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公这么一瞪,宁三手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点头:“不错,那位圣人在此处写下了一部人道典籍,当得如此称呼。”与之前相比,他的神态、语气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姿态放得更低了。
只是,这一姿态,却不是应对柔罗人,而是展现在了他拼命诋毁的中原人面前。
“宁三手!我记起你了!你不就是那以辱骂自身血脉,而得柔罗看重之人么?”
正在这时,施公身后的一男子忽然出言,这人看上去年约三十许,穿着长衫,背着一把长剑。
施公闻言转头问道:“青山,你认识这个人?”
“施公您忘记了么?有一年左贤王寇关时,曾有人在城下大放厥词,将那人性弱点都套在我等中原之民身上,百般侮辱,先帝为此还龙颜大怒,下了旨意,斥责北疆几大军镇和三大都督府,旨中就曾提及此人姓名,晚辈当时留意,后来查了卷宗,才知此人曾妖言惑众,扇动几村百姓作乱,又刻意激怒官兵……”
随后,这名为青山的男子,就这么语气淡淡的将宁三手所做之事给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此人可算是包藏祸心,唯恐天下不乱。”那施公听着听着,脸色越发难看,再看宁三手的时候,眼中已经浮现怒气,周围的气氛便渐渐压抑,“既然你看不上我中原之人,何必又要做这般卑微之状?平白让人看不起!”
青山淡淡说道:“人前高大,权贵面前摧眉折腰,这事倒也不奇怪,如这宁三手之流,反而会自认为是忍辱负重,胸有智慧。”这话可谓刻薄,偏被他说的毫无烟火气息。
宁三手颤颤巍巍,将头埋在地上。道:“见了圣人所为,岂能再有他念,小人今日方知这中原实为天朝,有上天护佑,才会降下那等人物。”
“你见了大贤书写典籍的一幕?”听到这,施公算听出了点端倪,感知一扫,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真实不虚的恐惧之念,又注意到,这林子各处散落着不少人。三五成群,个个惶恐,那枝叶间的恐惧情绪,正是源自于他们。
这时,施公身后又有一人开口问道:“见到书就典籍的一幕,这是天大的造化,就算你暗怀鬼胎,依旧算是机缘,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那宁三手微微抬起头。面露苦笑,有心要说,但惊骇还未彻底散去,这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要知道。他虽是见了邱言书写人道典籍的一幕,难免有所惊讶,可真正让他恐惧的,还是那国师、尊者、天狗被生生扯入书中的画面!
那是什么人?
柔罗三圣!
在草原上至少也有二百年的威名了。柔罗部尚未崛起的时候,这三圣的名头便流传于草原之上,无论哪个部族得势。都要将之供奉起来,以龙气、蛟气供养。
可以说,只要将三人的名字报出,就足以令草原之民抖上三抖,他宁三手虽是自中原逃难过来,可对草原典故如数家珍,哪里会不知道三圣名头?
这一次,要不是左贤王遇险,正好落入他落脚的这片林子,根本就别想遇得到三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面对邱言,除了开始时展现了威势之外,其他时间,全都是居于劣势!
先是宫主被狂风破灭了肉身,连带着国师与尊者,最终都没能逃脱,被邱言“关进”了典籍里面,生死不知。
除此之外,那天狗的来历,宁三手虽然不知,可看到了宫主与其交手的一幕,如何还不知道,双方也是同层面的高手。
这样三个人物,竟然都折损在邱言的手中!
更不要说,连那传言中,将带领柔罗走向极盛的左贤王,如今也是身死当场,身首异处,如此一来,如何能不让宁三手感到震撼?
在政|治上,折了左贤王,令大汗四角的布局有了漏洞,日后说不定会有战乱,而在神通修士的层面上,支持王庭的顶尖高手,一下子就没了三个!
可以说,邱言第一次步入草原,书就典籍的顺手之举,直接让柔罗大族的实力,就这么平白的折损了三成!
一人之力,损一大邦的三成国力,这是什么概念?
更不要说,邱言离开时那风轻云淡的模样,更平添了几分传奇色彩,最后更留书一封,尽显运筹风采。
这等情形,宁三手只在传奇话本中看过,现在上演面前,但对方却是敌方。
更何况,邱言离开的时候,轻轻拍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手,让宁三手心中惊颤,有种气运、性命,被拿走了一部分的感觉。
他知道,这并不是错觉,很有可能是受制于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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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些缘故,也难怪宁三手会改了态度,另一方面,他也是未及离开,就被施公等人见到,虽然不知身份,却看出来人不是易于之辈,是以用这种表现和话语去求生。
施公背后,几名修士四处打量,他们从周围的空气中,感受到了一股澎湃意念,浩浩荡荡,没有半点要消散的迹象。
这意念不断压迫他们身上的神通修为,同时精粹着念头思绪。
几人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最后还是那青山开口:“不愧是铸就了人道典籍的地方,不管是因为其人本身思绪,还是龙气残留,又或是百家光晕的缘故,但这里确实留下了一片意志,能精纯他人念头,日后或可成一处圣地!”
“这等圣地,坐落在草原,当真暴殄天物!那人有才,却还是太过随心,日后定要提点提点,好东西要留给中原!”施公却是冷哼一声,话中满是不满。
这片林子中赫然凝聚了一片精神,经久不散,能促人文思,对读书人大有裨益,就算是修士,虽然被压制神通,却可以精粹念头,一样重要。
“无论如何,做出这等事情,确实当得一声尊称,上古、中古的圣贤,但凡铸就典籍,都会演化一片文道圣地,有些流传至今,成了书院与道观。”青山仿佛没注意到施公的话,依旧说着。
“那也不能被称为圣人!”施公又说了一句,瞥了那宁三手道,“你那点心思还是收起来吧,不要想要捧杀那人。”
宁三手闻言悚然一惊。
“哦?此话怎讲?可是觉得命格不够?”青山还是淡漠表情,但眼中却泛起波澜,“在下听说,东都的大小陈被人称为在世圣贤,不也没人多说什么?照施公你的说法,那人如今的名声、成就,未必就不能承受。”
“两个姓陈的小子,如今是什么年龄?”施公嗤之以鼻,“再说,他们二人学生不小,遍布朝廷上下,多少能影响朝廷意志,而邱言才什么年纪?又没有根基,再加上身有修为,本就容易被人忌惮,所以最不能留下圣贤之类的称呼,挑动皇帝神经。”
“原来那人名叫邱言?嗯?”宁三手虽然一脸惊慌表情,却还留心去听,暗自嘀咕,“这名字不是新科状元的名姓么?莫非是同一个人?”他虽然受制,可现在表面上是替邱言说好话,便是被追究,也有说辞。
这时,施公又是一个目光飘过来,令宁三手浑身一重,胸口窒息,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立时知道厉害。
“不要再动歪脑筋了,邱言不是你能动得了的。”施公说着,长吐一口气,“行了,这方圆百里之内,没有浓烈的文思反应,看来邱言已经离开了。”话落,迈步朝一处走去。
听到这话,宁三手又是一惊,这才明白几人为何会与自己说这么多话,原来是在探查邱言的踪迹,不过……
“这么短的时间,就探查了方圆百里,手段未免太过惊人,这老头莫非是传闻中,五军都督府里的供奉?若是如此,我想要脱身可不容易了。”
他正在想着,青山却忽的问道:“书就典籍的人,走了有多久了?”
“与诸位可谓前后脚。”宁三手顺势答道,说的乃是实话。
“前后脚,如此说来,是刻意要避开我等。”青年淡淡说着,眼中闪过一点诧异。
“无论如何,是一定要找到他的,就算发动其他几个都督府,也在所不惜。”施公这时走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具无头尸体。
看到尸体,青山等人的感知笼罩过去,立时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命格气运。
就有人感慨起来:“这是何人,已然身死,理该气运消散,却还残留有命格痕迹,生前定然身份不凡。”
“老头子一时也辨认不出来,刚刚探究邱言位置时,发现了尸身命格异常,才找了出来,不过,想来他是知道的。”施公说着,目光落在了宁三手身上。
宁三手看着那具尸体,面色越发难看。
“你们先问一问他,另外,既然找不到邱言,就先看看他留下的这封信写了什么。”
施公说着,取了信封,将纸一弹,就铺展开来,目光一扫,将文字尽收眼底,忽的一拍大腿,说道:“哎呀!这种时候,怎还顾得上什么出使?简直不知所谓!什么事情,比得上他手中那本典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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