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我没有疯,相反的我很清醒。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人的一生如果都没有什么追求,那么这一生是不完整的。
而如今,宁无双便是我的追求。
……
遇到张记的那一年,是在我来温哥华的第二个年头,正值毕业繁忙季,彼时我正在街上派着冷饮店的宣传单。
她和我初来温哥华时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唐人街的街头,一脸茫然的四处张望着。
在A大那几年,偶尔不想吃饭的时候,我便会去她的面馆里吃一碗面条,久而久之,和她便也熟悉了起来。
我和无双最后一次去她那里的时候,才得知她已经卖掉了面馆,准备拿着钱出国去寻着她在国外念书,许久没有和她联系过的丈夫。
随后,我便再也听到没有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如今在这里遇见她,我也有着几分惊喜。
我跑到她面前,她看到我的那一瞬,有些错愕,随后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宣传单上,讶异的问:“小禾,你这是……在做兼职吗?”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惊讶,她知道我是言家的二少爷,也知道言家的家底深厚,但她不了解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我出来工作,她会觉得惊讶也是正常的。
我指了指手中的传单,“张姐你等我一下。”
张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我手中拿走了一半传单,帮忙一起了起来。
传单完,我回了趟冷饮店。
派传单的工钱时日结的,我拿了工钱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外,便喊了她,一起去附近的饭馆吃顿饭。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我从她口中得知,她出国后没多久就寻到了她的丈夫,可她丈夫看到她的那一刻,并没有任何欣喜之意,而是拉扯着她,想要和她回国离婚。
原因是那个人想和温哥华本地的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结婚,拿一张绿卡。
张记没有答应,也没有拿那个人的钱,从那个人所在的地方跑了出来,随后就在唐人街遇到了我。
我问她,“这样的婚姻,你还想持续下去吗。”
张记却冷笑着说,“当然继续不下去,可我也不想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离婚,这样多便宜了他!我和他在一起六年,我独自一人在大学外面开面馆,拿着挣来的钱供他在国外念了三年的书,供他名牌大学毕业,我这么多年青春和金钱,简直就是喂了狗。不,狗尚且会报恩,那个男人,充其量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的语气又悲又愤,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但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所有并不觉得她可怕。
她不甘心,很正常。
“先别说我的事情了。”她笑着放下杯子,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出国念书,只是问:“你今年大四,该毕业了吧,打算回国吗?”
我点了点头,“下周一拿到毕业证书,就回国。”
悄无声息的回A市,不让言家任何人知道,哪怕隐姓埋名,用别人的名头闯出天地,只要能守在她身边,我也愿意。
张记有些惊讶,“这么快?”
“是。”我笑着说,“我的女朋友,之前你见过的,她还在国内,我想尽快回去找她,我怕再迟点儿,她就不等我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底,无双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等着我。
张记也笑,“那,祝你好运。”
从饭馆出来,她突然和我说:“我打算在这唐人街上摆个摊边小面馆,先挣些钱,在这边站稳脚跟子。你平时有时间,可以过来找我聊聊天,我人生地不熟的,英文也不识几个,一个人怪无聊。”
我点了点头,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便回学校去了。
在等待毕业证书下来的这几天里,因为我已经挣够了回国的钱,便没有再去兼职,闲暇时间去张记的面馆,看她在忙也没有打扰她,时不时帮帮她的小忙。
她要给我工钱,我没收。
我帮她只处于情分,并非为了钱。
钱是个好东西,却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周日这天,一想到明天领完毕业证,我就可以回国就可以去见无双,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为此张记没少取笑我。
……
这一年,郁少思也毕业了,意料之中的回郁家的公司工作。
领了毕业证回国后,我第一时间联系了他,一起出去喝一杯。
郁少思端着酒,醉眼朦胧的看着我,“阿瑾,你回来了,打算做些什么?”
我告诉他,我打算做IT,先从小工作室开始。
父亲给我的那些钱,足够有余。
郁少思点了点头,“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记得找我。”
其实我不明白,郁少思的朋友并非只有我一个,像他这样热衷于社交的人,为什么只独独对我一个人特别。
不过很快的,我便释然了。
郁少思之所以一直以来无条件的帮助我,大概是因为大哥的事情,觉得愧疚于我。
他爱他的弟弟,就如我的大哥爱我。
他想替他弟弟偿还这份孽债,无可非厚。
我迟疑片刻,才问:“你不想回家族公司工作?”
以郁少思这种放浪不羁的性格,确实不适合被困在公司里。
郁少思呲着牙笑,“这都被你现了。”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说:“自从去公司工作,总觉得少了很多自由,不论自己做什么,总有一大堆人盯着,等着你犯错,揪你的小辫子。”
谁都有着自己的无奈,洒脱如郁少思也不意外。
郁家和言家一样,只有两个孙子,郁少卿没毕业,郁少思身为长子,所有的事情自然是都压在他肩头上的。
我没有说什么,仰起头将啤酒瓶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
宿醉之后,我睡到日晒三杆才起床。
我还是住在郁少思之前的那套公寓里,只是他已经不在这里住了,家里人给他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房子,他搬到了那边。
郁少思让我和他一起到新房子去住,我拒绝了。
我觉得这边更好,至少,离无双更近。
匆忙洗漱完,我拿着手机钥匙,直奔A大。
A大还没放假,我站在校门口外,从早上等到下午,只喝了带来的那瓶矿泉水,滴食未沾,就怕我一离开,会错过她。
晚上七点半,我终于看到她从校门口出来。
我整个人却僵住。
校门口处,她刚从里面走出来,随后就有一个男生跟了上来,递了一束鲜花给她,笑嘻嘻的和她说着什么。
我对鲜花没有研究,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种,却能看出,那束鲜花价值不菲。
至少A市是没有的。
她,收下了。
而且看起来,很喜欢那束花。
幸好的是,她收是收下了,但送花的人被她像赶苍蝇一样赶跑了。
但不难看出,她和那个男生关系不错。
那个男生我认得,是比我低一届的学生,靳家的少爷,靳思齐。
以前偶然听父亲提起过,靳思齐长相似女,看起来娇柔易欺负,实际上却是个狠角色,而且还是个很有经商天分的人。据说他高中的时候就自己学着炒股,还挣了一大笔钱,给自己买了辆跑车。
这件事曾在圈子里被人广泛流传。
我摸了摸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钱,所有的勇气消失在这一刻。
除去我父亲给我的,我自身拥有的,别说那束鲜花,就连一支鲜花我都买不起。
我站在树下,看着无双上了一辆银白色的限跑。
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车子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了驾驶座上宁子翼的脸,他脸上傲倨的神情,才是一位世家少爷该有的模样。
言瑾禾,你必须承认,你已经配不上宁无双了。
……
给郁少思了条短信说了声,我再次回到温哥华。
张记见我又回来了,只是挑了挑眉,什么都没有多问,给我端了碗热面上来。
毕业前夕,导师曾劝我留校继续读研。
从张记那边离开,我拿出手机,联系了我的导师。
随后的日子里,我一边读研一边开始自学炒股,还有一些IT方面的知识,努力让自己变得忙碌,每天行走的地方,除了学校,就是张记的小面馆。
我将宁无双这个人,彻底藏在了心里。
再也没有回过国。
……
第四年,我的研究生生涯圆满结束。
这一年,宁无双也刚好大四毕业。
父亲给我的银行卡上已经攒了不少钱,我已经规划好从哪里开始做了,但在这之前,我仍旧想回国一趟,再见宁无双一面。
我暗暗誓,这是最后一次。
只可惜,最终我还是无法如愿以偿。
在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的时候,几名穿着黑西装的陌生人拦在我面前。
其中一人躬着身恭敬的和我说:“二少爷,老长让我们送您去美国。”
我警惕的看着他们,“爷爷有没有说,让我去美国做什么?”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我会在这么问,面不改色的回答:“大少爷想见您。”
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将手机递过来给我,久违的,老爷子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野种,言家养你这么多年,现在该是用你的时候了。你的大哥,戌禾,你还记得吗,他当年是因为你才出了事,你如果还有点儿良心,现在马上给我滚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