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的十几号人全傻眼了,尤其是宁昊。
他们这勘景工作都干完了,怎么忽然就要换地方了?
“学长,你是遇上事儿了?”
“对。”
裴青斟酌着把他刚刚理发遇到的事儿叙述了一遍,着重描述了一下胡纹海说电影不好拍时的眼神。
他在北平混了那些年,三教九流的人见过不少,可像胡纹海那种眼神儿真心少见。
看似平淡如海,可总觉得这海底下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如果硬要他形容,那裴青脑子里就一句话:咬人的狗不叫。
等裴青把话絮叨完,宁昊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闹了半天就是遇上个怪人。
“学长,我觉得你就是想太多了,哪个村子没几个胡言乱语的人。”
“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守村人。”王保强补充道。
“对,说不定就是个守村人。这种人一般都疯疯癫癫的,说是替村子挡灾导致的。”
裴青脸色一黑,“能承包村煤矿的人,你跟我说是疯子?”
摄影师冷不丁开口,“说不定就是承包权没续上才疯的呢?”
这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起来,都是在说裴青有点过于敏感。
实际上下午刚到的时候,裴青那话就让他们感觉挺不可理喻的。
又是让他们别和村民闹矛盾,又是让女同志小心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来了什么黑社会窝点儿。
裴青皱着眉,强行打断他们,“别那么多废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回头换个地界。”
他是投资人,没他没这剧组,宁昊也拗不过,只能点头答应。
“得,学长,那咱吃完这顿饭再撤?”
一桌子酒菜刚摆上桌,总不能不吃吧?
裴青想了想,“那就吃完再走。”
酒菜都是在镇上的馆子里买的,量大,便宜,吃的大伙儿是肚皮溜圆。
风卷云残之后,他们开始收拾器材准备撤退。尽管摄影师小声抱怨了几句,可还是被宁昊劝住了。
“老林,别觉得人家跟咱一桌吃饭就犟嘴,那是资方,你——”
“砰!”
话没说完,一道清脆响亮的声响打断宁昊。
院子里,脸色酡红的王保强愣了一下,随后醉眼迷离的笑起来,“这大晚上的还放炮炸煤啊?”
“砰!”
“砰!”
“砰!”
听着这一声声短促的巨响,裴青脸色瞬间阴沉起来,拎着王保强就往角落里踹。
“炸他妈的煤!这他妈是枪声!”
话如同雷击一般劈在众人身上,院子里瞬间慌乱起来。
四张桌子拼起来的大饭桌被推搡翻,碟碗筷散落一地,一群人抱头鼠窜。
“都卧倒!躲好!”
裴青面色铁青,真他妈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抄起一只酒瓶猫着腰冲到院门口,迅速将大门锁好,侧身贴在石砖墙后。
院子里一时没了声音,只有外面的枪响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彻底消失,警车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响起,院子里终于有了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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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来钟的时候,警察敲响了院门,听到“我是警察”四个字,躲在各个角落里的众人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尤其是宁昊和贾樟科,两人躲在柴草垛里,冷汗浸透了后背都不知道。
打开院门,警察简单问了一下裴青等人的来历,叮嘱他们先别走,回头要做笔录。
就在警察转身要走时,裴青匆忙开口,“警官,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首的老警察脸上还带着些惊骇,“一个叫胡纹海的杀了十四号人。”
警察没再多说,大步离开。他们把胡纹海抓了个正着,没工夫和这群拍电影的闲聊。
站在小道上,看着光影中人头攒动的大峪口村,裴青深吸一口气。除了灰尘入鼻,似乎还夹杂着一股硫磺火药的味道。
“呢这个电影怕是不好拍啊。”
不知怎么,裴青忽然想到胡纹海这句话。
“学长,对不住啊,我该听你的。”
再次锁上院门,宁昊心有余悸的过来道歉。
贾樟科也紧跟其后,脸上惊魂未定。
其余人更是如此。
现在他们不觉得裴青是敏感肌了,他们觉得裴总是真他妈有先见之明。
裴青摆摆手,“你们也算听劝,今儿晚上出事,我自己都没想到。”
说心里话,他有猜到大峪口村会出事儿,可真没想到是他妈这么大的事儿。
而且还是当天晚上就发生。
十四条人命,这足以轰动全国了。
裴青叹了口气,“大家都散了,睡觉去吧。”
众人连连点头,十四条人命说的他们腿发软,现在确实得赶紧回被窝平复一下心情。
裴青和王保强住在左偏房,躺下之后,王保强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动静烦的裴青朝他扔了包烟,“睡不着就缓缓去,多动症啊你。”
“哥,我,我总感觉有点儿瘆得慌。”
“那就抽根烟。”
裴青能猜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随即劝了一句。
“穷则独善其身。”
次日清早,大批的媒体记者都围在村外,无数警车拦成一堵墙。
村子更是热闹的不行,哭丧的,叫好的,说晦气的比比皆是。
有人骂胡纹海是个杀人魔,有人说他是锄奸惩恶,总之是众说纷云。
裴青盯住一帮老头老太太,上前打听了一下,把这事情的因果弄清楚了。
胡纹海的煤矿承包权被抢他就一直纳闷儿,胡根声出的价完全赚不到钱啊。
直到乌金镇供销公司的经理找到他,胡纹海这才明白,胡根声一开始就没打算走正道。
他三年少报五万吨产量,偷漏税数百万,少交管理费二十五万。
可胡纹海举报后,无果。
而且后来他又因浇地一事和高氏兄弟产生口角,对方一铁锹砸在脑袋上,让他认定是有人幕后指使要他命。
再往后,就是今晚发生的事儿了。
老太太说的唾沫横飞,宁昊和贾樟科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
把这故事听完,贾樟科唏嘘不已,摇头叹息。
“天注定啊。”