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听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商人逐利而行，既然有更靠谱更稳定的供货商，价格又更低，换作是谁都会心动不已，惠滨就算真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让盛南锦没有想到的是，才刚过去这么久，季家就到了这个地步吗？
连惠滨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商户了。
再这么下去，季家就真的要垮了。
盛八太太见她迟迟没有开口，悄悄地看了儿媳妇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怀哥媳妇便轻声道，“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季家在句容县这么多年了，谁家没受过他们的恩惠？外人也就罢了，咱们句容自己人，这个时候过河拆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只是惠二公子提了，不好不和大小姐商量，倒好像我们夹在中间乱给主意似的。”
她干脆把责任都推了出去，反正丈夫就是个中间传话的。
盛南锦淡然地点了点头，“眼下包头的生意才有起色，这个时候就换供货商怕是有些不妥当，万一货物出了什么岔子影响了声誉，接下来的买卖也不好干。何况当初没有货源的时候，要不是季家出力帮忙，这门生意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撑起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为了些蝇头小利坏了情分。”
盛八太太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道，“您的话很有道理，那我就让怀哥照原样转述给惠二公子。”
盛南锦留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盛八太太才带着儿媳妇和女儿告辞离开。
润娘临走之前特意问道，“大小姐，过几日的木兰节您去不去？”
木兰节是江南特有节日，每年立夏前后，天气渐热，各地依着风俗便会举办节庆，届时会有庙会和花灯游街，非常的热闹。
盛南锦一阵恍惚，“什么？都要举办木兰节了吗？”
这日子过得也太快了，感觉才过完了年，怎么眼瞅着就要入夏了？
润娘笑眯眯地道，“是呀，今年传出消息说要大办呢，到时候您也去看看热闹吧。”
大办？
往年操办木兰节可都是季家出钱，风头留给苗守谦。如今季家自顾不暇，还有心思理会这些吗？
盛南锦有些想不通。
等盛八太太走后，盛南锦便叫来三春，吩咐他出去打听打听木兰节的事情。
结果没等他回来，孔家便派人送来了帖子，原来是孔冉邀请盛南锦去参加木兰节。
事情居然都凑到了一起，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
盛南锦对孔家的婆子客气地道，“帖子我先收下了，却不敢立刻答应你家小姐。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家里不少的事儿，我身为女儿，这个时候跑出去玩儿，让人传来传去的，怕是要惹出不孝的闲话来。等我定妥当了，再让人去告诉阿冉一声。”
孔家的婆子闻声笑着答应下来。
盛南锦又拿了不少从庄子上带回来的特产给她，“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带回去给阿冉尝尝鲜。”
孔家的婆子喜笑颜开地抱着东西走了。
盛南锦原本是不算去的，没想到隔天孔冉居然亲自来拜访了。
盛南锦惊诧地在角门前迎候她。
孔冉一下车便拉过了她的手，笑着道，“我来得突然，是不是吓着你了？莫慌，莫慌，我就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来你这里坐坐。我如今出门，越发的艰难了。”
盛南锦不解地道，“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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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冉道，“还能为什么，我母亲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我招赘找夫婿。这件事不顺利，她看什么都不顺眼，我这个始作俑者，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盛南锦道，“这种事……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你看我，不也一样闲在家里无人问津吗？”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孔冉往内院走。
两人感情笃厚，孔冉也不与她见外，笑眯眯地道，“所以，说来见你，我妈就不怎么高兴。你和我一样，在她眼里都是不争气的废物包袱。只有阿玲，在她眼里又争气又有福气，恨不得拉来做她的女儿才好呢。”
盛南锦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不怪你母亲眼热，阿玲的婚事的确顺利，只跟着彭太太回了一趟娘家，婚事就定下来了。夫婿又是岳家的人，一表人才不说，学识也很出众，打着灯笼也很难找了。”
孔冉叹了口气，“快住口吧，你这话要是被我妈听到，我就更出不了门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澄碧堂，盛南锦道，“你难得来一趟，中午就在这里用饭，你想吃什么？我让灶上给你准备。”
孔冉道，“你小灶上这几个婆子的手艺不错，我是没什么挑的，做什么吃什么就完了。”
盛南锦交代陈六儿媳妇下去吩咐，正好她心里也正好奇木兰节的事，便打听道，“听说今年的木兰节要大办？这消息没错吧？”
孔冉的舅舅是苗守谦，苗太太又是个喜欢张罗显摆的，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消息孔冉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孔冉点了点头，“是，而且还有一件让你更惊奇的事儿呢，这次出钱的仍旧是季家。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儿，他居然还愿意出这个头，你说季家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啊？”盛南锦十分意外，一脸惊讶地道，“还是季家？”
孔冉道，“是啊，想不到吧？外头的闲言碎语都传遍了，有的说季家打肿脸充胖子，有的说季家大少爷是败家子，还有的说季家失心疯……季家可是刚死了两位长辈，正在孝期，这个时候大操大办木兰节，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盛南锦沉默了片刻。
孔冉道，“外人是不会理会这些的，只要有热闹看，谁还顾得了其他？我要是季家大少爷，这会儿就消消停停地隐匿锋芒，先把家业撑起来再说，这样的锋芒毕露，实在让人担心。”
盛南锦也觉得季寻汌这一步棋走得并不算高明。
就算有心证明季家没有倒台，也不必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反而很容易让人一眼看穿他的用意，当作乐子笑谈一般口耳相传。
还是太急切了些。
这个时候更该稳得下来才对。
不过这也难怪，季寻汌毕竟年轻，又是刚刚管家，还需要走很长的道路，遇到磨难与坎坷后才能增加自己的阅历与眼界。
盛南锦道，“既然如此，我也出去见识见识好了。到时候咱们做个伴，也有个说话的人。”
孔冉道，“那可太好了，我正愁没借口出门呢。”
她最近被孔太太盯得很厉害，整日告诫她这个，说教她那个，把孔冉都快折磨疯了。
说话间彩笺端上茶来，孔冉喝了一口后便赞不绝口，“哎哟，这是什么茶，味道还怪好的，清淡中带着几丝甜香，是你特意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