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季寻汌与严老四一前一后地走了回来。
看到熟悉的身影,盛南锦也禁不住松了口气。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就这样带着坏人走了,万一对方不顾死活地下手,岂不很危险?
让她没想到的是,季寻汌神色淡然,严老四却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右手小臂上缠着外衣,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另一只手则狠狠地掐住右腕,表情十分的痛苦。
盛南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严老四回到人群里,小弟们见状连忙问道,“四哥,你怎么了?”
“那小子设计陷害你了吗?”
严老四却不愿多说,这会儿只想尽快离开此地,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住口。严老四抬头道,“季大少爷,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咱们能走了吗?”
季寻汌微微点头,“当然可以,他日严四爷若是路过江南,不妨到舍下做客,到时候我结草衔环,一定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
严老四面如死灰,咬着牙道,“季大少爷,严某人说话算话,这辈子蜗居北方,不会再往南方来了。您发您的大财,只要今后别再找严某人的麻烦,那就是最大的恩慈了,我们兄弟一辈子感恩戴德,都念着您的好。”
季寻汌道,“承你吉言,也祝严四爷财源广进,继续在道上叱吒风云,威风不倒。”
严老四不愿多费口舌,猛一挥手,领着一众小弟灰溜溜地走了。
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季寻汌缓步来到堂屋前,低声道,“你怎么样?被吓坏了吧?”
盛南锦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语气平静地道,“起初的确有些吓到,不过这会儿已经好了。季大少爷辛苦了一上午,进屋来喝杯茶吧。”
季寻汌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堂屋。
眼见着盛南锦神色恬静,的确不像被吓到了的样子,他这才放下心来。
盛南锦吩咐甘兴媳妇和陈六儿媳妇端茶倒水,招待客人。
季寻汌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你自己的庄子?”
盛南锦道,“严格来说是舅舅陪送给我母亲的,这些年一直都由庄上的人帮着操持,我还是头一次来。”
季寻汌道,“位置差了点儿,但胜在清净,依山傍水,是个躲闲的好地方。”
等甘兴媳妇送了茶来,季寻汌也很给面子地尝了尝。
茶水清甜,和其他茶叶有明显的区别。
季寻汌好奇地道,“这是什么茶?”
盛南锦道,“我也不知道,庄子上的人说是野山茶,在深山里采的。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包些送你。”
季寻汌道,“这茶又淡又甜,不是我钟爱的类型,倒适合女子饮用。你可以包些让我带回家去,拿给母亲和阿溪尝尝。”
盛南锦没有二话,立刻吩咐甘兴媳妇去包茶叶。
季寻汌见屋子里没有了外人,笑着问道,“家里又有谁惹你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来这里住几日?”
盛南锦不想将盛家那些碎碎糟糟的烦心事告诉他,轻声道,“那倒没有,就是住得闷了,想换个环境换换心情,何况我凶名在外,霸道野蛮,家里谁敢惹我?”
之前盛南锦的名声的确不怎么好。
季寻汌忍俊不禁,但出于尊重,他并没有追问。
盛南锦道,“你什么时候召来了这么多厉害的江湖人士?是听到了闹熊的消息,所以才特意赶过来的吗?也亏得你聪明,立刻便察觉出了异样,要不然我今天可要糟糕。”
try{ggauto();} catch(ex){}
一个未婚女子,若是被一群歹人从庄子上掳走,就算她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回去,名节也算是彻底毁了。
那是比死更可怕的结果。
一想到这里,盛南锦就有些后怕。
季寻汌道,“你会被这群人盯上,跟我脱不了关系,说到底还是我把你给连累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低落,显得很是自责,“不瞒你说,其实从京城回句容的路上,我就察觉出了异样,当时就在暗中买通势力,只是他们来得迟了些,让严老四这种人钻了空子。至于说今日之危……从你离开盛家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安排了人潜伏在你的左右贴身保护。察觉有人悄悄上山拦路,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盛南锦不敢相信。
季寻汌的布局显然比她想象中还要早。
她张了张嘴,瞠目结舌地道,“你早就安排了人保护我?”
季寻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江湖险恶,谁知道这伙人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小心防范,总是有备无患。你看,这不就用上了吗?”
盛南锦道,“早知道这样,我不出门就好了……”
季寻汌笑着道,“那也不尽然。他们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要是不尽快除去,始终是个祸患。你不出门,他们怎么动手?”
盛南锦恍然大悟。
合着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鱼饵,用来引诱严老四一行人露面。
她怎么就和季寻汌走到一条路上去了?
她愤愤不平地瞪了季寻汌一眼。
季寻汌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护住你的安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难道你不信我?”
虽然他语气诚恳,发自肺腑,但盛南锦仍旧十分不爽。
这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吗?
季寻汌甚至恬不知耻地道,“早知道你这么小气,我就不告诉你了。”
小气?
这是大气小气的事儿吗?
盛南锦气呼呼地道,“你起码事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吗?”
季寻汌见她一脸委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哪有机会跟你说话?你出城之前,应该给我送个信儿的。要不是我早就让人留心着你的举动,那可怎么办?”
说来说去,还成了她的错?
盛南锦懒得和他说话了。
季寻汌道,“你这次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不但让我报了中箭之仇,还找到了幕后主使,如今大家的身份都摆在了明面上,就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了。”
这是盛南锦最关心的,她顾不上心里的怨气,急忙问道,“你把严老四叫到后面去,都说了什么?”
季寻汌道,“其实也没什么,他拿了袁家人的银子,要买我一条命,路上围追堵截,害得我中了一箭,现在后背还时不时地疼上几下。大丈夫恩怨分明,如今他落在我的手里,总要留下点儿什么,才能解我心头之火吧?”
盛南锦不解地问道,“那他留下了什么?”
季寻汌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的小白牙,“我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只留了他一只右手,命还是还给了他。”
盛南锦大吃一惊。
右……右手?
难怪严老四回来的时候,右臂上缠了带血的外衣。
这也太吓人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