院长差点没笑出声来有没有……
林三七觉得自己真的要社死了,但他马上也知道了原因。
原因之一,是2023年的乳胶手套都很薄很贴手,而1960年的橡胶手套又厚又笨重,他不适应,手感不对。
另外2023年的手术针都是特种钢制作,韧度和硬度都非常好,手术时很少出现断针的情况。
而1960年的手术针都是普通钢材制作,质量非常一般,针头也不够锋利,所以林三七稍一用力就直接断成两截。
沈院长气得牙齿都快要磨光了,要不是有协和的人在,他当场就要骂娘了。
林三七灵机一动,赶紧甩锅给死对头,以减轻自己的尴尬:
“各位别急,协和医院借给我们的针头是钝的,都要淘汰的质量,你们瞧见了,我轻轻一碰就断了。别急别急,我换个针头就行了。”
这下轮到叶永安哭笑不得了。
但他也没有揭穿,毕竟现在是救人要紧,这种口水官司没多大意思。
林三七换好针头,仔细找到了断裂的韧带两头,这才认真起来。
韧带肌腱缝合可以分为七八种之多,比如邦内尔缝合法、凯斯勒缝合法、津下缝合法、双十字缝合法等等。
每一种缝合法都有自己的优缺点,具体选哪一种让林三七有点挠头。
叶永安看到林三七犹豫了,于是半真半假的嘲笑道:
“小林医生,怎么,不知道从哪个角度下手了?来,叫一声叶老师,我教你呀。”
林三七看到旁边铁青着脸的沈院长,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个立场,自己要在中医院混,必须坚定站在沈院长这一边,怼他叶永安。
“叶副院长,我不是没角度下针,是我知道的缝合法太多,想选一种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少的方法。”
“噢,那你想到了吗?”
“当然,我准备用宽街缝合法。”
“宽街缝合法?没听说过呀?”这下轮到叶永安满脑子问号了。
林三七心想你没听说过就对了,他要做的术式要到1975年才发明出来,谁叫你不是穿越者,就是要唬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