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娥进入咸阳城之后,有些茫然的东张西望。
她虽然家中富贵,但是毕竟没有出过远门,更不用说在大城之中找人了。好在陪伴她的项献帮忙四处询问,很快找到了谪仙楼。
宋娥看到谪仙楼之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里,真是华丽啊。”
那项献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王老实是做生意的好手,挣钱之后,把其中一部分用来装点谪仙楼的门面。谪仙楼看起来越华丽,那里面的酒水就可以卖的越贵,这个道理,王老实想得很明白。
宋娥在谪仙楼外站了良久,有点不敢进去。她虽然长于深闺之中,但是也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人喜欢回忆悲惨的过去。
王老实现在显然已经成为咸阳城巨富了,他恐怕不愿意提起来做乞丐的那些事,毕竟太丢人了。如果自己进去了,会不会被轰出来?
身边的项献低声说:“去吧,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宋娥点了点头:“是啊,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若不进去的话,如何见到王老实?如何经他引荐,见到谪仙与李信将军?如何帮助父亲申冤?如何救得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想到这里,宋娥咬牙进去了。
进去之后,她有点手足无措。整个酒楼的地面,都是用即为光滑的石头铺成的,人站在上面,甚至可以清晰的照出影子来。
而那柜台,是用一整根的楠木雕成的,甚至有的客人,用的杯子上面都镶着宝石。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说笑声,有几个贵妇人成群结伴的走下来,一路上说说笑笑,正在谈论什么。
宋娥有些茫然:“咸阳城中的女子,可以随意抛头露面吗?”
虽然宋娥也算是抛头露面了,但是还是有不同的。她是家破人亡,不得不流落四方。而这些女子,显然是贵妇人,而她们来这里,分明是来饮酒作乐的。
还从来没听说过,大家闺秀可以逛酒楼的,那不是和风尘女子一样了吗?
这时候,有个小伙计走了过来,微笑着问道:“二位,是要饮酒,还是要听书?”
老实说,宋娥和项献的穿着,与这里的客人相比,寒酸了不少。但是小伙计没有半点看不起他们的意思,照样客客气气的。因为小伙计也曾经是穷人,因为谪仙对待穷人,也从来没有颐指气使。
宋娥觉得心中一暖,胆子大了不少,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这酒楼的主人,是不是叫王老实?”
小伙计笑了:“酒楼的主人,乃是谪仙大人。王老实,是我们的掌柜。”
宋娥哦了一声,然后小声问:“我……我可以见王掌柜吗?”
小伙计说道:“自然可以,请姑娘稍等,我这便请他出来。”
宋娥惊呆了,这样华丽的大酒楼,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它的掌柜,也必定是极有身份的人吧?而自己一个狼狈的少女,只说了一句想要见他,他就肯见?
旁边的项献也有些感慨:此人,倒是平易近人啊。姑娘,我看他未必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宋娥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快,王老实满脸笑容的走出来了,笑眯眯的问道:“是姑娘要见我?”
宋娥局促的说道:“是。”
王老实指着一间屋子说道:“二位里面请吧。这里人多嘴杂,若有莽撞汉冲撞了姑娘,那倒不好了。”
宋娥和项献跟着王老实到了屋子里面。这显然是一个雅间。
很快,有小伙计端上来了两杯酒。这酒不是仙酒,而是普通的薄酒,不过也足以让宋娥感激不已了。
王老实看着宋娥两眼,忽然咦了一声:“姑娘好生面善啊,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宋娥低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王掌柜没有见过我,但是应当见过我父亲。我与父亲,确实有几分相似。”
王老实好奇的问道:“令尊是……”
宋娥鼓足勇气说道:“我父亲姓宋名留。”
王老实愣了,嘴里念叨着:“宋留?”
宋娥见他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是真的忘了,还是不记得了,一颗心渐渐的冷了下来。
然而王老实却很关切的问道:“姑娘是哪里人士?”
宋娥说道:“楚地,宋家村。”
王老实身子一震,惊呼一声:“是宋大人的女儿?”
宋娥又惊又喜,点了点头。
王老实忽然站起身来,连连向宋娥行礼。
宋娥吓了一跳,连忙避开。
王老实泪流满面:“昔日我家乡遭灾,沿街乞讨,冻饿欲死的时候,走到了宋大人家门前。宋大人给了我一顿饱饭,送了我几件衣服。我这条命才终于捡回来了。”
“二十年了,我一直不敢忘了宋大人,唯一遗憾的,是不知道大人的名讳。这两年在下跟着谪仙做事,总算有了些余财,想要回去报答恩公,不想楚地不安稳,一直未能成行。”
宋娥有些感动:原来他是不知道父亲的名字。
王老实对身后的小伙计骂道:“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快去准备酒饭。”
那小伙计急匆匆地走了。
王老实又问旁边的项献:“这一位是?”
宋娥马上说道:“这一路上,幸好有义士搭救,否则的话,千里迢迢,我孤身一人,未必能到咸阳。”
王老实连忙问道:“孤身一人?恩公呢?”
宋娥听他说起宋留,顿时哭出声来了:“家父被秦兵抓走了。”
当着项献的面,宋娥没有说的太详细,只说有一群秦兵,抢了他们的祖产,诬陷他们宋氏为反贼。
王老实听了之后,气的连连喘息。他对宋娥说道:“姑娘放心。在下与谪仙有旧,待我修书一封,恳请谪仙帮忙,必定可以把恩公救出来。”
宋娥一脸感激。然后又问:“那李信大将军呢?王掌柜认不认得?”
王老实笑了:“李将军乃是这里的常客,偶尔喝醉了,还要和在下称兄道弟呢。不过此事也不过谪仙一句话的事,用不着劳烦李将军了,姑娘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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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酒菜已经来了。
跟在酒菜后面的,是王老实的夫人。
老板娘也向宋娥行了一礼,感激昔日他们救了王老实。
宋娥在谪仙楼里面,忽然有了家的感觉。即便是旁边的项献,都觉得很温暖。
他心中默默的想:这王老实,倒是个至诚君子啊,他是怎么和槐谷子那种无耻小人做朋友的?
其实项献也没和槐谷子打过交道,但是总是听项氏说起槐谷子,所以内心深处,总觉得槐谷子是个恶魔般的人物。
…………
宋娥在谪仙楼安顿下来的时候,项羽和项庄一伙人,也来到了项超府上。
项超听说自己心心念念的羽儿来了。早就泪流满面了。
他拉着项羽,哭着说道:“我听人说,你中了一箭,受伤颇重,昏迷不醒。”
项羽笑了笑,说道:“父亲勿忧。我已然痊愈了。”
项超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仆役感慨的说道:“这也就是我家羽儿,换个旁人,早就死了。”
那些仆役都点头称是,一个劲的奉承。
项超见项羽等人个个疲惫不堪,连忙安排了酒饭。然后又详详细细的询问了楚地的事情。
项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一一说了,项超听得唏嘘不已。
等听到项羽说,要潜入商君别院,杀了槐谷子的时候,项超倒没有表示反对。
一来他觉得槐谷子确实该杀,二来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无所不能,杀个人而已,应当不难。
项超想了想,对项羽说道:“景绻你可记得?”
项羽说道:“可是楚地豪强景绻?去年来咸阳城的?”
项超说道:“正是。”
他低声说道:“其实景绻是你叔父的人,是我们派往咸阳城的细作。如今景绻与槐谷子关系极好。他的儿子景盖甚至中了科举,在朝中为官。你若要潜入商君别院,由景绻引荐,必定一帆风顺。”
项羽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将来我要刺杀槐谷子的。杀了他之后,远走高飞。到时候秦王震怒,一定会彻底调查此事。到那时候,必定牵连景绻,若景绻招架不住,会招出来父亲。”
项超微微点了点头。
项羽说道:“幸而,我在路上遇到了宋娥,经她引荐进入谪仙楼,再进入商君别院,如此一来,便牵连不到旁人了。等我杀了槐谷子之后,父亲和景绻,照样可以在咸阳城中做事。”
项超拍了拍项羽的肩膀:“不愧是我家羽儿啊,文武双全,行事周密。”
旁边的仆役又是一阵附和。
项羽和项庄等人在项超家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赶往谪仙楼去了。
等项羽走了之后,项超在家中坐立不安。
旁边的仆役说道:“主人,小主人文武双全,不会有事的。”
项超说道:“我倒不是担心羽儿。我是觉得,羽儿如此出众,却没人知道,我这心中有些憋闷,不吐不快啊。”
项超想了想,对仆役说道:“备车,我要去景绻府中一趟。如今我家羽儿来咸阳城了,找个机会,让他见识见识。”
…………
项羽一伙人到了谪仙楼,很快得到了王老实的接见。
王老实,是把宋娥当作女儿看待的,现在的宋娥,住在王老实的大宅之中,如同富家小姐一般。吃穿用度,甚至比往日还要奢华。
项羽说明了来意之后。王老实沉吟了一会,说道:“昨日那位项献么,老夫让他做了娥儿的护卫。至于你们几位,我家中倒是不缺人手了。”
项羽心中一沉:怎么?这王老实还要拒绝不成?
王老实又说:“听娥儿说,你们几位个个身手不凡?谪仙倒是一直在寻求一些武艺高强之人,护卫商君别院……”
项羽心中一喜:这样就可以进入商君别院了?
不过王老实慢吞吞的说:“不过,凡是进入商君别院的人,都要经过重重考核,甚至要查祖上三代,有无作奸犯科之事。几位来自楚地,来历不明,恐怕难以进去啊。”
项羽心中一沉:没戏了?
结果王老实又说:“不过有老夫举荐,也未必不行。”
项羽心中一喜:这件事成了?
然而,王老实又摇了摇头:“现如今谪仙不在咸阳城,要等他回来之后,才能知道结果啊。”
项羽差点大耳光打他脸上:这家伙说句话一波三折的,真让人恼火啊。
最后王老实让项羽等人,先在谪仙楼做一些搬搬扛扛的粗活,等李水回来之后,再决定他们去向。
项羽等人无奈,只能答应了。
接下来几天,项羽等人的活动范围,就是谪仙楼的后巷。
每天把牛车上的菜蔬卸下来,搬到谪仙楼的地窖。再把地窖里面的仙酒扛上来,供给客人饮用。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如果单单是疲惫也就罢了。关键是有时候谪仙楼的伙计不够,他们还要帮忙端茶送水。
在这过程中,难免就要听到几句说书人的声音。
最近大火的一部书叫做:谪仙灭项梁。
这书是伏尧公子和未央公主合著的,已经在专利室申请了专利,并且授权谪仙楼讲书。
在这书中,谪仙神勇不凡,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简直有神鬼莫测之能。而项梁则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整天屈膝投降。
项梁每每听到这些段子,都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把酒坛子砸在说书人的头上。
这不是明摆着的胡说八道吗?谪仙撒豆成兵?有人见了吗?他呼风唤雨?那为什么还有的地方大旱?简直是不可理喻。
偏偏咸阳人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