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早早的就趴在了柳白后背,一声不吭的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
“公子,咱现在溜出来干什么呀,这在那地下待着,更安全吧?”
“你懂个屁,这今晚这么一场大戏,这要是躲在地底看不见,会后悔一辈子的。”
“也是哦,但是屁这东西小草也不懂啊,小草不会放屁。”
看着这一本正经回答的小草,柳白属实是没脾气了。
只是从这会真山中摸出来后,他就盯上了东北边的一座山头,摸上去后,又驱散了那些野战的邪祟游魂,然后他猫在这,蹲在树梢又换了人体。
上次鬼体看戏时,都已是被那修了第二命的水火教坛主发现。
今晚来这神霄观的第二命走阴人,势必只多不少,所以这要想不被发现,还是人体稳妥些。
盘坐在这树梢上头,柳白就这么默默看着远处的会真山。
也是直到此刻柳白才注意到,这会真山四周都再没一座其余的山头。
别说高山,就连一个小土包都没见到。
尽是些荒田灌木,而此刻这会真山就这么突兀地立在这平原上,很是显眼,就像是一个……坟包!
柳白脑海里没来由的蹦出这词,因为真的很像,很像。
而山顶的会真观,便是立在这坟头顶。
用这世界的说法来看,那么这会真观就应当是用来镇压的封印物?
道观封印了会真山。
柳白脑海里边念头遐思之余,忽见这会真山的正南边有着几道气息从天而降。
柳白连忙从这树梢之上站起,眯眼远眺,也算是看清了。
来的果真跟黑象所说的那般,是城内射覆堂的尊老人,腊八教的周八腊跟媒妁会的媒姑姑。
只是如今这过来的,尽皆不是他们的本体,而是……元神!
即是他们修出的第二命。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见到别人的元神走阴,大致一眼看去,这元神跟真人好像没多大区别。
但细看去……却是能发现,这元神的双目宛如两颗黑珠,纯黑。
三尊元神落地,一股炽热之气便是烘烤着这整片大地,柳白甚至能看到这山头上边一些实力稍弱些的游魂,被直接烧成了白珠子。
余着一些稍有些实力的,也是纷纷避开,跑下山头,去了远处。
“雷坛,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现身,莫非真要我们掀了你这神霄观,才舍得出来?”
腊八教的教主周八腊双手环抱胸前,懒散的喊道。
随后柳白便是见着这会真山的山顶忽有一身穿紫袍的老道凭空出现,他盘坐虚空,手捧拂尘,白发飘摇。
“今晚客人多,还请周教主稍安勿躁。”
雷坛真人说的很是随意,好似丝毫没有将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也就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在这会真山的西边又是落下两道元神。
柳白只一眼便是认出来了,这俩就是上次来的那水火教的两位坛主。
而后就在柳白前头不远处,一个光头少年倏忽从地面钻出,他来的是……本体。
只一出现他便挠挠头,“你们这会真山的地儿也真是的,石头都不挖干净,搞得小爷我头都差点磕破了。”
这人是孩儿帮在云州的坛主,名为“曲小儿”。
只是离着近,所以刚露面,他就感觉到了山头上还有一道气息,旋即回头朝柳白笑了笑。
“怎的,丧葬庙的香主大人不来了?”
雷坛真人大音煌煌,传遍四野。
言罢,这会真山空着的这正北边倏忽走出了一个脸上带着铜钱面具的男子。
柳白只是聚五气的走阴人,更是连他是如何出现的都没能察觉。
只一现身他便微笑着说道:
“怎会,这好戏,若是少了我们丧葬庙众,那岂不是跟吃饭没有筷子一般?”
“不过雷坛真人放心,我们丧葬庙这次绝不会干那落井下石之事,我们……哦不,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看戏,看戏,所以还请诸位尽可施展。”
言罢这脸戴铜钱面具的香主身形倏忽消失,再度现身时,便已是到了……柳白脚下?
他低头看去,两人大眼瞪小眼。
再一眨眼,这人便已到了柳白旁边。
“孩儿帮的?”香主看着柳白问道。
柳白答道:“孩儿帮的都是败类。”
香主笑道:“那伱就是我的好朋友。”
他说着也坐在了柳白旁边的松树枝杈上,姿态很是随意,就好像……真的将柳白当成了好朋友一般。
疯癫的丧葬庙,历来如此。
只要顺他们的心,谁都能是他们的好朋友。
对方没动手,柳白也不急,就这么看向那被围在正中间的会真山。
“兀那老道,若是愿意共享这日落山的秘密,还得苟活,如若不然,今天就一把火将你这道观烧了了账!”
水火教的火坛主一如既往的刚猛。
水坛主则已是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将他护在了身前,也没说话,就好似尽可能的将自己伪装起来。
正南边的尊老人见状,也是拄着拐杖缓缓说道:“雷坛真人,大势倾轧,有时候适当的回旋并非投降认输,而是对命运的敬畏。”
“呵呵。”
雷坛真人听着这话,直接起身指着他们讥笑道:“一群魑魅魍魉的衣冠禽兽之辈,比之这山上的邪祟山精都不如!”
“山精邪祟要吃人便吃人,要喝血便喝血!”
“哪跟尔等似得,明明惦记上了这日落山的秘密,却偏偏装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尔等比那山间的马叉虫都尚且不如!”
“尤其是你这尊老头,什么对命运的敬畏,不就是想知道螟蛉观的秘密?”
“贫道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想知道秘密?那就从贫道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我呸!”
雷坛真人一口气骂了个通透。
紧接着柳白身边倏忽响起一道叫好声,吓了他一个激灵。
“好,真人骂得好,不愧是牛鼻子老道!骂的太对了,这简直就是一群走阴人当中的败类啊!”
这丧葬庙的香主起身叫嚣,旋即又说道:“尊老人,火坛主,这牛鼻子都指着你们鼻子骂了,这还能忍?”
“冲上去啊,干他娘的!”
丧葬庙的香主就站在柳白身边,靠着嘴巴疯狂输出,自是引来了别的走阴人的目光。
于是又很自然的看见了柳白。
可也仅仅是看见了,这时候见着一个跟丧葬庙如此亲近的人,能是谁?
多半也是丧葬庙众吧。
柳白颇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甚至恨不得直接变出鬼体,背后偷袭强杀了这香主。
远处,这会真山以南的那些荒原之上,也是影影绰绰有着人影冒出。
今晚如此热闹,一些养阳神的跟养阴神的走阴人,自然也不想错过。
甚至就连生死棋盘上的黑象跟红卒,也说不定是在这些人里边。
“还不速速动手,趁早杀了这老道了账!”
最先动手的依旧是那水火教的火坛主,他操持着一把九环大刀便是劈砍了出去。
紧接着那命火便是燃烧出了一把更大的刀气匹练,直直砍下。
原本守在这神霄观外头的雷坛真人也没硬抗,身形化作一道青烟消散。
命火刀气砍落在了这神霄观的护山大阵之外,刹那间,这虚幻的法阵便是泛起一道道涟漪,好似鸟兽落在水面一般。
涟漪一道接着一道。
涟漪散去的同时,也是带走了这命火刀气。
归于虚无。
火坛主的一刀就这么被法阵轻而易举的化解,他大怒,指着其他人叱骂道:
“要分一杯羹的就趁早动手,如若不然想吃白食的,老子现在就砍死!”
“来来来。”
周八腊身形微微后仰,元神之躯也是点了命火。
他的身边,尊老人以及媒姑姑尽皆跟上,紧接着一股炽热席卷四周。
孩儿帮的光头坛主曲小儿见状,则是抱着自己的脑袋原地转了几圈。
“小孩儿最不想打打杀杀了。”
“去休去休。”
言罢,他又抬头看了眼山头的柳白一眼,那目光,就好似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玩伴,但此刻却不得不离开一般的委屈。
而后身形再度钻入地面,消失不见。
“公子,咱得找机会……杀了他!”
“这小孩的目光,看着就好让人厌恶的呢。”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悄咪咪的说道。
“好。”
柳白也是这么觉得,也便张嘴答应下来。
而会真山的西边以及南边,那些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也都尽皆出手。
一个个都没有丝毫留情……看着如此。
媒姑姑手中一道道牵丝红线搭在了这护山的法阵上边,周八腊则好似用命火幻化出了一盆腊八粥,泼洒上去。
尊老人则是抬手间将一红布盖头压着的托盘送到了这道观门口。
水火教的两个坛主则是一人点火,一人烧香。
所有人的目标尽皆是那位于会真山山顶的神霄观。
柳白见着这情形,也是忍不住踮起脚尖,企图看的清楚一些。
也就在此时,柳白须弥里边的生死棋盘上传来微微震颤,他倏忽点了火。
没说话。
但是棋盘上的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红卒鬼:“谁在谁在,要动手了!”
“我在。”黑象说完又消失,而且四周声音嘈杂,显然是真的来了。
“小女子也在的。”
红马柔柔弱弱的说了话。
“有意思有意思,要不咱三个趁机见个面,如何?”红卒鬼忽然说道。
黑象冒头“呵呵”笑了笑,然后又消失。
红马则是跃跃欲试,“来呀来呀,小女子肯定会好好疼爱红卒哥哥的。”
“呵,这你也信?愚蠢!”
红卒鬼骂完就溜,很是符合他的本性。
棋盘上又只余着红马。
而这次,柳娘子同样没有现身,这让看着棋盘的柳白有些好奇。
难不成娘亲又苦修去了?
但此刻会真山上已然动手,也由不得柳白多想了,他便趁机问道:
“香主,你觉得他们能破开这法阵不?”
旁边就有一好事者,不问白不问。
这身上穿着零零散散的黑红长袍,脸上带着铜钱面具的香主大人低头看了柳白一眼,嘿笑道:“难喽。”
“一个个藏着掖着,连奇宝都不舍得动用,还想破开这神霄观的法阵?”
奇宝……柳白看向对面山头。
发觉这一切果真就如同这香主说的那般。
随着一众攻伐之术落下,这整个会真山山顶的法阵,就如同风吹水面一般,不断有着波纹涟漪泛起。
涟漪冲淡了周八腊泼洒出的腊八粥,涟漪切断了媒姑姑的牵丝红线。
临了那雷坛真人又来到道观门口,看着尊老人放下的射覆盘,他随口说道:
“里边必定是你尊老头的狗头。”
言罢,射覆一输,射覆盘轰然炸开。
可隔着法阵,却没伤及这雷坛真人分毫。
至于水坛主点的神香,那点烟气完全被这法阵隔绝在外,丝毫不得进。
如此一来,这看似浩浩荡荡的一杀招,就被神霄观轻而易举的化解。
其所付出的,也不过这法阵上的光芒稍稍黯淡。
一切的结果都如同那香主所说的一般,攻不破这法阵。
“那接下来就该动用这奇宝了吧?”柳白问道。
“你小子。”香主失笑道:“这看戏的劲头,倒跟我们丧葬庙很相像啊。”
谁他妈像你们丧葬庙的……柳白笑笑不说话。
这香主甩了甩脸上的铜钱面具,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奇宝?”
“他们这一个个的,都还没见到正主,怎么舍得?这时候,谁用奇宝谁吃亏。”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明白了。
哪怕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动用奇宝也都是消耗极大。
所以说真的到了动用奇宝的时候,那都得是一锤定音,或是说见到了真正的好处,到了搏命之际。
而此刻……谁都不愿意,所以说他们这一个个的走阴人。
便是再度动用了那水磨之术,一次次的出手,不求一击功成,只求磨碎着法阵。
如此一连过去了盏茶功夫,他们都没使劲。
法阵内的雷坛真人也没动用其他手段,就这么任由他们将自己的术倾泻在这法阵上头。
“快了,顶多再要三轮,这法阵必破!”
香主看着那愈发黯淡的法阵,微笑道。
说着他也是抖了抖肩膀,就好似在给自己松骨一般。
“香主大人也要动手?”
“嘿嘿,就看看,就看看。”
冲他这贱嗖嗖的笑,柳白就知道,丧葬庙众要发威了。
又是一轮攻伐之术打在这法阵上头,原本就黯淡的法阵已经濒临消失了。
柳白也是见着,好几道身影从南边掠来,然后汇入了这一尊尊元神里头。
显然,他们也是知道,这法阵要破了。
所以这原本不知躲在何处的本尊也就过来,准备看这一会能不能抢到好东西了。
眼见着这最后一轮攻伐之术齐发,落在这神霄观法阵之上。
不过呼吸时间,这原本就已到了极限的法阵,倏忽间……碎了!
“当杀!”
火坛主大吼一声。
柳白刚想转头跟那香主说,可临了等他转头之际,却是发现,这厮竟然已经不见了!
真就见到乐子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似得!
会真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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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白原以为冲的最快的会是那火坛主,再不济也是那周八腊,可没曾想,去的速度最快的,竟是那拄着拐杖的尊老人!
他拄着拐杖,身形在空中闪烁两下,便已到了这道观门口。
火坛主大怒,“鸟贼,打架不出力,这时候倒抢先!”
尊老人并不理会,可眼看着他就要进这道观之时,这道观里头倏忽现出一道璀璨光芒。
在这黑暗当中极为醒目,耀眼。
站在树梢上头的柳白很轻易的得见真相,只见这道观当中升起来的,赫然是一面古朴的青铜宝镜。
“娘嘞,竟然是四象照骨镜,这东西竟然真有,吓死老子了。”
原本已经离去消失的香主又回到了柳白身边,还打了个寒颤。
“香主说的是那奇宝?”
“对头,神霄观观主代代相传的奇宝,威力甚大!”
香主说完,那冲在最前头的尊老人也是急忙止步,旋即欲跑,可这升起的四象照骨镜就在眼前,而且还是笔直地照向了他。
这让他如何跑得了?
他双手往前一捻,凭空抽出一个雕刻着飞鹤的陶制小盆,往自己头顶一盖。
旋即一道迷蒙之气随之笼罩了山头。
香主知道柳白不懂,便继续给他介绍道:“这是尊老人的奇宝,六感六应瓯。”
接连见着两件奇宝出世,柳白也是心里直呼过瘾。
六感六应瓯柳白不太明白,但是这四象照骨镜他却是知晓,这里的四象也并非是口口相传的什么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而是道家里的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象,又泛指春夏秋冬。
比方说这四象照骨镜背面的图案,就是阳刻的一株古木。
其春时生叶,夏时开花,秋时结果,冬时落叶。
“看着,雷坛老道要动手了。”
其余的走阴人则是在见到雷坛真人祭出奇宝之时,就已经纷纷避退,生怕被其盯上。
而已经被盯上的尊老人则是逃无可逃。
“老贼受死!”
道观之内响起一声厉喝,紧接着那悬空而起的四象照骨镜背面便是传来“咔咔”地声响。
其春时少阳当面,下一瞬,春雷阵阵。
一道紫霄神雷倏忽从这四象照骨镜中劈出,刹那间这雷声响彻天地,许多未能避开的山野邪祟都被这雷声震死。
甚至就连柳白听了,都是心头一颤。
“小老儿当面,安能辩我是何物。”尊老人的声音响起,他头顶的六感六应瓯便是将其彻底笼罩,他则身形极具变小。
最终被这六感六应瓯盖在地面。
四象照骨镜打出的神雷劈在这六感六应瓯上,刹那间,一道沉闷的声响四散。
整个地面都随之一颤。
被正当劈中的会真山无碍,可极远处的一处荒原上头,却是猛地被劈出了一个大坑。
显然,是这雷坛真人转嫁了其溢散的威势。
柳白见着这奇宝的效果,双目异彩连连,旋即也是身后擦了擦而过。
“娘的。”
“耳朵都被震出血了。”
香主“嘿嘿”笑道:“你这小娃也是不怕死,奇宝互拼,你这聚五气的还敢凑这么前看戏。”
“待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喊我一声老大哥,我就护着你,如何?”
“哦,喊了你真会护着我吗?”柳白一边让小草帮忙擦血,一边问道。
“不会。”
这香主也是极其果决,说起话来很是有丧葬庙众的风格。
柳白也没生气,跟丧葬庙的人生气,那是自讨没趣,而此刻那会真山顶。
尊老人用异宝扛了一击雷劈之后,便是从底下掀起了那陶瓯,然后身形几个闪烁离开了山顶,同时大声喊道:
“老夫已经扛了一道了,还有三道,你们要是不上,那就滚蛋吧!”
说完他身形遁入这荒原之中,消失不见。
余着的那些第二命的走阴人彼此相视几眼,最后还是那水火教的两位坛主出声。
“夏日太阳之雷最为凶猛,当属我们二人前来。”
说完原本已是避开的他俩尽皆上前。
香主见状又给柳白介绍道:“这俩坛主的奇宝其实是一套的,名为水火灵幡,你看着就好了。”
柳白有了经验,这次便已是先行捂住了双耳。
会真山外,水火坛主各自伸手取出一柄灵幡,大肆挥舞之下,在这夜幕当中掀起了一道水火幕。
道观之内传来雷坛真人的讥笑。
他也果真如此,转动了四象照骨镜,“行行行,尔等欲要找死是吧,那就成全你们!”
声音落下,照骨镜内再度传来声响。
而这次里头的声响赫然是……两声!
“老道岂敢!”
水坛主厉喝道:“莫非你想毁了这奇宝不成。”
四象照骨镜,一照一轮回,这才是这奇宝的用法。
可此刻,这雷坛真人却是不管毁坏这照骨镜,也要强行动用太阳跟少阴之雷。
单就如此看来,他是真没准备什么活头了。
雷坛真人癫狂大笑道:“贫道都要没了,管他奇宝不奇宝!杀一个够本,杀你俩还有得赚!”
“如此机会,尔等再不上前,到时别怪咱兄弟不讲仁义。”
水坛坛主犹在叱喝。
直至此刻,这雷坛真人的身形终究是冲上了这紫霄大殿之顶。
只见他头发披散,大袖飘摇,面目狰狞好似疯癫地伸手指向媒姑姑以及周八腊他们,大笑道:
“你们谁敢来,这两道神雷就赏给你们!”
他这话一出,已是从地面跃起的周八腊又落了回去。
也就是这一耽搁,这太阳少阴之雷已然劈下,雷坛真人也是“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可饶是如此,他犹在大笑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柳白见状则是点着火,在这山岭当中疯狂退去。
这一道神雷劈下的动静都如此之大了,现在还是两道……不跑快些,恐怕真要受伤。
而他身后的小草也是早就躲在他的衣领里头,被吓得瑟瑟发抖。
“看来真得死了。”
丧葬庙的香主不知看出了什么,嬉笑着说道。
也就在此时,原本各自劈向那水火灵幡的两道神雷,竟然在半空倏忽合一,而后直愣愣地劈向了水火教的……水坛主!
“老贼!”
手持水灵幡的水坛主仰头看着这一幕,虽是挥动了自己的灵幡,可这合一的神雷劈下……
“咔嚓”一声响起。
神雷竟是劈碎了他的灵幡,一件奇宝竟然就这么……断了。
可这神雷依旧没完,劈断灵幡后再度溢散,竟是一下便将这水坛坛主的肉身劈地粉碎。
下一瞬,他的第二命元神却是化作一道黑芒,在这夜幕之下急忙遁走。
变故来的太快,甚至那火坛主都没能反应过来,火灵幡上犹在燃烧着炽热的命火……
“老贼找死!”
火坛主惊觉,猛地将手上的火灵幡朝前一挥,刹那间便是一股熊熊命火朝着这山顶的道观席卷而去。
这一刻,这命火好似化作了火龙一般。
没了法阵护山的道观根本无力抵抗。
与此同时,这火坛主也是叱喝道:“你俩再不动手,就莫要怪我们水火教无情。”
周八腊跟媒姑姑闻言,也是知晓这终究是到了他俩出手之际。
旋即他俩身形各自升起。
媒姑姑手上则是多了一卷红线,不同于先前那虚幻的红线,这次他手上的,却是实打实的。
而周八腊手上,则是多了一双碗筷,边走他还一边敲锣打鼓般地,用筷子敲打着瓷碗,说道:“今儿个的腊八节,今儿个的当食腊八粥。”
他一边敲打,瓷碗里边便好似真的多了一碗刚盛来的腊八粥。
他俩尽皆朝着会真山山顶的道观走去。
此刻,那原本站在紫霄大殿之顶的雷坛真人也大笑着朝他俩走来。
他俩……都没什么畏惧的。
四象照骨镜暗合天地四象,四道神雷里头,也是夏时太阳之雷最为凶悍,冬日太阴之雷最为薄弱。
因而不管是这雷坛真人对谁下手,他俩都能扛得住。
眼见着越走越近,可这雷坛真人都没再急着动用奇宝,就好似在他俩之间……挑选。
可也就在此刻,远处的尊老人好似看出了什么。
“还不快跑!”
“跑?晚了!”
雷坛真人癫笑道:“贫道的奇宝啊,给贫道……爆!”
“爆!!!”
“轰——”
已是避开到了极远处的柳白匆忙回头,再没见其他,只是见着这一道宛如大日的白光。
身边,香主的身形倏忽出现,然后又一手提起柳白。
“攻伐奇宝的自爆,还敢看!”
柳白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旋即便是发现两侧的景色急速逝去,等他站稳之时,发现早已到了极远的山林边。
饶是如此,耳边依旧传来巨响,耳膜震颤。
回头望去,动静已然消歇,隔着许远,也看不出这结果到底如何,只是能感觉到有一道极强的风浪掀了过来。
“走了走了,你小子还回去看热闹不?”
身边的香主问道。
“去啊,为何不去!”
“嘿嘿,好嘞!”
这香主听了又是提起柳白的衣领,带着他一步数十丈远的回了原先的那山头。
他将柳白丢到这之后,也就消失不见了。
柳白也得以看清刚刚动手那地的情形,那四象照骨镜原本爆炸的地儿是在半空。
可此刻那地面都出现了一个方圆约莫十丈的巨坑。
除此之外,这附近的地皮也是被掀去无数。
原本的荒草都早已消失,只剩下这光秃秃的地面,极远处那些围观的走阴人也早已退到了云州城边。
而位于爆炸正中央的媒姑姑跟周八腊,乃至那雷坛真人都没见,不知去了何处。
不仅如此,尊老人以及火坛主他俩也是停在远处,直直地盯着神霄观顶,没有动静。
柳白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山顶道观前,赫然站着一个老道士,其身形略微佝偻,头顶光秃,只有四边余着一圈头发。
这发型一出,柳白就知道,无笑道长出手了……
他果真是个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阴人。
“师……师叔,不是说好了这神霄观就交给你了吗?”雷坛真人虚幻的身形晃动着,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而在他身前,无笑道长背对着他,将他护在身后,而后缓缓说道:
“如果真的连人都没了,还要道观做什么?”
“行了,师叔行事,用不着你操心。”
言罢,无笑道长已然一步跨出,来到了雷坛真人先前自爆奇宝的位置,他伸手往前一指。
一口八风袋从他袖中飞出,悬停在他面前。
“来来来,不是喜欢车轮战吗?”
“现在轮到贫道了,你们……谁来领死?”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那些个走阴人,甚至就连媒姑以及周八腊也是从远处飞了回来。
俩人此刻的身上,只能用破烂这俩字来形容了。
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嘴角也是有着鲜血溢出,周八腊更惨,脑袋都好似变形了似得。
已是第二次准备掺和进去的丧葬庙香主又回来了,骂道:“娘的,这神霄观真他娘的恶心,竟然还藏着一个第二命的走阴人,而且竟然也有奇宝!”
也有奇宝……柳白看着无笑道长面前的八风袋。
他想到了先前在地窖里头翻看的那些残缺书页,里头记载的三样奇宝分别是“祸乱宝函”“十方木鱼鼓”以及“八手四面相”。
这三个奇宝无论怎么拼,都应当拼不出这八风袋吧?
甚至是毫无半点联系……
一时间,柳白想到了第二个可能,这老登……该不会是有两件奇宝吧?!
而反观那些个围攻神霄观的走阴人,此刻却是尽皆犹豫踟蹰,不敢上前。
先前一个雷坛真人,就逼得他们或逃或伤,此刻再来一个完好无损的无笑道长……
属实是让他们有些犹豫了。
毕竟这东西再好,可也要有命拿才行……可真要这么放弃的话,一点好处没捞着,那先前受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正当柳白想着他们到底该如何是好之时,生死棋盘上再度传来震动。
他一直点着命火,所以很自然的便显化出了棋子。
冒头的红卒鬼这次没再说什么交换,而是快速说道:
“最新消息,水火教总坛有人来了。”
“来的是谁?”红马立马问道,她压着声音,好似激动的有些颤抖。
“那位号称修出了第三命,无敌于元神的虎姑奶奶。”
听着他俩的言语,柳白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着正北边看去。
这场打斗早已从深夜打到了黎明,此刻这天都已是蒙蒙亮。
也就在此时,柳白见着北边的旷野之上,缓缓走来了一个女子。
她身材高大,下半身穿着一件虎皮短裙,胸口也是用虎皮衬着短褂。
余着裸露出来的肌肤,都呈小麦色。
大腿极长,柳白回想自己见过的人里头,也只有红姐才能与之一拼了。
小脸上摸着花花绿绿的涂彩,还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吸引柳白目光的,真正让他注意到的,还是这虎姑奶奶背后背着的那把剑。
一把巨剑,一把好似门板一样的巨剑。
虽还没见其动手,但只一眼,柳白就觉得,这女子……会很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